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端茶上來,趙樹平招呼道:“來,大伙喝茶?!鳖D了頓看著孫千道,“前頭陳老師和這位女士到這里時,我兒子認出來了。你倆扎車胎的經(jīng)過都被他瞧在眼里呢,沒錯吧?”
孫千道有心不認,無奈對面這位似乎頗有來頭且證據(jù)確鑿,也只好點頭應(yīng)下。
“我先說說自個的看法啊。做生意就做生意,搞成這樣的惡性競爭有意思嗎?你在郭村鎮(zhèn)扎人車胎,真要追究起來,人車都要扣下,說不定還要進拘留所吃幾天飯呢?,F(xiàn)在國慶同歡,你們賠她輪胎錢,這事就算了。小秦,你帶他倆去看輪胎的品牌、型號和規(guī)格,喊修理店來換上,費用由他出。若是不服,咱們公事公辦?!?p> 小秦帶著嚇得哆嗦的孫千道兩人出去,郭村長起身道:“要不我也去吧,修理店在哪我熟?!?p> 趙樹平擺手讓他坐下,“你不能走,我話還沒說完呢?!?p> 沉吟一會后,他繼續(xù)道:“這位女士姓宋,對吧?你剛才有句話說得很好,郭村鎮(zhèn)的水果在整個辰河地區(qū)都有口皆碑,來這里買水果的人多不勝數(shù),這值得咱們豐陽人民驕傲,可同時呢,壓力卻更大。為什么呢?陳老師說了答案,郭村鎮(zhèn)但凡有丁點的錯都會在網(wǎng)上無限擴大,這會造成多惡劣的影響你們知道嗎?一粒老鼠屎,能壞掉一鍋湯啊。郭村長,你就沒點感想?”
郭村長尷尬地站起,臉上揮汗如雨也無心擦拭。
“你們這里不會真是法外之地,連最起碼的先來后到都不講了吧?”
趙樹平這話冷如利刃扎進了郭村長的耳朵,讓他為之一顫。
“我…我一定嚴查,今后再有欺行霸市擾亂秩序的行為,請領(lǐng)導(dǎo)罰我?!?p> “坐吧,所謂不欺正道,方能買賣積福。你們生意人的好日子得來不易,一定要珍惜。好印象需要長年累月才得到,壞印象瞬息之間就造成。郭老板,做生意還是誠信立信為好,你說呢?”
郭村長狠狠剜了自家兄弟一眼,郭德貴臉色惶急地站起來,“我…我痛定思痛,我堅決擁護村里、鄉(xiāng)里和縣里的各項規(guī)定,一定踏踏實實做個良心商人?!?p> “這是你說的啊。郭村長你去看看小秦他們。陳老師,你和宋女士還是繼續(xù)跟郭老板把生意談好,事了后大伙來這里吃飯,今天我要好好敬你一杯?!?p> 陳尚東依言帶著宋愛萍隨郭氏兄弟出去,關(guān)門時聽得趙樹平身邊那女的嗔道:“老趙你真是......”
四人來到二樓,老板娘著急地迎上來要問話,被郭村長扯去一樓。
“郭老板,我曉得你心里還有些不服。其實那位說得對,不欺正道,方能買賣積福。這世上什么最貴?人情,人情才最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今后來往咱們就是朋友。你坑我一次招來我恨你一世,這又何必?你今天賺我一千一萬的,下次說不得被人坑去兩千兩萬,你最后還是沒賺。我這次承你的情,下次你去辰河市乃至星城,說不定咱還能幫上你的忙呢,你說是不是這理?”
郭德貴想想后嘆道:“你說得對,我確是瞎了眼,總為點蠅頭小利丟掉氣節(jié)和良心,如今想想就覺得蠢。這樣,大妹子,你的貨我馬上喊人裝,陳老師你要的種子我最低價賣給你,當我賠不是了,行不?”
陳宋二人喜出望外,自無不允。
宋愛萍去樓下監(jiān)督裝車,郭德貴則帶著陳尚東上山。
“你要種什么野果子?要種子還是要苗?”上山的路上,郭德貴問道。
“我要苗算了,這樣明年就能收成,是嗎?至于品種嘛,能不能野蘋果和刺梨都來一些?”
