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毛這次找來的是一件黑色的袍子,白磊很喜歡,穿上后,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更內(nèi)斂,更有深度了。
熊孩子房間內(nèi)。
郭小小拿著一堆干果吃個不停。
大毛在看關(guān)于江湖故事的話本,這是白磊給讓他用來輔助他讀書的手段。
莫掌門在演戲,因為看林飄然的漫畫太入迷,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漫畫里的角色,時不時扮演林飄然一招殺掉天命教護法。
天命教護法一角一般是由大毛扮演,今天白磊發(fā)呆時,被動的扮演了好幾回。
“刷——”
莫掌門以手代劍,又一“劍”抹過白磊的脖子。
見白磊不入戲,莫掌門不悅道:“姓白的,你配合一下,你應(yīng)該說“好快……”,然后再死掉。”
白磊有氣無力道:“莫掌門,沒事的話,自己去弄幾串冰糖葫蘆啃啃,別來煩我。”
郭小小道:“小白相公,你不開心,是不是因為肚子餓了?”
大毛道:“小白老板,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用灰心,青山依舊,他日江湖再戰(zhàn)?!?p> 白磊道:“大毛,這幾句話說的不錯,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哈?!?p> “小白老板,我也覺得這幾句話不錯,我特意背下來的,到時候我闖江湖的時候,可能會用到。”
白磊一聽,瞬間沒有和這幫熊孩子聊下去的欲望。
五月初九,一彎新月當空。
走出客棧,白磊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煩躁。
他相信林飄然,但是他不相信天一門,不僅僅是因為天一門規(guī)矩多,他更忌憚天一門產(chǎn)出的思想。
所謂“天人合一”本就玄之又玄,枯澀難懂,如今“林老實”偏偏有走上了前世“朱程理學(xué)”的路子,白磊在心底對這些是抵觸的。
他很怕這些矛盾在和天一門接觸時會觸發(fā),到時候影響林飄然和他的感情。
“新月如鉤,別有一番雅趣,白百戶可愿和老夫一同共賞?”
一道隨和的聲音將白磊驚醒回神。
客棧屋頂上站著一位白衣似雪的老者,老者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新月,但白磊分明感覺老者是在看他。
“敢問前輩是?”
老者道:“呵呵,白百戶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嘛,如此謹慎可不像一尊殺神啊?!?p> 白磊心里苦笑,怕什么來什么,來的居然還是林老實本人。
白磊腳掌踏地,身形如利劍沖上屋頂,拱手道:“晚輩白磊見過林門主。”
“呵呵,果然是銀河驚鴻,傳言有人在川蜀用一首《蜀繡》的詞曲,換來的西川皇族的絕妙輕功,原來此奇人便是白百戶啊?!?p> 呵,這林老實不僅見識了得,消息也靈通啊。
“林門主,我是晚輩,您叫我小白就行了?!?p> 林天元道:“呵呵,小白啊,那你又該如何稱呼老夫呢?”
稱呼你為老王八蛋可以嗎?
按說自己和林飄然一樣,叫他師傅,但兩人的事兒還沒得到林老實的同意,這樣叫有些冒昧。
叫門主有感覺太隔閡了。
特么的,這算是你的第一道考核題嗎?
行,老夫就給你一個,驚掉下巴的稱呼。
“咳咳,叫你老林怎么樣?”
林天元腳步一頓,哈哈大笑道:“有何講究?”
“沒啥講究,就是顯得親切,您這般隨和,想必也不在乎世俗那一套,對吧?”
林天元是大儒,不是腐儒,白磊相信他不會計較這些。
想要得到林天元的肯定,這還遠遠不夠,林天元要是一般人,白磊一定抱著他的腿,哭得稀里嘩啦的叫爹都行。
林天元瞇著眼道:“有意思,比林老實聽著順耳,呵呵,小白啊,你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嗎?”
白磊含笑道:“知道啊,你來找我看月亮嘛!”
林天元覺得白磊水得有些過分。
忽然,白磊又道:“你還想問我看月亮的感想,對不對?
老林啊,我剛好有些感想,為此有感而發(fā)做了一首詩,你聽聽。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p> 林天元心里一驚,他本就學(xué)識淵博,一聽這兩句詩便知道,這絕對是一首千古名篇。
不僅詩句本身妙不可言,其中意味更是悠長,明月長在而人生短暫,詩情哲理并茂。
曾幾何時,他也無數(shù)次看過天上的月亮,也發(fā)出過這樣的感慨,也寫過,看過不少關(guān)于月的詩篇。
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句,能與這幾句詩相比。
是啊,共看明月皆如此,原來遙遠的古人,將來的新人,如今的世人,抬頭望月的時候,也是這般想得啊。
哈哈,原來我林老實并不孤獨啊!
