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早晚還是很冷的,中午卻漸漸暖和起來了。不久之后,冬眠的生物也會鉆出地表露臉了吧。
季節(jié)轉(zhuǎn)換,天空每天都不一樣。隨著日照時間的增長,各類散發(fā)商業(yè)氣息的學校入學優(yōu)惠廣告也開始多見于報紙了。周圍的環(huán)境在日益變化著,然而我卻還是一成不變地每天追在貓狗的屁股后面。
我沒有去追女孩子的屁股,是真的。因為桃姬還在我家。
今天早晨醒來時感覺房內(nèi)已經(jīng)不是那么冷了,稍微感到一點春天的氣息了。我都要出門去上班了,可是桃姬卻還裹著被子睡著。昨晚一直在看深夜電視節(jié)目,是個追蹤巨大鱷魚的節(jié)目。于是早上便起不來了,這就是熬夜的代價??此谜?,我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跟她說話。最終我還是下定決心在出門前跟她說。
“我說,桃姬?!?p> “嗯?”
“最近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呢。”
“是啊。路易那熾熱得讓我喘不過氣來的愛意,看來是很難在這種季節(jié)里消除了。”
呵呵呵地,桃姬睡眼朦朧地傻笑著說。
“啊,我不是說這個?!?p> 我想說的是“外面已經(jīng)很暖和了”。
“嗯?那是什么???你這家伙到底要說什么???”
桃姬從卷著的被子里露出下巴和脖子。那像灑了水的紙片股的肌膚耀眼得讓我睜不開眼。
她蠕動著睡意朦朧的雙唇。那嘴唇是那樣的薄,仿佛因上下的一張一合就會摩擦出傷痕來。
“你快點去上班啦??禳c去賺我們的生活費。”
“啊——嗯,嗯,嗯。”
明明是桃姬自己說過的話,難不成自己忘了?
我在閉上張開的嘴之前,說了句本不是我想說的話??墒钦f完我發(fā)現(xiàn),或許這才是我真正想說的話。
“那,我去上班了。”
“嗯嗯,路上小心?!?p> 懶懶地揮了揮手,桃姬再度縮進被窩呼呼了。
我倒覺得她那樣才更熱得喘不過氣來呢。
春天雖然來了,但內(nèi)心寒冷的桃姬能感到溫暖的日子似乎還很遠。
只要她愿意,或許她就會一直住在這個家里吧。
要真那樣的話,今后我可得持續(xù)不斷地解決麻煩了。
只要有桃姬在,麻煩就不斷接踵而來。因為她的話是事實。
我對上述幻想滿心歡喜,卻也很同情無法在家人身邊生活的她。我打開門的同時,內(nèi)心祈禱著我們今天也能幸福地渡過一天?!拔覀儭钡墓适逻€在繼續(xù).為了從中尋找幸福。
因為尋找東西是偵探的工作。
“嗯,今天似乎是個能讓人幸福的天氣呢。”
外面陽光燦爛,照得眼瞼都要融化了。
“……啊呀?”
手機響了。難得我的手機會響,我拿出手機看向屏幕。
發(fā)件人是在我周圍半徑十米以內(nèi)睡覺的桃姬。
短信沒有標題,本文內(nèi)容只有短短兩行。
“要是天氣再不熱一點,我就沒法從被窩鉆出來了。”
“……哈哈,啊哈哈哈。”
要是到了夏天,會再渴望秋天的涼爽吧。
如此美好的日常生活去旅游似乎有些浪費了,我希望永遠就這么生活下去。
今天我一定能找到狗吧。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成為主角。
就像大多數(shù)偵探小說中那樣,名偵探總是需要一個實力略遜的同行來承托的。有的時候自己會是那個被承托的同行,甚至是眾多路人之中的一個剪影。就像工作內(nèi)容一樣,我期望的也是和平的日常。與桃姬在一起的日子雖然總會因為她的體制掀起波瀾,但至少,我始終處在自己所應當在的世界。
所以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剛一出門卻莫名其妙來到了異世界——這種劇情,我甚至連想象都沒有做過。
這是什么俗套的三流網(wǎng)絡小說劇情嗎?
