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安排的牌局在申時開始,參加牌局的有女帝北堂未若、秦?zé)o情、白磊以及林飄然。
秦?zé)o情臉色怪異,因為她發(fā)現(xiàn)除了她,其他人都正常得有些過頭。
女帝面色平淡,不怒自威;白磊神色如常,偶爾露出一貫不討喜也不討厭的笑容;林飄然表情淡然,絲毫沒因為面對的是女帝,就自覺低人一頭,也只是說了些禮節(jié)性的言語,并無諂媚,恭維之言。
秦?zé)o情不是傻子,知道今天的牌局是為何而設(shè),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覺得這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表現(xiàn),不出意外,他們隨和的表情下隱藏的盡是針鋒相對的較量。
牌局和見面時的寒暄一樣波瀾不驚,沒出現(xiàn)預(yù)想的劍拔弩張,明爭暗斗。
這可能與幾人坐的位置有關(guān),白磊坐在林飄然上家,沒法給她喂牌,女帝坐在白磊下家,也很難吃到白磊的牌。
牌桌上的兩位主角還在沉寂,白磊和秦?zé)o情這兩位陪襯當(dāng)然也不會喧賓奪主,十幾圈下來,牌局竟有些索然無味。
秦?zé)o情不出意外贏得最多,白磊次之,接下來是女帝陛下,牌技和運氣皆不佳的林飄然輸?shù)淖疃唷?p> 大家都不會在意輸贏,在乎的只是女帝何時發(fā)難。
剛到酉時,用眼角瞥了林飄然一下午的女帝終于出聲了。
“晚膳時間到了,就玩這最后一圈吧?!?p> 幾人神色一怔,心想終于還是來了。
只聽女帝慢悠悠道:“林姑娘似乎輸了不少,想翻本可是不易啊?!?p> 林飄然淡淡道:“家?guī)熢?,盡人事聽天命,小女子不敢奢望贏錢,卻也不想輸。”
林飄然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白磊一眼,這是兩人約定好的暗語。
牌桌如戰(zhàn)場,輸了牌局可以,卻萬萬輸不得那份彼此間的深情。
為此,他倆必須聯(lián)手,哪怕敵人是當(dāng)今天子。
林飄然在白磊上家,吃不到牌,卻可以碰牌。
白磊:“九萬?!?p> 林飄然:“碰?!?p> “妖姬?!?p> “碰。”
“六條。”
“胡,碰碰胡硬胡。”林飄然推倒面前的牌,嘴角翹起一絲笑意。
白磊前世好歹也看過雀圣之類的港片,一些用手勢作弊的簡單套路還是知道的,私下也和林飄然合計過,林飄然要什么牌,隱蔽的做出手勢就行啦。
如此,林飄然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已經(jīng)連坐了三把莊,最后竟也不輸女帝多少。
“哼,好一個夫妻同心。”女帝陛下冷眼看向白磊,笑道:“只是你忘了這是誰的局,你滾下來,老狗,你上?!?p> 白磊尬尷一笑:“這樣不妥吧,程公公的牌品人盡皆知,這樣一來可就沒看頭了?!?p> “笑話,先耍手段的可是你這小混蛋?!北碧梦慈艉鋈豢聪蛄诛h然,輕笑道:“雖然你們的手段看似高明,可終究是些小伎倆,林姑娘可敢光明正大放手一搏?”
林飄然沉聲道:“天一門,信奉天人合一,一切歸為自然,所行之事不為勝敗,只求本性通達,小女子初心如一,有何不敢?”
好一個初心如一!
初心為何?
誰都知道她的初心只為眼前良人。
女帝知道,她臉色如常,只是嘴角微翹,看不出是不屑還是惱怒。
秦?zé)o情知道,她微微吃驚,想不到此女竟然如此剛強,面對女帝竟也不低頭。
此刻,她就像第一次見到林飄然時那樣,心里突然被什么東西刺痛了一下,這次比上次還要疼。
程公公也知道,他陰鷙的眼神微微放縮。顯然,老太監(jiān)心里很不悅。
白磊當(dāng)然也知道,而且他早就知道,可此刻聽到心愛之人當(dāng)著眾人說出那番深情告白之言,他著實忍不住想抱著眼前愛人,永不分離。
當(dāng)然,場中也有人不知道,比如正蹲在墻角,指頭扣著墻壁上的小孔的秦廣王。
白磊覺得自己早已向女帝表明過態(tài)度,林飄然剛剛也頂著巨大壓力,當(dāng)眾袒露心聲。
牌局輸贏已經(jīng)無所謂了,重要的是他倆都讓女帝看到了他們捍衛(wèi)感情的決心。
白磊也不想再傷和氣,于是坦言道:“若若姐,該用善了,要不今天就到這?”
“不行?!眱膳惪谕暎芤馔獾南嗷σ曇谎?。
秦?zé)o情沒出聲,卻已經(jīng)伸出纖細玉手洗牌,不知為何,她也不想早早收手。
白磊氣不過,看著老太監(jiān),沒好氣道:“要繼續(xù)也可以,不許讓他來。”
程公公尖聲細語道:“白大人放心,陛下的牌局,咱家不敢造次?!?p> 白磊笑道:“呵,陛下的命令大總管都敢違背,何況是無傷大雅的牌局?!?p> 程公公瞇著眼,壓根沒在乎白磊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甚至懶得反駁,他只聽陛下的,若陛下執(zhí)意讓他上,他也不會理會白磊的想法。
北堂未若道:“你和這老狗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不讓他替你,你能保證自己不耍手段?”
