在府中等待的蕭明漪,此刻聽得空中一道驚雷,心中也沒來由的慌亂了起來。
兄長蕭映淮坐在堂中,眉頭緊鎖不展。
蕭昀漱看著姐姐和兄長,忽然道:“要么,我找小舅舅還有楊七哥把那個謝育套麻袋打一頓?”
“胡鬧!”蕭國公喝道。
蕭映淮瞥了妹妹一眼,雖然心里頭也這么想了,但這事兒做不得。
謝育如今得了圣人青眼,若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被打了,誰都能想到是蕭家的人。
再者說,妹妹竟還要帶上楊家的七郎和圣人忌憚的安樂王,這簡直是要將天捅破個窟窿。
他們的小舅舅安樂王,是外祖父唯一的兒子。之所以沒能當(dāng)成皇帝,實在是出生的太不湊巧。
大虞人人都知道,先帝愛重許后,即使許后多年沒有子嗣也還是空置了后宮。
后來還是嘉懿太后以死相逼,先帝才納了沛郡朱氏的嫡女為貴妃,后來貴妃生下平陽公主不久,許后就誕下淮陽長公主。
再之后便是泰康之亂,許后死于泰康之亂后,先帝郁郁寡歡,欲立長公主為皇太女也被群臣反對,最終擇了當(dāng)時的福王世子,如今的圣人為儲君。
接下來的幾年,先帝身體每況愈下,山陵崩前不久,竟發(fā)現(xiàn)貴妃有了身孕,這便是安樂王高準(zhǔn)。
可惜安樂王出生之時,圣人已然登基了,他也就只能做個安樂王。
這位安樂王的歲數(shù)同六娘差不多,卻十分能折騰十分能胡鬧,同自家的小九兒混在一起,總不做什么好事。
如今若是打了謝育,不知皇帝要怎么猜忌安樂王與蕭家。
蕭映淮道:“咱們就安心等阿娘回來,莫要沖動行事?!?p> 這時,下人進來傳話,說是長公主回了。
長公主進門之后,疲憊地搖了搖頭。蕭明漪知道這結(jié)局,倏地就流下淚來。
此生,自己同阿澄哥哥是不是就這般了,是不是就如此有緣無份了。
長公主心疼的抱住女兒:“六娘,是阿娘沒用,沒能說服皇帝?!?p> 蕭明漪一邊哭一邊搖頭,她知道阿娘已然盡力了,她只是難過自己再不能和她的阿澄哥哥攜手白頭。
最終蕭明漪與謝育的婚期被定在次年的三月初三。
大虞朝的規(guī)矩,女子出嫁是要自己繡一面團扇的,這樣才能讓婚后的日子過的團團圓圓。成親時用團扇掩面,大家也能看到新婦的繡工,繡得越精致,大家越認可這會是個賢能的主母。
可是蕭明漪根本就不愿意嫁給謝育,又怎么會去繡團扇?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子前發(fā)呆。
圣旨下來后,無論謝育是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還是請期,蕭明漪都毫不在意,而謝育來到蕭國公府,也會發(fā)現(xiàn),蕭國公府上下對他也并不熱情,甚至過于冷淡,他的活動范圍也只有門口而已。
但他不介意,他能娶到六娘子,就是最大的一件幸事。
或許之前六娘子一顆芳心全系于福王世子,可之后六娘子就是自己的妻,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隨著婚期將近,與蕭氏交好的各世家都派了嫡系來到建康城,建康城也因此更加熱鬧了起來,謝育的寡母與妹妹也因謝育即將大婚來到了建康城。
因著胞姐的事,蕭昀漱近日不大提的起精神,安樂王都不大能約得出這位外甥女,就算偶爾賞了臉到了場,也總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這日,安樂王遣人來請蕭昀漱打馬球,說是楊國公的夫人殷夫人辦了場馬球會,幾個國公郡公家的娘子郎君都去了這馬球會,叫她也一道去。
蕭昀漱想著,自己心里頭一肚子氣,正好打打馬球撒撒氣,便應(yīng)下了。
蕭昀漱同安樂王一道騎馬到了馬場的時候,卻瞧見一老婦正在馬場前鬧事。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這馬球會請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的兒子乃是圣人親封的忠武將軍,我?guī)е畠簛磉@馬球會,你們這些賊仆竟敢攔我?”
管事的陪著笑,“這位夫人,咱們這馬球會進了門都是要有帖子的,您這……更何況您說您是謝將軍的母親,又無憑證,奴才委實不敢私放您入內(nèi)。場上都是貴人,若是沖撞了,奴才是萬死都難辭其咎啊。”
“你……你這賊仆竟敢質(zhì)疑我的身份?好哇,我非叫我兒治你個大罪不可,我要叫我兒砍了你的腦袋!”