但無論愿意與否,木已成舟。名為拯救世界的責任撂在肩膀上,即使毫無干勁也得硬著頭皮前進了。
因為沒有刻意的去記憶時間,所以具體過去了多久并沒有準確的數(shù)字。只是感覺上,似乎已經(jīng)過了相當一段時間了。
又或許沒有那么久。只是在這個世界,所用的時歷計法有所不同,而且時間流逝也怪怪的,感覺變得相當不可靠。
無論如何,關于在那個擁擠的城市里四處奔波尋找貓貓狗狗的日子,確實在逐漸淡忘了。甚至連桃姬的模樣都開始模糊起來。
我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已經(jīng)逐漸開始西斜了。這里沒有日本那樣四季分明,熱和冷都不會太過強烈,或許這也是導致時間感模糊的原因之一吧。
我望著一朵緩緩飄過的積云,有一種自己的身體也逐漸漂浮起來的錯覺。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我便甩了甩腦袋,拋去從腳底涌上來的奇妙思緒。這要是被現(xiàn)在的搭檔看見,一定免不了又是一頓數(shù)落。
原本的目的地是圖書館的,只不過中途繞道去采購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稍微耽擱了點時間,所幸圖書館并沒有閉館一說,除非某些緊急事態(tài)的發(fā)生,否則是全天開放的。
順著打磨光滑的石板路按照腦中的地圖前進。不一會便能夠在道路兩邊的房屋后望見那棟高大的建筑。雖然對附近的環(huán)境還說不上熟悉,但唯獨圖書館和現(xiàn)在所居住的教堂能夠輕車熟路的抵達。
來到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泡在圖書館里學習此地的語言。雖然很奇妙的能夠用語言交流,但文字卻是一個字都看不懂。而學習新語言,這對連英語都學不好的自己來說實在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盡管是一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模樣,但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哦。
大概。
這個世界的文字硬說起來,和日語是有一定相似的。但畢竟是個全新的語種,一切都得從新開始,所以學習起來頗為吃力。最開始,我選擇了面向幼兒的繪本,一個大男人三天兩頭找圖書管理員詢問繪本的所在過于羞恥,實在不愿意再度回想起來。所幸管理員似乎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始終保持著理解的神色給予幫助。不多過問實在是太感謝了,真是個難得的好人。
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逐漸閱讀語法復雜的文章了,對比著來說的話,大概有達到日本國中的閱讀水平了吧。
總而言之,日常生活是沒有問題了。
我來到平日常坐的位置,攤開挑選好的書本瀏覽起來。這些書本記錄著形形色色的生物,它們的危險程度,棲息地等等——當然了,這可是異世界,當然是會有史萊姆啊龍啊這種的存在。
我一頁一頁的慢慢瀏覽,遇到不明白的字詞還得對照著手邊的字典嘗試理解,隨后把這些怪物的情報記在腦子里。很多時候,情報量的多少是能夠左右生死的,這是我在數(shù)年偵探生活中的寶貴所得。
“Hazu…soyi?”疲憊?“pamoroto?”蛋殼?“sosuk”氣態(tài)?
完全對不起來。有的時候這種情況也是會出現(xiàn)的,即使能夠查到每個單詞的意思,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組合起來的句子想要表達什么。
抓耳撓腮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元氣的問候
“花花?在干什么呢?”
會這么稱呼我的只有一個人。雖然我還挺喜歡自己的姓“花咲”的,但被叫做花花卻意外的沒有什么抗拒感。
我抬起頭,一頭火紅的頭發(fā)映入眼簾。其下是圓溜溜的雙眼和被一大堆書本遮擋了一半的臉頰。
“啊,菲斯特,晚上好?!?p> 對方繞到了桌子的另一邊,發(fā)出“嘿咻”一聲將抱著的書本放在了桌面上,桌子小小的震動了一下。
“晚上好。花花也是來讀書的嗎?”
“看就知道了吧。順便,這個地方我怎么都弄不明白,能請教一下嗎?”