“老林,老林,你想啥(四聲)呢?認真聽講,我這還有感想呢?!?p> 林天元回過神,強忍著震驚看著白磊,心說:“小伙子見好就收吧,就憑這首詩我把徒弟嫁給你也未嘗不可,你要是弄巧成拙,我可……”
這時,白磊又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林天元久久不語,回想起他這一生,眼角突然濕潤了。
自己從小父母雙亡,幸得一位老先生將他撫養(yǎng)成人,一心想考取功名,卻又屢屢受挫,好不容易進士及第,卻又仕途不順,成家立業(yè),佳人卻不傾心,機緣巧合之下棄文從武,沒想到卻成了一代宗師。
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可不正是這樣么,這就是人生啊。
如今自己已是天命之年,想來人生也不長久了,至于共嬋娟的人,怕是更沒有了吧。
“哎……”
林天元長嘆一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感慨過后,只剩下一片唏噓。
“老林,我這還有……”
林天元搖了搖手道:“小白啊,夠了,詩句再好也是一些辭藻堆砌的句子罷了,你確實文采飛揚,再賣弄就有些過了?!?p> 白磊心里一緊,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小看林天元了。
普通讀書人,第一次聽到這幾首詩句,就算不欣喜若狂,也不會像他這般淡定。
從他剛剛的表情來看,明顯是更在乎那些詩句本身的哲理,意境,而不是單從詩歌的角度來賞析,他的語氣表明他似乎并不如何熱衷于詩詞歌賦。
白磊心里越想越驚,好一個林老實,看來你果然是想開宗立派,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思想。
只希望你最后千萬別搞出,“存天理,滅人欲”,那一套啊。
白磊道:“老林,你說的對,詩詞歌賦本就是小道,用來助興即可,過于沉溺就有些過了。”
“呵呵,你不簡單啊。”
白磊笑道:“您是夸我嗎?”
林天元道:“世人將你傳得,是一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胚,想來也是以訛傳訛罷了?!?p> “那是,老林還是你的火眼金睛好使,一下就看出我是好人了。”
“呃,何謂火眼金睛?”
對哦,這個世界沒有西游記。
“呃,就是神話話本里講的一種神通,老厲害了?!?p> 林天元也沒多想,繼續(xù)說道:“你剛剛說你是好人,怕也不見得吧,幾天前,你還一次殺了上百人?!?p> 白磊道:“老林你也不是迂腐之人,你應(yīng)該知道我殺的都是些什么人,再說這些就沒意思了,你要相信我的心是正的,就行了?!?p> 林天元道:“呵呵,的確如此,白萬里的兒子,想來也不可能是奸邪之輩?!?p> 白磊心里苦笑,自己這個從未出場的便宜老爹,比自己人氣好多了啊。
“老林,你認識我父親?”
林天元道:“江湖上沒幾個不認識你父親的,但你要問我關(guān)于他的消息,我也不知道?!?p> 白磊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繼續(xù)談?wù)勗铝恋脑掝}吧,老林你覺得月亮是什么?”
林天元愣住了,月亮不就是月亮咯,這是個問題嗎?
林天元道:“日月都乃天地的一部分,自盤古開天辟地而來,相傳是盤古的右眼而化?!?p> “咳咳……”
見林天元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白磊感覺非常尷尬。
“小白,怎么我說的不對嗎?”林天元問道。
“呃……也不能說不對吧,至少在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認知范圍內(nèi),您說的沒錯,但是……好吧,沒有但是,解釋起來太麻煩了,也不重要?!?p> 白磊覺得自己是傻了,才會和林老實討論月亮。
林天元道:“呵呵,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飄然那丫頭在外面也野夠了,也該……”
“別介,老林啊,我的觀點有些超出你的認知,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據(jù)我猜測,月亮是一個球體,不過我稱之為天體,不僅如此,我們所在的地面也是一個球……”
一直到半夜,白磊都在和林天元討論地球和月球的問題。
林老實堅決支持“天圓地方”的猜測,對于白磊的“地球說”和“月球說”嗤之以鼻,但又辯論不過。
白磊從晝夜,四季變化,潮汐等方面來論證自己的觀點,顯然要比林老實拿神話故事來說道,要有說服力。
白磊很不想扯這些沒用的,卻又奈何不了林老實求知欲太強,以至于,白磊稍有怠慢,老林頭就拿小媳婦兒來威脅。
林天元早就忘了自己來的目的,這一夜他都在吹胡子瞪眼,走的時候還有些失魂落魄。
“哎,我就說嘛,好奇心害死貓,得了,人生觀碎了吧?!?p> 其實,白磊心里還有些期待,他希望通過這些來改變林天元內(nèi)心的一些想法。
希望他在創(chuàng)造那些思想的時候,不要空談,多實踐,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