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世事無常誰人知

　　林照一邊東張西望，一邊隨著行人進入巍山城。也不著急尋找火龍道人介紹的“仙緣客棧”，而是在城里四處閑逛，走街串巷，花了兩個多時辰，將巍山城逛了個遍。

　　巍山城比起蕩波城，無論從行人的衣著打扮，還是城里建筑樣式、店鋪種類等等，都大為不同。這里街道上的行人看起來更加富足，不似蕩波城街頭的行人那般疾苦居多。

　　無論是城墻，或者是城內的建筑，都是用巨大條石建成，基本不用磚瓦和泥草來建屋，且很少有一層以上的樓房，基本是平房，林照猜測應該是防止有妖禽襲擊。

　　另外，這里有兜售修士用品的店鋪，諸如出售符箓的店鋪、煉器店、丹藥閣、收購靈藥及妖獸材料等等。只是這些店鋪專門有一條街，里面普通凡人幾乎看不到。林照只是草草走馬觀花，不敢進去詢問，怕生事端。

　　火龍道人介紹的“仙緣客?！钡拇_很好找，靠近城中心位置，鄰近執(zhí)事府。執(zhí)事府是由清微宗派設立在巍山城的管理機構，里面辦事的都是修士，一般如無大事，無人敢去打擾。

　　仙緣客棧占地面積挺大，客房有單獨小院，也有聯排單間，林照看里面住的大部分人都不簡單，至少都是武道強者，極少幾位應該是修士。

　　這里使用的貨幣都是黃金，幸好林照離家前，父親早有安排，背包中有一千兩金條。按照巍山城的物價，只要不亂花銷，生活個十年不成問題。

　　林照租了一個長期居住的獨門小院，便于修習武道。

　　問小二叫來熱水，美美地泡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的麻衣，林照頓時覺得心情舒暢。又問客棧要了一桌酒席，直接送入房內，便靜心吃喝，默默思索自己今后的行止。

　　距離橫江山脈約二十萬余里的北方云嶺山脈之中，有一處高大而雄偉的山峰，形似龍首，故得名“龍首峰”。其后山勢連綿不絕，如巨龍身軀，長不知幾萬里。

　　龍首峰自山腰而起，云霧環(huán)繞，峰頂常年紫電奔騰，雷鳴不絕。

　　龍首峰山腰處，有一仙家石府，此時洞門緊閉。

　　石府洞口有一石臺，干凈整潔，該是常常有人清掃。石臺邊緣古松虬結，四周靈鳥鳴脆，石臺下方，有石階延綿向下，彎彎曲曲，不知幾許。

　　石府內明珠高懸，鑲嵌于頂。修煉內室云床之上，有一須發(fā)皆白，面色紅潤如童子的老道士，一身青色道袍袖口寬大，頭上白發(fā)用簪子扎了個道髻。

　　此時老道士正雙盤趺坐于蒲團之上，雙目微閉，雙手結印于小腹之前，似正在閉關修行。

　　忽然老道士睜開雙目，其內神光湛然，微蹙的眉頭似乎有什么心事。老道士抬起左手一陣掐算，漸漸眉頭放松，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隨即，哈哈大笑之聲傳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起身下了云床，老道士自言自語：“我道為何突然心神不寧，原來是老道的收徒機緣到了！妙、妙、妙！苦等二十八載，緣分竟在此時。”說完出了石洞，抬首望了一眼隱隱有雷聲傳來的峰頂，身形一縱而起，駕起一道法劍，朝著南方電閃而去，直到身形消失，空中的音爆才傳來。

　　林照一邊飲酒，一邊細細琢磨。此時才臨近五月，距離九月九日清微宗收徒大典，還有四個月時間。要么自己安心等待，勤練武道，只待收徒大典開始即可；要么先在修士店鋪去做點零工，無論哪一種店鋪，只要能近距離接觸修士，了解更多信息，總是好的。

　　思來想去，還是感覺第二種比較好，做事總要講究主動，不管收徒大典如何，先收集盡量多得信息，再做打算。

　　主意一定，林照自己都覺得輕松不少，幾下將酒菜吃完，喊來小兒收拾了房間。

　　一邊度步消食，一邊仔細思量，林照背負雙手，在小院中轉圈。

　　半個時辰過后，林照活動筋骨，準備習練拳法。一日不練手生，這一個多月待在飛梭上，真是荒廢了大好時光！

　　第二日早晨，林照演練拳法完成早課，太陽才剛剛露頭。時值四月時節(jié)，初入夏季，萬物勃發(fā)，氣溫宜人，最是美妙。

　　林照用完早膳，就出門而去。一路上四處留意，貌似悠閑，實則偷聽行人談話，收集匯總各種信息，悠悠然朝修士街市行去。

　　到了修士街市，林照一家家詢問，語氣溫和有禮，看是否需要店鋪伙計。

　　但走了十幾家店鋪，包括煉丹閣、煉器鋪、符箓閣、雜貨鋪等等都是拒絕。林照一介凡人，看起來長的玉樹臨風，俊逸出塵，說其是個大族貴公子，或者少年修士英才，有人相信，但要是說自己前來應聘伙計，哪還是算了。