“當然啦。我看看……”
菲斯特雙手撐在桌面上,就這樣探著腦袋望向書本。幾根略長的頭發(fā)刺到了臉上,有些癢癢的。我將書往前推了推,用手指在那段話之下比劃了一下。
“啊,這句的意思是‘受到威脅時,殼背會釋放使人感到疲憊的氣體’,殼背的話是一種小動物哦,在冬天還挺常見的,大概有這么大吧……”
菲斯特縮回腦袋,伸出兩根食指和拇指比了個五厘米左右的空隙。
“哦……謝謝。菲斯特在這一方面還是挺可靠的啊?!?p> “有嗎?誒嘿嘿……”
她稍微撓了撓臉頰,咧開嘴笑了笑。紅發(fā)隨著晃動的腦袋來回搖擺,在燈光下猶如真的火焰一般。糟糕,這樣下去會迷上的。我連忙打算將視線移回,卻在視野一角瞥見了不容忽視的東西。
“……又受傷了啊。”
此言一出,菲斯特原本就嬌小的身軀縮了一縮,將胳膊往回藏了點。但是見到我的視線直指向傷口附近,只好將手臂露出來。
那是一個可怖的傷口。不,雖然從外表上看起來并非如此,甚至有馬上就要痊愈了的感覺,但那是因為大部分勇者的身體異于常人而已。既然現(xiàn)在都還有可見的傷口,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了。
勇者,戰(zhàn)斗,傷口,血。這種詞語原本只會在小說中看到,沒想到如今卻以一位女孩子的形象活生生體現(xiàn)在我的面前。真是作孽。
或許是察覺到了自己逐漸陰沉的表情,菲斯特拍了拍胳膊
“沒事啦,花花,只是一個小傷口而已”
那笑容仿佛帶有實質(zhì)性的溫度,在我的心底縈繞了兩圈。
會讓這種好女人上戰(zhàn)場的世界真是爛透了,要是有創(chuàng)世神這種東西存在的話,真想揪著他的領子好好質(zhì)問一下。
“對了,要先把這本書讀完才行。不然可就要被大叔魔鬼式訓練了——”
菲斯特敲了敲掌心,拿起了書堆上方的厚書“咚”的放在了桌面上,封皮激起了一陣灰塵,讓我們兩個都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陣,隨后便陷入了沉寂。
回過神來,已經(jīng)到了相當晚的時間點了。頭頂?shù)牡鯚舭l(fā)出不知光源為何的冷色光,朝窗外看看,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臉反射在玻璃上。
對面的菲斯特早已經(jīng)以書本為枕頭呼呼大睡起來,側臉在吊燈的照射下映出柔和的光芒。我克制住想要摸一摸的沖動,起身把書本還了回去。
讀怪物圖鑒意外的有趣,形形色色的動物還有密密麻麻遍布其上的數(shù)據(jù)讓我想起了原本在那間狹小的租房內(nèi)和桃姬聯(lián)機玩PM的時光。那個時候為了找一個珍惜的妖怪,我甚至翹掉了一次班,結果在將妖怪的血量削減到很低準備抓捕的時候,桃姬的便攜游戲機突然沒電了。當時可真是被發(fā)了好大一陣子火,之后的很多天也悶悶不樂。
現(xiàn)在想來,那樣的時光竟然已經(jīng)成了只能用來回憶的,無比珍貴的存在了。
真是想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我繞到菲斯特的身邊,輕輕推了推她的身體,她便睡眼惺忪的抬起了腦袋。啊,真迷人。
“差不多該回去了哦,睡在這里會著涼的?!?p> 我們并肩走出圖書館,微涼的夜風吹拂,讓混沌的大腦略微清醒了一些。整個城鎮(zhèn)仿佛被水淹沒一般寂靜無聲,只有偶然間會傳來的不知名的蟲鳴。會在這種時間點閑逛的,也就只有我們這樣的閑人了吧。更何況這個世界時刻被一種名為“浪潮”的災害所威脅著,夜晚的街道遠比想象中來的危險。
嘛,不過即使現(xiàn)在從路邊的草叢中竄出一只怪物,身邊同行的人也會瞬間就解決掉吧。
沒錯,就是這么強。至少在我看來,菲斯特已經(jīng)有著很高的戰(zhàn)斗力了。讓一個只有十來歲的少女鍛煉出這種能力,這個世界真是荒謬,可是因為這樣荒謬的世界,我才有余裕走在菲斯特的身邊像這樣想七想八。會這么想的自己也讓自己產(chǎn)生了些許厭惡。