“你種平原還是種山上?”
“山上,兩畝多地。”
“那我建議你單種刺梨,野蘋果苗行間距大,你那兩畝多地種不了多少,兩個品種放在一起還互相影響,護理也不容易,你說是不是?”
“行,那我種刺梨,需要什么護理?”
“無非就是施肥澆水、除草防蟲害。你那兩畝多山地可以適當密集些,種上個七八百株刺梨不成問題。等明年收成后,我找人教你泡酒再上市賣掉,你要直接賣刺梨也行,每斤最少得有20塊以上呢?!?p> 見郭德貴前后判若兩人,陳尚東由衷地笑起來。
兩人下山的時候,宋愛萍的車還在換輪胎,水果已經(jīng)摘好放到車邊。
“孫千道呢?這輪胎不是新的???”陳尚東見修車師傅年紀輕輕很奇怪。
小秦湊過來,“國慶放假,修理店只有學(xué)徒守店,擱在外面的輪胎都不合適,合適的輪胎鎖在倉庫里拿不出來,另一家修理店又隔得太遠。所以宋大姐就做主喊學(xué)徒換備胎,反正回程也就兩個多小時。姓孫的待這里沒面子,扔下五百塊錢走了?!?p> 陳尚東笑笑,過一會低聲問他:“趙青科他爸是什么官兒?”
小秦只笑不答,“人民的官不在大小,都是為人民服務(wù)?!?p> 不多時,輪胎換好,宋愛萍給了工費道過謝,眾人去三樓吃飯。
包廂里落座后,趙樹平指著自家老婆道:“內(nèi)人不停怪我沒給陳老師引見,我這里趕緊補上。薛敏,在豐陽人民醫(yī)院工作。陳老師,辰河市一中語文老師?!?p> 眾人哈哈大笑,陳尚東問道:“你咋知道我是語文老師?”
趙青科搶道:“羅子豪他們說的,還說那首《情誼》是你做的?!?p> 薛敏點頭贊道:“那首歌我聽他哼過,很好聽,真是陳老師做的么?”
“有感而發(fā)隨便哼哼,編曲是他們自己做的?!?p> “我很想知道你上臺說了什么,居然讓青科和你的學(xué)生都進了后一輪比賽?”
陳尚東如實做答,眾人唏噓不已。
“好個不徇私的老師,佩服。來,喝酒?!壁w樹平舉杯敬道。
陳尚東杯到酒干,“青科最后進總決賽了嗎?唱的什么原創(chuàng)歌曲?我到現(xiàn)在還不曉得呢?!?p> “我唱《天空》,得了9.542分,和翔宇中學(xué)的陳曉琴分列第三和第二,你的學(xué)生組合得了第一?!?p> “你唱得很好,專門學(xué)過嗎?
趙樹平夫婦心里高興嘴上謙虛,“他呀,只是愛好,就上過兩個培訓(xùn)班?!?p> “果然天賦卓越,應(yīng)當好好培養(yǎng),將來必定前途無量?!标惿袞|適時地拍動馬屁,席間一片笑聲。
“再有天賦也不及陳老師啊,他們說你五線譜都不會,卻能做出那么好聽的歌,還能聽出歌里很小的差錯?!壁w青科崇拜地看著陳尚東。
“哦,有這事?對了,為什么評委叫你上去?”趙樹平感興趣地問道。
“臺上有個女評委認識我,知道我聽歌喜歡找錯,就喊上去評判高低。我主要是歌曲熟,聽得多就容易發(fā)現(xiàn)哪里有錯?!?p> “看來你這耳朵非同小可,也得著力培養(yǎng)才是?!壁w樹平哈哈笑道。
陳尚東謙虛道:“我也就一賣油翁,無他,手熟爾?!?p> 眾人哈哈大笑,繼續(xù)喝酒。
席將散時,陳尚東已覺頭暈眼花,宋愛萍倒是滴酒不沾。
下午兩點,陳宋兩人跟眾人道別,驅(qū)車沿國道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