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大運河兩邊的碼頭,似乎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夜半三更依然人流涌動,大多是為生計奔波的貧苦百姓。
碼頭附近一個賣面的攤鋪。
哧溜,哧溜——
白磊瞪大眼,看著對面的淺香風卷殘云地吃著碗里的面,桌上還摞著三個空的大瓷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忍不住想:“是這孩子餓壞了,還是這面太好吃了?”
“謝謝白君,我吃飽了?!背酝甑谒耐朊婧?,淺香大眼瞇成月牙,露出可愛的笑容道。
“吃飽了,那走吧?!?p> “去,去哪里?”淺香本能的起身,做出防御狀。
白磊郁悶,這蘿莉真把老夫當成怪蜀黍了?
白磊道:“淺香小姐,你別害怕,我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回客?!?p> “不行,我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客棧?!睖\香像被踩著尾巴一樣連連后退。
“呃……”白磊拍著額頭道:“我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一起計劃一下怎么對付土田家族的人……你不是想報仇嗎?”
一聽說是要對付土田家族的人,淺香神情一凜,急忙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大寧黑衣使,解救鎮(zhèn)撫使大人和那些兄弟是我的職責,而且鎮(zhèn)撫使大人還是我叔,于情于理我都必須救他。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相信我,我的人品和名聲沒有半點關系,用你們的話說,我是良民大大的?!?p> 淺香鼓起勇氣認真道:“我的相信白君是好人。”
“哈哈……”看著淺香萌萌噠的模樣,白磊覺得好笑,“就因為我請你吃面?”
古賀淺香白皙的圓臉一紅,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一旁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佝僂老者和賣面的小販在爭執(zhí)。
只聽小販不耐煩的道:“你這老頭兒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這是小本生意,哪能天天管你吃喝,去去去,別妨礙我做生意。”
佝僂老者罵道:“不給就不給,哼,你不是好人,你不請我吃,自有好人請我吃?!?p> 小販氣紅著臉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今個不給你吃,就不是好人了,那我連續(xù)三個晚上請你吃面,怎么說?”
佝僂老者理直氣壯道:“哼,你是故意勾起我肚子里的饞蟲,再又不給我吃面,想要我掏錢買面吃,你這奸商凈賺黑心錢?!?p> 小販氣得啞口無言,哭喪著臉,不停的扭頭看向四周,手無舉措。
白磊被這一幕逗樂了,這佝僂老者說的竟像那么回事,這難道就是最早的饑餓營銷?
“大家來評評理啊,這老頭,我好心請他吃了三天的面,他不感恩不說,今天還不知廉恥的來討要,我不給,他就說我不是好人,是奸商,哪有這般道理?”小販確實急了,對著四周嚷嚷著。
“你就給他一碗唄,哈哈……”半夜吃瓜群眾不怕事兒大,有人起哄道。
“對,你請我吃面就是好人,不是奸商?”佝僂老者順著桿子往上爬。
“你……你……”小販氣極,胡亂的抓起一根搟面杖。
“行了,你這一棍子打下去就真不是好人了?!卑桌谥浦沟馈?p> “公子,你評評理,這……這……太氣人了?!毙∝溈鞖饪蘖?。
白磊道:“想開點,大家心里都有桿秤,明顯是這老頭不講理。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兒不是沒有,但你確實是個好人,也不要因為此事結下心結,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這么冷的天出來戶口也不容易,這樣吧,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個方子,讓你這面更好吃,以后就不愁生意了?!?p> 平心而論,白磊感覺這小販的面不是一般的難吃,完全是清湯寡水,所謂的加葷腥,也只是幾片肥肉沫子,看著就惡心。
白磊對著小販小聲耳語了幾句,小販有些迷糊,可能有些懷疑,不過依然連聲道謝。
白磊告訴他的方子很簡單,就是用雞鴨羊豬等骨頭熬成濃湯,再配點辣椒油。
白磊剛準備邁步離開,佝僂老者攔住白磊道:“你是好人,請我吃面?!?p> 白磊樂了,不知道這老者是故意為之,還是腦子有問題,要是后者他可能會同情,但要是前者,他可不會被這種道德綁架給裹挾。
白磊問:“你家人呢?”
“老頭每家沒人?!?p> “行,看你可憐,那我就請你吃碗面。”
佝僂老者一聽頓時不樂意了,“老頭不需要你可憐,我靠替人磨剪子,鏘菜刀為生,還不至于餓死。”
白磊一愣,奇怪的老頭,既想占便宜,還死愛面子。
“那行吧,我先走了?!惫秩颂幪幱?,各有各的活法,白磊也沒功夫搭理。
“不請我吃面,你不是好人?!必E老者攔住白磊道。
“嗯,我知道了,不需要你提醒?!彪m然感覺好笑,但白磊真的沒興趣陪他鬧。
老者一把抱住白磊的腿,嚷嚷著道:“不請我吃面,你不準走?!?p> 見此情形,吃瓜群眾又圍了上來,指指點點。
“哼,看到?jīng)]有,他們都在看你,你不請我吃面,我就不撒手?!必E老者有些得意。
白磊苦笑道:“大爺,你想多了,我的名勝已經(jīng)臭不可聞了,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
“哼,你不在乎,老頭我還不在乎呢,看誰耗得過誰?”老者說著兩手將白磊的腿抱得更緊。
白磊眉頭一皺,突然心里一驚,感覺不對勁兒。
白磊無語:“大爺,你這是病,得治!”