街道兩邊同樣有著冷色的路燈讓兩人的影子由長變短,再由短變長,同時圍繞著腳底旋轉(zhuǎn)著。我們聊著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隨后在一條岔路上分別。
“拜拜咯,花花。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喲。”
“啊啊,我會這么做的,晚安。”
我目送著對方慢慢離開,然后也轉(zhuǎn)身朝著現(xiàn)在寄住的教堂前進。因為來到這里不久,身上連一個多余的錢幣都沒有。當時為了住所的問題頭疼了好一陣子,所幸最終找到了這個教堂,聽說閣樓是空著的,而且不需要付房租,唯一的要求是必須定時打掃好自己的房間和教堂的大廳,有時甚至還能夠提供給我多余的晚餐。這對于原本就過著緊巴巴生活來說的自己已經(jīng)是相當優(yōu)渥的待遇了,便欣然同意下來。
我來到教堂的側門,掏出鑰匙輕輕推開了門。夜光下的教堂有著巨大的陰影,這道側門就好像怪物的嘴巴一樣,將我吞噬了進去。輕手輕腳的隨著樓梯來到自己的房間,也就是教堂的閣樓。狹小的房間內(nèi)只擺著一張破舊的單人床,月光透過窗戶灑在被褥上,染白了一大片區(qū)域。我脫下帽子和外套掛在墻壁的掛鉤上,用早先接好的水簡單洗漱了一下,便撲倒在了窗上。感覺頭剛沾上枕頭,便陷入了睡眠。
早上起床之后,神清氣爽。居然連一個噩夢也沒有做,自己的適應能力都有點讓自己感到惡心了。我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穿好衣服,身邊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位穿著灰色長裙,留有微卷的銀白長發(fā)的少女。
如果換做平常的我,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掏出自己早有準備的結婚戒指求婚的吧。
“花太郎,起床洗漱后立刻去長跑?!?p> 然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將自己的興致徹底擊潰。
這家伙,總覺得是某種程度上的虐待狂。而且很不幸的,她正是我的搭檔,我賴以生存、甚至保命用的最重要的搭檔。
這個世界的勇者是名副其實為了拯救世界而拼命努力的,而他們都會有一個擁有奇異能力的“神器”作為搭檔。神器分為很多種,但大部分和小說中歸類的相似,總的來說就是防御,攻擊,或者治療之類。按功能來說就是如此,但外形卻千差萬別,而且每個神器都有著能夠幻化的外形,就和投影儀一樣。
“動作快點,昨天的任務沒有完成,今天必須得要加倍努力,不然只會像個臭蟲一樣被浪潮輕松的碾死?!?p> 赤著雙腳悠悠然飄蕩在半空中,卻面無表情的吐著惡毒話語的這位少女就是我的搭檔的投影了。順帶一提,本體是一支插在燭臺上的蠟燭。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p> 我對著鏡子,總算把翹起的一根頭發(fā)壓了下去。隨后從墻壁上取下已經(jīng)戴了很久的綠色無檐帽套在了腦袋上,理了理衣角,打開門離開了房間。
教堂早已經(jīng)忙忙碌碌起來,到處都見得到身著黑白色制式服裝的修女和修士們來來回回。我不停的和他們道早安,邊來到教堂的大門口。有一位已經(jīng)上了年紀的修女正在給門口那長長的隊列分發(fā)面包。見到我下樓,她用慈祥的笑容向我說了句早安。我點點頭示意,交給她一枚銅幣,從堆滿面包的竹籃里取走了一個。
這個面包似乎是用黑麥做的,通體成黑色,且非常粗糙,吃著仿佛在嚼一大口沙子。就著水勉強咽下后,少女又在身后出現(xiàn)了。
“我馬上就出發(fā)?!闭媸菙〗o她了。我連忙把剩下的一小塊面包塞進嘴巴里,從座位上起身走出教堂。
“對了,燭”這是我給她取的名字。雖然有詢問過她的本命,但卻只是換來一陣搖頭。我便自作主張取了蠟燭中的“燭”字當做名字,見她并沒有很抗拒的樣子,也就這樣叫下去了。
“你是怎么變成神器的啊……不,應該說你們神器都是怎樣的構造?”