蕭昀漱在其后,看了覺得有些荒唐,皺了眉頭對安樂王道:“這婦人若真是謝育之母,阿姐嫁過去怕是沒什么好日子過。”
“這老婦若敢欺辱六娘,你阿父阿娘可不會手軟。這些糟心事兒都交給長輩們吧,你就別瞎操心了。”
蕭昀漱想了想,也是,若謝家敢做出什么,阿父阿娘阿兄可都不會手軟,此刻見了也就當(dāng)沒看見罷,回家叫阿姐多防備著些就是,于是便驅(qū)著馬向前去了。
管事的一見是安樂王同靖安郡主到了,自然立刻笑得諂媚,躬身行禮:“王爺、郡主,請,我們主母同七郎君正等著二位呢?!?p> 開玩笑,這二位身份貴重著,與七郎君交好,七郎君又與靖安郡主關(guān)系匪淺,自然是要恭敬對待。
可管事的態(tài)度的變化都印在那婦人眼里,這婦人大聲嚷嚷著:“憑什么他們不需要你那什么勞什子帖子”。
與此同時,這婦人竟沖上前拽住了蕭昀漱的馬!
這赤焰馬是汗血馬中極為名貴的品種,本性剛烈,最不得隨意觸碰,這婦人一拽竟叫那馬狂躁了起來,猛地抬起前蹄,要將蕭昀漱掀下馬去。
安樂王走在前頭,哪曾想還有這等變故?如今回身再救已有些來不及。
蕭昀漱也是沒有提防,手亦是不曾抓緊,轉(zhuǎn)眼間就要被摔下馬,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卻落入了一個懷抱。
她在這懷抱中并沒有停留多久便被放下,落地剛剛站穩(wěn),那人便已騎上了赤焰馬。
赤焰馬不喜外人觸碰,自然百般甩動。這人伏在馬上,抓緊韁繩,同時安撫那馬的鬃毛,不一會兒,這人竟馴服了赤焰馬。
蕭昀漱看的有些呆,而安樂王已經(jīng)奔到她身邊,問她有沒有事。
她搖搖頭,她只是沒反應(yīng)過來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而已。
那人下了馬,對蕭昀漱道:“這位娘子,你的馬性子烈,不容易控住,日后還是騎溫順些的馬比較安全?!?p> 鬢若刀裁,劍眉星目,蕭昀漱覺得自己往日看的話本子的男主人公在這個時候好像都有了一個確切的形象。
“方才為救娘子,在下失禮了?!?p> 蕭昀漱仿若才醒過來似的:“嗯,多謝,這位郎君了?!?p> 一旁的老婦此刻也被制服,管事的剛剛是嚇了一身的汗,若是這位郡主受了傷,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管這老婦究竟是不是謝將軍的母親,這事兒一出,怕都是難以善了。
安樂王看著自己這小外甥女,心里頭的火也冒了出來:“拿我的名帖去找謝育,就說有人自稱是他的母親,在此沖撞了靖安郡主,叫他來認認。若真是他母親,叫他自去蕭國公府賠罪;若不是,直接投進詔獄?!?p> 那老婦一聽,嚇得面無人色,下大獄可不是說著玩的。
又聽得蕭國公府,似是又放下心來,神色也倨傲起來:“害,我說是誰,原是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你姐姐沒幾日就要做我謝家婦,方才都是誤會。我今日不過帶你妹妹來看看這富貴人的馬球會,你把我們帶進去罷?!?p> 蕭昀漱本就因阿姐不得不嫁給謝育而心情郁郁,如今聽這老婦頤指氣使,心頭更是憤憤,便冷笑道:“這位夫人,且莫論你究竟是不是謝育的母親,就算是,我可也沒這個妹妹。我蘭陵蕭氏嫡支人丁可沒這么興旺,不巧,我是最小的一個。”
說完就翻身上馬,直接騎進了場。
安樂王也道:“我已派人去請謝將軍,現(xiàn)下便請這位夫人同她的女兒在這馬場口歇一歇腳罷?!闭f完也是進了馬場。
那老婦還要再說,可一旁的女子卻已滿面羞愧:“娘,咱們走吧,別給哥哥……”
“哼,我就等我兒來,我倒要瞧瞧你們能拿我怎地!阿胥別怕!”說著竟是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
之后的世家子弟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進了馬場,但人人看門口坐著一老婦,都有些驚詫和鄙夷,謝胥覺得有些丟人,便遠遠走開。
而方才救了蕭昀漱的那人也遞上名帖,上書“東海徐氏六郎,徐霽”。
裴行素
男主:我終于出場了,我終于擁有姓名了。 楊七郎:所以我出場到現(xiàn)在,為什么連名字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