　　看其模樣，就知道不是一個長居于下之人，更何況不知根底，哪里敢用。

　　林照也不氣餒，心情平靜，繼續(xù)一家家詢問過去。整個修士街市的店鋪有上百家，就不相信沒有一個自己的存身之處。

　　臨近街尾，有一家鋪面很小的符箓閣，此時店內掌柜位置，正有一中年男子端坐。中年男子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躁動。

　　此人姓秦，名承之。祖上也曾在清微宗修行，修行兩百多年，依然無法突破至玉液期，最終坐化而去。但給后人晚輩留下了一份基業(yè)，連著兩代人下來，終于到了秦承之這里，才出了一位擁有修行資質的后輩。

　　秦承之雖然有修行根骨，但實在太差，無法拜入清微宗，幸好其祖上有一些散修功法遺留，遂自行修煉，成為一名混跡在清微宗周邊的散修。

　　秦承之修行資質不行，修行三四十年，如今依然在煉氣期五轉徘徊，連煉氣期九轉大圓滿都無法達到。

　　好在其對于符箓之道有些資質，便通過在清微宗祖上的一些余蔭關系，盤了這個店鋪，出售些自己煉制的符箓，聊以維持修行資源。

　　前些時日，店鋪內的一名學徒伙計因家中有事，辭去了職務。秦承之一人無法兼顧符箓制作和店鋪管理。想再找位伙計，試了幾個，都是蠢笨不堪，心里正自生氣。

　　林照眼看已經臨近街尾，還是沒有店鋪接收，也是有些郁悶。

　　抬頭看了看這家名為“秦氏符箓閣”的店鋪，林照收拾心情，面帶笑容，再次踏過門檻，進行又一次的面試。

　　秦承之看著眼前器宇不凡的俊雅公子，聽到其要找個店鋪伙計的勾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又問了一遍。

　　林照面帶微笑，語氣平和，吐字清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目的。秦承之這次確定自己沒有耳背，心中也是來了興趣。讓林照坐于旁邊，交談起來。

　　聽到林照從幾萬里外而來，欲加入清微宗，秦承之的臉色變得陰郁。

　　幾息過后，林照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儒雅的中年大叔，變得木木不言，獨自發(fā)呆。也是有些懵，搞不懂這是什么情況。

　　“好，我這里剛好缺伙計，先試用三天，如果合適，你可以留下。如若不然，從哪里來就回到哪里去!”秦承之臉色木然，語氣毫無感情的說道。

　　林照心中一喜，差點就找不到工作了，真是瀑布汗。沒想到來了這個世界，還有這么一天，再次重操舊業(yè)，跑來掃街找工作，命運何其無常？

　　自這日開始，林照便在“秦氏符箓閣”做事，照看店鋪日常，開門迎客，兜售符箓。

　　秦承之發(fā)現這個年輕人非常聰慧，且極有經營天賦。

　　先是經過自己同意，把店面的擺設變了個樣。又從外面訂購了一批家具。原木色澤的架子上刷了亮漆，一張張小木板斜立于架子之上，每張符箓用木夾輕輕夾在木板上，斜靠著木架，對應上方的架框貼著標簽，用工整飄逸的字體寫明符箓名稱。

　　又從自己這里拿到一本符箓方面的介紹，一有客戶進來，便如數家珍的介紹起符箓用途，更想不到的是替顧客想了一些符箓的應用場景，雖然沒有太多新意，但顧客聽得歡喜。

　　四五日下來，符箓的銷量居然比往日高了三成。

　　秦承之看到這些，也不多言，既沒稱贊表揚，也沒有說加點工錢。每日只是躲在店鋪后院，靜心制符，老板和伙計的相處，貌似甚是和諧。林照默默吐槽，果然哪個世界都一樣，最黑不過大老板。

　　轉眼又是幾日過去，林照白天兜售符箓，晚上回歸仙緣客棧修煉內氣到寅時，然后在庭院練拳。生活規(guī)律，通過每日的顧客修士，慢慢收集有用信息。

　　這日傍晚，秦承之叫住準備關店離去的林照，問其是否愿意學習符箓之道。林照大喜，連忙點頭稱是。秦承之面無表情，手中浮現出一本《基礎符箓》遞給林照，林照雙手恭謹接過，連聲感謝。

　　秦承之又開口道：“我可以給你書籍，但不會教你什么，我學習琢磨符箓一道快十幾年。但一來天資有限，二來未得名師指點。冒然指點于你，不是幫你，可能反而是害你！你可明白？”

　　林照誠懇感謝，再三表示明白！

　　看著林照遠去的背影，秦承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心中默默想道，此子聰慧，恐非池中之物，結交其于未發(fā)跡之時，就當結一善緣！

　　正是：世事無常人難料，重操舊業(yè)有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