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句句誅心
山坳三面環(huán)山不是甚大也就方圓一兩里地的樣子，霹靂手洪雷看見兩山之間一道縫隙如刀砍斧剁一般深不可視，似乎可容一個人側(cè)身進(jìn)入。由于這一天所經(jīng)之事太過古怪險惡，他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一試。手下這些人又都指望不上，沒奈何只能先不說出來，默不作聲示意大家回山洞去。
這一天唯一的收獲是打到了幾只兔子，老王將半只兔肉雙手遞到洪雷面前。他看也不看伸手連腿帶肉撕下一塊，然后擺了擺手：“今兒還能吃到兔肉，興許明天就得喝西北風(fēng)，吃的都省著點吧！咦，那頭野豬那？”由于極度灰心喪氣，到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剩下的半只野豬肉不見了。他暗自咬了咬牙，悶頭吃起了兔肉，骨頭咬碎了咽了下去都還不知道，直到咽喉有些扎痛這才察覺。
“照看火的事，老王你分派幾個人輪換，其余都睡覺，明天天一亮跟我找路。他奶奶的，讓你們吃，都還不吃！”他莫名發(fā)著脾氣，其實也是沒奈何罷了。
清晨當(dāng)他看見火堆將息未息時，趕緊填了一些細(xì)碎的干柴，看見火苗逐漸起來時才一腳踢醒還在大睡的趙大虎。自不免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呵斥，鷹一樣的小三角眼像是要噴出火來。趙大虎那見過他發(fā)過這么大的火，忙不迭的賠罪告饒，老王也不斷說好話，這才慢慢平復(fù)。
封住山坳的積雪亂石十分松軟，洪雷找了幾處感覺硬實的地方讓人試腳，沒走幾步就陷入齊腰深的雪里。況且雪崩已經(jīng)將半片山峰的樹木掩埋，放眼望去已經(jīng)變成光禿陡峭的斜坡，從這往回走恐怕只有等到來年開春。來年開春他們早就餓成了干巴的肉干，這里是個山坳，融化的積雪匯聚又會將他們泡發(fā)起來。這種滋味一定不太好受。
看來只能從那個裂縫里碰碰運氣了。一念至此剛要說話，突覺背后‘大椎穴’一陣劇痛，身子委頓坐倒在地。隨即看到面前青影晃動，他的十幾個手下只在一瞬間便都橫七豎八的倒臥一片?！Z手’洪雷萬念俱灰，內(nèi)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還是下手了！別給老子喂那個毒就知足了。
“洪爺，我一再警告與你，你怎么偏偏不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洪雷身后緩緩傳來。
‘霹靂手’洪雷看不到說話的人，聽口氣卻也不是咄咄逼人。似乎還有一線生機(jī)，干澀的笑了一聲，這笑聲他自己都覺得難聽：“‘神捕’果然好手段，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只求饒過我‘鷹爪門’的人，我在地下必將每日頌?zāi)睢癫丁蠖鞔蟮拢 ?p> “你既這樣顧全師門，卻又為何招他們趟這場渾水？”
洪雷自嘲似的面上又是一笑：“在下要是知道現(xiàn)在的狀況，打死也不會讓他們來！”
“嗯，這也是實情，現(xiàn)在你是希望他們進(jìn)山相救還是走的越遠(yuǎn)越好！”
“當(dāng)然是遠(yuǎn)走高飛，只是，只是......哎！”
“你‘鷹爪門’從此絕跡江湖，如何？”
“??！還是來了！這兩個小混蛋平地伶俐，這次卻這般聽話！”洪雷悔恨難當(dāng)，如若不是身子不聽使喚早就錘胸頓足一番。
“云南邊陲有個人跡罕至的深谷，雖然荒僻，卻也適合長期居住。不知你能否忍得下這些清寒？”
洪雷聽出話里似有轉(zhuǎn)機(jī)：“只要能保住他們的命，這又如何不能受的，在下定當(dāng)另他們發(fā)下毒誓，永不涉足中原之地！”
“好，你倒是只顧著師門的安危！我可提醒你，你和他們上上下下幾百口子的命可全在你的手里，勿生異心，到時候縱使咱們不殺你，也會有人下手！”
洪雷心中只以為難逃一死，聽見‘俠捕’這么一說簡直大喜過望。剛要連聲稱謝，只聽‘俠捕’繼續(xù)說道：“這些人嘴巴不嚴(yán)，只好一生不說話嘍。山間縫隙可以過去，那面又下山的路，當(dāng)然也有上山的，你看著辦吧！幾個時辰之后穴道自解。好自為之后會無期！”
“多謝‘俠捕’不殺之恩，您大人大量，日后必是飛黃騰達(dá)封妻蔭子世世榮華富貴......”‘霹靂手’洪雷將他所能想到的歌功頌德的好話一陣大說特說。說道口干舌燥之時這才方知‘俠捕’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不見了。當(dāng)下又是將信將疑起來：真饒了我嗎？‘魔盜’怎么沒見，不是一回兒就來吧？或者在山間縫隙里一刀一個的豈不便利......他這么胡思亂想著一時嚇自己，一會兒又寬慰自己一頓的，一會兒覺得必死一會兒又覺得有希望的自我安慰著，早已將他大內(nèi)總領(lǐng)的官威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突覺后背‘咯’的一聲輕響，穴道立時解開。
‘霹靂手’洪雷坐著洞口漠視著他這些酒囊飯袋一個個醒轉(zhuǎn)，又一個個的茫然失措的看著自己，張口結(jié)舌卻又發(fā)不出任何聲響的樣子。他其實內(nèi)心也是稍感同情的：他倘若不是硬氣了一些的話，會與他們一般無異！
自此云南還真是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寨子與世隔絕的生活。男狩獵女織耕，不是必須要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絕不與外人往來。不許外族人進(jìn)入，更不與外族人通婚，倒也安居樂業(yè)。歷代相傳祖訓(xùn)：永不涉足中原！但凡有小孩不聽話大人都會講一些山洞里的故事以此威嚇。只是數(shù)代之后終于有人安耐不住，惹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是后話只好暫且不訴。
“還是師哥心軟，這里恐怕是不能住下去了?！鄙郊馍蟽蓚€青衣人看著洪雷一干人緩緩下山，一個魁梧壯大的漢子忍不住說道。
另一位身形略高，也消瘦一些，只是年歲要大一些的人見他埋怨自己，臉上露出苦笑：“師弟就能下得去手！何況他們也是身不由己的，殺了也是與事無益?！?p> “這倒是！只是咱們以后要帶著阿苑顛沛流離嘍！她一個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丫頭，怎受得了這般苦！”
“這也沒法，你沒看見‘虎嘯山莊’的狀況，若不是你往皇宮走這么一遭，咱們早就離了這里了！哎，已經(jīng)不是官家，又還去管官家事，我不是也攔不住你！”說著話呵呵一笑。
魁梧壯漢也不禁笑了起來：“吃了這些年官飯，那皇帝也的確不是個昏庸的。只好提醒他一下，那‘風(fēng)波令’的由來他身邊的人應(yīng)該有人知道的。”
原來這二人就是失蹤多時的：‘碧翠刀與金羽燕’沈榮和歸云鶴。只是他倆的再次現(xiàn)身卻掀起了武林的一場——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