“你才有病呢,你全家有病?!必E老者氣呼呼地反駁道。
“您別不愛聽,我今兒個就跟你說道說道,你說你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卻又總想貪便宜,讓別人請你吃東西,我同情你請你吃面,可你愛面子,不肯接受,我不請吧,你又罵我不是好人,還不讓我走,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佝僂老者不解道:“那你說我是啥???”
“你這是愛占便宜兼死愛面子綜合癥,臨床表現(xiàn)為,一有便宜占就渾身來勁兒,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沒便宜占就顫顫巍巍,風一吹就倒地,走路要人扶,坐公交要人讓座……同時,又怕別人看不起你,特別是同年紀的老頭中,覺得其他老頭都不如自己……老李頭是臭棋簍子,老張頭閨女不孝順,老楊頭兒子沒出息……你說這些癥狀你是不是都滿足?”
白磊話音剛落,四周好事者面面相覷,全都暗自驚心。
這特么的不是說我嗎?難道我和這老頭一樣,也有那啥?。?p> 人群中有人問道:“那請為該怎么醫(yī)治呢?”
白磊道:“此病無藥可醫(yī),但也不需要醫(yī)治,只要你們保持一顆善心,明白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的道理,病癥自然可愈。”
“哼,說了半天你就是不想請我吃面?!必E老者不干了。
白磊苦口婆心道:“大爺,你咋還不明白呢,我都說了,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就算我今天請你吃面,日后怎么辦?到時候你嘗到不勞而獲的甜頭了,還會好好工作嗎?等你丟掉了磨剪子,鏘菜刀的手藝,到時候沒人請你吃面,你還不餓死啊,所以呢,我這是為你好。”
其實,白磊很想丟下幾兩銀子一走了之,或者如他所愿,請他吃碗面,可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老頭不簡單,抱著自己的手非常有勁兒,甚至感覺全身都不能動,隱約覺得這老頭的目的不簡單,可怕的是他居然感覺不到這老頭會功夫。
他不知道這裝瘋賣傻的老頭有何目的,但想越想心里越吃驚,這老頭說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此時他突然有著感覺,一旦自己激怒這個老頭,極有可能惹來大麻煩。
佝僂老者道:“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你說的不錯,既然這樣,我?guī)湍戕k事兒,你請我吃面,如何?”
“這樣好嗎?”白磊心里真的沒底,越看這老頭約不簡單。
“就這么定了?!必E老者痛快道。
“好吧,你松開我,我請你吃面。”
佝僂老者松開白磊,道:“先說好了,太難的事兒我可不干,特別是打打殺殺的,你可別找我,老頭已經(jīng)好多年不殺人了?!?p> 白磊聽著渾身一顫,聽老頭的話,似乎還真是真人不露相。
“老人家,你到底是誰???”白磊試探著問道。
“哼,沒想到被你小子看出來了,老頭可是個高手,非常高的高手?!必E老者笑瞇瞇的說道。
“有多高?”白磊問。
“英雄榜有多高,老頭就有多高?!必E老者哈哈大笑道。
白磊瞇著眼沒說話,心里很懷疑,卻又有種莫名的震撼。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這老頭可能是個高手,但也僅僅是個奇怪的老頭而已,沒什么目的?
白磊走出老遠,老頭突然喊道:“喂,你小子不讓我?guī)湍戕k事別說老頭占你便宜啊?”
“放心,如果有緣再見,我再讓你幫我辦事?!卑桌陬^也不回的回應道。
又走出一段距離,淺香道:“白君小心點,那怪老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p>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白磊詫異的問道。
淺香道:“開始我也沒覺得,當他抱住你的腿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他變得很危險?!?p> “真的?”白磊心里一驚。
“嗯,古賀家族的忍者從小都會接受被暗殺的訓練,以此來鍛煉判斷危險的能力,我的感覺不會錯?!睖\香認真的說道。
白磊點點頭,他剛剛也有同樣的感覺,覺得淺香說的不假。
白磊看向古賀淺香,突然發(fā)現(xiàn)這小蘿莉和江寒的天賦很像,對危險都很敏銳,看來不能小看了倭島的這幫忍者。
白磊道:“你感覺很敏銳,我之所以和他鬧了那么久,也覺得他不簡單,實際上,他抱住我的腳時,我感覺全身都無法動?!?p> 淺香道:“我感覺,他是故意讓你有這種感覺的,不然我們都無法察覺?!?p> 白磊心里暗自吃驚,這么說來,這怪老頭可不是一般高手那么簡單。
可他有什么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占便宜吃碗面?
白磊剛走,一個人眉如臥蠶,臉型輪廓分明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走到在佝僂老者身旁。
楊長歌一言不發(fā),一直等老者吃碗面,才小聲道:“三代弟子楊長歌拜見師祖!”
“滾蛋!”老者看都沒看楊長歌。
“師祖,師門讓我請你回去為明年端午的比武賭局主持大局?!睏铋L歌不惱怒,開門見山道。
“回去告訴那幫白癡,老頭子早就不管事了,讓他們別來煩我?!崩险咂鹕韥黹_面鋪。
楊長歌連忙跟上:“師祖,明年端午的比武對決關系到師門的稅收,這是大事,門主和各位師叔師伯都做不了主?!?p> “做不了主,那你就做主唄!”老者邊說邊走,身影眨眼間消失在黑暗中。
“讓我做主?”楊長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