白磊嬉皮笑臉道:“不能?!?p> 北堂未若氣得牙癢癢,正巧此時房門被推開了。
一襲大紅錦繡長裙的月華公主輕步入內(nèi),含笑道:“聽聞姐姐在此打牌,月華特來拜見。”
北堂未若臉色一沉,忽然又笑了,“來得正好,你來代替這個敗類?!?p> 月華公主愣了一下,卻沒多說什么。
她徑直走向白磊,笑盈盈的看著臉色不自然的白磊道:“白大人,請吧。”
白磊起身搬了把椅子做到林飄然旁邊,也不再說話。
牌局繼續(xù)。
忽然,眾人驚訝的發(fā)現(xiàn)月華公主根本不會打麻將。
更讓人驚訝的是,眾人都沒說什么,似乎覺得這樣最好不過。
真刀真槍的較量,女帝和林飄然誰也沒討著便宜,牌局也到了最后一圈的最后一局,林飄然依然輸女帝不少。
最后一局,林飄然牌面很不錯。
秦?zé)o情:“三萬。”
林飄然:“杠?!?p> 林飄然杠來一個東風(fēng),又是一杠,接著又一杠。
接下來,月華公主了一張五萬。
林飄然連續(xù)三杠讓女帝臉色一邊,她忽然說道:“呵呵,連續(xù)三杠,真是了不得啊!
不過,朕聽聞林姑娘性子急躁,可別拿了一手好牌,就一時沖動,打牌輸贏倒是無傷大雅,就算是輸了,最多也就丟點面子?!?p> 女帝突然沉聲道:“可要是沖動過頭了,弄不好會讓人丟了性命?!?p> 女帝說著同樣打出一張五萬。
林飄然聞言,臉色一變,咬住嘴唇,整個身體如墜冰窖,止不住的瑟瑟發(fā)抖。
她當(dāng)然知道女帝話里的意思,她曾經(jīng)因為一時沖動,差點打死白磊,這是她內(nèi)心深處的心結(jié)。
忽然,一只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她冰冷的左手,手心的溫暖瞬間傳遍全身。
林飄然茫然的扭過頭,白磊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此刻,她全省寒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幸福滋味。
女帝突如其來的發(fā)難讓氣氛頓時變得緊張,秦?zé)o情下意識的沒有伸手摸牌。
白磊握著林飄然的手,忽然道:“若若姐既然把話挑明了,那我也直說了,飄飄因為當(dāng)時一時沖動,確實差點打死我,可我不怪她,我甚至很感激她。
因為我知道她會用盡往后余生來補償我,以后她會成為我的妻子,會學(xué)著做家務(wù),會為我生一堆可愛的孩子,會教孩子們讀書練武……或許她會在某天,我爛醉如泥的時候罵我,也會在我干了天怒人怨的事之后教訓(xùn)我……我們以后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甚至是動武,但我們一定會和好,會不離不棄,相伴一生。
等我們老了,我們會有很多幸福的回憶,或許還會記起當(dāng)初那件事,但我相信,已經(jīng)不會有人在意了?!?p> 白磊言罷,推倒林飄然身前的四張牌,三個白板,一張五萬。
原來早就胡了。
“若若姐,該用善了?!卑桌谡f著拉起淚眼朦朧的林飄然,有些放肆的走出了房間。
房間內(nèi)久久無人說話,安靜得可怕。
月華公主在笑,笑得很假,很努力。
秦?zé)o情怔怔出神,低頭沒看任何人。
女帝默然無聲,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忽然道:“果然就是個敗類,居然要死要活的愛上一個當(dāng)初要殺他的女子?!?p> 月華公主附和道:“就是就是,都說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怎不見他對無情神醫(yī)這般鐘情,這個敗類就是沒良心。”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女帝愕然的看向秦?zé)o情,說道:“對呀,這家伙當(dāng)初好像確實打過無情姐的主意,要不朕下令賜婚,把無情節(jié)你嫁給他?”
啪嗒——
秦廣王用力從墻上扣下一快泥土,歡聲道:“好啊,好啊,小妹嫁給白兄弟,那大家就真的成了一家人了?!?p> 秦?zé)o情耳根通紅,手無舉措的她只好對著秦廣王吼道:“你出去?!?p> “哈哈,無情姐,我就是開個玩笑,瞧把你嚇得?!?p> 女帝哈哈大笑,秦?zé)o情更加尷尬了,最后只能逃離房間。
秦?zé)o情一走,女帝臉色馬上冷了下來,她冷聲對月華公主道:“你剛剛為什么要打五萬?”
月華公主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語氣嚴(yán)厲不代表真的憤怒,她笑嘻嘻道:“姐姐也知道,月華根本不會打牌?!?p> “不會你還上桌。”
“不是您讓我上的嘛?!?p> “……”女帝啞口無言。
忽然,程公公陰笑道:“公主殿下似乎對陛下和白大人的關(guān)系并不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