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過來?!标J入謝府的一侍衛(wèi)冷聲道。他在京城中也聽聞了些關于這余氏的話,見其驚嚇,上前又道,“陛下口諭,挑撥離間者就地處決。還望夫人見諒?!?p> 正說著,一侍衛(wèi)拖著謝府的婢子過來。只聽見這丫頭口中不斷大喊著“奴婢冤枉”這四個字。
余氏瞪大了眼眸,一手執(zhí)著繡有幽蘭的方帕輕捂自己嘴角,一手指著那丫頭,看著侍衛(wèi)頭頭兒大驚道:“這......這......這不是二姑娘身邊伺候的憐兒嗎?怎會——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是與否,自有人論斷。”侍衛(wèi)頭子沉聲道。淡淡地看了一眼丫鬟,“殺?!?p> 語罷,長刀揚起。只見那名為憐兒的丫鬟就如此倒地。前一秒尚且是活,下一秒就了無生息。
好一個殺人不過頭點地。
紅色的血緩緩蔓延在地上,余氏看著這一切,身子不住地顫抖。待人走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定了定神對伺候的婆子道:“快去叫人收拾了。待會兒大爺也要回來了,別讓大爺瞧著受驚了?!?p> “是。”
這時下來面露喜色跑來大聲喊道:“老太太和二夫人他們回來了!老太太和二夫人他們回來了!”
這人站定余氏面前后,又重復說:“夫人,老太太和二夫人他們回來了。”
“什么?回來了?”余氏大驚,又覺得自己這般似乎表現的不妥,就輕聲咳了咳收斂了一番,“老太太可還好?算了,問你也是不知。帶我去。”
轉身后忽然又想起一些事,“哦,對了。嬤嬤趕緊的,遣人收拾收拾素芳齋那邊兒。這些時日老太太不在,也沒個人打理?!?p> “是,都記著了?!蹦菋邒叩扔嗍线h了些,就對四周的下人呵著,“趕緊的,收拾干凈!若是惹得夫人不快了,仔細你們的皮!”
謝老太等人從刑場回來,剛站定門前沒一小會兒就聽見一女聲道:“老太太回來了,您這一走,妾身可想念得緊?!?p> 余氏從側門出來,旁有一嬤嬤,且身后跟著數人丫鬟,其聲勢不可謂不大。又見這人頭上戴著鑲翡翠珠子的數支金簪,兩鬢耳發(fā)自然下垂。脖上一串珍珠軟瓔珞,下墜如血鴿子紅。一身對襟窄袖粉紅衣,下搭鵝黃金絲鑲飾鳳尾裙。最數得一提,便是下擺粉色牡丹花鳥圖。那叫個栩栩如生,若懂行的在這,定會大吃一驚,直稱得上是佳品。
余氏向謝老太先是行一禮,“老太太,府里妾身都安排得好了?!?p> 又向莊氏道了聲“二弟妹”。
自打余氏出現,謝老太便覺得有事。不料想,這一開口就知了事。老虎不在山,猴子稱霸王。不對,也不應該這般形容。但用來形容也沒什么不妥。
“余氏,你——”旁邊的莊氏看不過,蹙眉說。
謝老太笑出了聲,打斷了莊氏的話。故作聽不懂說:“辛苦了,余姨娘。老二家的你先回如梨院,然丫頭隨我來。”且話里著重強調了“姨娘”二字。
說時候拍了拍莊氏的手,又深有別意地瞥了一眼余氏,“走吧,回府再說。”
要說從側門進自個兒府里,不可謂不憋屈。但謝老太久經風雨,什么東西都見過,也不甚在意這么些損人的事。有道是“得意一時不算得意,且要笑道最后方才是得意”。
回到素芳齋后,莫媽媽想沏上一壺謝老太素好的踏雪無痕,卻不料下頭的人只道,今兒只有清茶,且尚是年前的。又說是夫人吩咐的,家中奢侈之物都沒了,只留有必要的。免得家中徒增禍端。想是為著大爺的仕途。
“行了,你也別埋怨。沒了就沒了吧。既然都是為了謝家,那就別怪她了去?!敝x老太得知后淡然一笑,讓莫媽媽去屋外守著。
“看著了吧,丫頭。這屋里啊,如今也什么也沒有。好在——還給我留了些必要的東西?!敝x老太簡單的掃了一眼外屋笑著說。慢騰騰地走到上方的椅子上,呷了一口剛剛莫媽媽好不容易倒騰上的清茶,“你二姐姐要入宮了吧,應該就是二日后吧。”
聽著是疑問,但卻是肯定。
謝卓然不明所以地微微頷首,走到謝老太身前想著過去給自個兒祖母捏捏腿啥的,獻獻殷勤,讓謝老太注意轉移些,也好讓自己繼續(xù)當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你這丫頭啊,聰明過了頭咯?!敝x老太感受著孫女的“伺候”,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突然說起,“不過啊,也好。我也不用擔心你的性子受旁人欺負。丫頭啊,藏拙是好事兒。你也不用怕,萬事有祖母給你兜著。說吧,可知了些什么?!?p> 謝卓然抬起眸子,抿了抿唇看著謝老太不言語。
“你這般做便是借刀殺人?;适业牡犊刹皇悄敲春媚闷鸬?,宮里的那位約莫也是知曉得了。我不是擔心出其他的事,而是怕整個謝家都是那位無聊時候的棋子。誒,我看得太多了。宣慶帝年紀雖同笙丫頭相似,但他的眼中從來都不曾有對天下的責任。沒有,從來也沒有。”
謝老太重復的話使謝卓然心理波濤翻涌。
“那人感興趣的東西不多。天下,權勢,美人一個都不會讓他放在眼里。”
“祖母,可是傳聞說——”
“那都是傳聞!”謝老太說完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少許又緩緩地說,“我自認從未看走過眼,丫頭啊你且看著吧。說吧,可知了些什么?!?p>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謝卓然見著謝老太的神情,自知事情瞞不過,也就一五一十地同謝老太說道起來。自謝玉鏘無意間從謝自清前任夫人宮氏的乳母口中得知一些東西后,就同謝卓然商量著。但念著府里人多眼雜的,不好知道是何人做的,就合計著用引蛇出洞將人引出來。雖說風險極大,但如今想來收獲也是極大。
“那日二姐姐及笄禮上說話的丫鬟和那位公公從何得來消息的,孫女不知。天牢里來得那人祖母也曉得,是孫女前時同謝玉鏘那小子假鬧翻后來到祖母這兒,那天又光明正大地同公孫家哥哥在花園中說話的。那碎玉是事也是交給他的,至于面見陛下——公孫家哥哥想步入朝廷,得到重用就得在陛下那露臉。孫女不知公孫家哥哥是如何做的,不過效果也是達到了我想要的。也正好見到了陛下,則可澄清事實。”謝卓然解釋道。
“陛下自知冤枉了我等,便定會讓人查個明白。而那帶走的丫鬟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謝老太接著謝卓然未說完的話,渾濁的目光下閃著精光,“背后的人萬萬沒想到。本是一步好棋,卻因為你倆——哦,不對應該是你們三人,成為了死棋,讓你們毀了整個本應該是一網打盡的漁網,自己還偷得一身腥。”
謝卓然咬咬牙,面色說不出的復雜。轉而看著謝老太小聲道了聲“祖母”。
哪想,謝老太哈哈大笑將她抱在懷里,就像往常一樣眼中依舊是寵溺,恍然中她覺得什么都不存在了,這些日子的事都不曾有過般的,她聽到謝老太道:“然然,做得很好。你只用想著這四個字,那就是——時局造人?!?p> 時局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