這點我一直很好奇。能夠幻化出人形,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雖然在存在魔法的世界中糾結這種事情沒有什么用,但只是問問也沒什么。
“不知道,我沒有遇見你之前的記憶?!?p> 她面無表情的飄在身后,用冷淡的聲音回應了我,不過我也沒有期待會有什么答案,所以只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明明自己也是一問三不知,派不上用場啊?!?p> 啊,被瞪了,好可怕。
我縮了縮脖子,連忙轉(zhuǎn)過臉快馬加鞭。
為了給冒險者們平日的鍛煉與切磋且不會波及到其他人,國家、或者說工會有專門建造相關的設施,簡而言之,就是如同練兵場一樣的地方。只是燭喜歡叫此地“食堂”。我不太敢問為什么。
胃還沒有習慣消化粗糧,所以有些不太舒服。我揉著肚子來到露天的圍欄內(nèi),脫下帽子在脖子上掛好毛巾,儼然一副早鍛煉的大叔模樣。雖然不能說不喜歡跑步,但跑步時我自己的樣子才是讓我抗拒的首要原因。會出汗、發(fā)型也會被吹亂。要是這個時候路過一個會讓我心動的少女,拼命追上去喘個不停的自己不就像個變態(tài)一樣嗎。
燭懸停在空中,雙手抱在一起俯視著我。啊呀,看來是打算監(jiān)督到底了。我嘆了口氣,緩緩起步跑起來。
由于之前從事的工作就是需要不停奔波,所以我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有一點自信的,然而第三圈跑完之后,還是感到了逐漸累積起來的疲累,肺部的呼吸越來越頻繁,喉嚨也干渴難當。我抬頭看了看燭,冷淡的眼睛中透露出“給我繼續(xù)跑”的意志。拜托,我可是來到這里之后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這也太殘酷了。
雖然天氣不熱,但汗水還是止不住的從皮膚的每個毛孔中涌出來,一滴汗珠自額頭滑落,滴到了眼睛里,我趕緊伸出手擦了擦,結果反倒更難受了。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在臉上來回流淌,被風吹的風干后又有新的補充。不停邁動的雙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器官一般,只是機械的運動著,耳邊唯一能聽見的聲音就是自己沉重的喘息。漸漸地,還從腹部涌上一股淡淡的反胃感。
不知多少圈后,燭才總算宣告了刑罰的結束。
“可以了?!?p> 我緩緩放慢灌了鉛一樣的腳步,最終改為步行,扯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來回擦拭著到處都掛著汗滴的臉孔和頭發(fā)。說到底,為什么我非跑不可???
“那當然是為了給你保命用啊。還是說你有自信一個人打倒襲擊過來的怪物?”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燭說著毫不留情的話一邊從空中飄下來,遞給我一個水壺。
“……”
我沉默了,順手接過水壺灌了好幾口。
突然間,不遠處傳來了幾聲某物炸裂的聲音。我尋聲望去,一堵城墻在來回移動著——
看錯了。是一個猶如城墻般的巨漢在來回挪移,不時出擊,與其對峙的是一位年齡和我相仿的女子。
巨漢猛的祭出一記直拳,我甚至都能聽見破空的聲音,卻被那位女子堪堪躲過,反手一擊打在了臉上,而后是一套眼花繚亂的組合技能,隨著清脆的響聲和出現(xiàn)在巨漢胯下的一副靴子結束。我感到一陣寒意從下而上襲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即使是渾身肌肉的巨漢似乎也吃不消這一招,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從著標志性的身材來看,那一位應該就是被稱為大叔的勇者吧。聽說是什么盾者,總之很有名氣,被各新來的勇者們普遍尊敬著。嘛,不管怎么說,這種可以稱為一線人物的勇者應該不會和自己有什么交集。既然如此……那位打敗了大叔的女子是什么來頭,總感覺在哪里見到過。
啊,對上視線了。
我心中頓覺不妙,扭過腦袋就朝門口走出去。對于避免麻煩這一方面,我十分相信自己的本能。
“喂,怎么了?訓練還沒有結束”
“啊呀,只是覺得肚子不太舒服,即使是我也不太想被人看著上廁所呢?!?p> 被我這樣一說,燭沒有跟上來,但總覺得看我的視線更加冰冷了。
暫避鋒芒后,我重新回到訓練場,燭似乎等的很不耐煩了。明明是一個不用擔心年齡問題的神器,耐心這么差說不定會變老哦。我試著對她這么說,結果被一顆火球攻擊了。
對于我這種和見習勇者沒兩樣的人來說,每日的任務便是去城市的四周逛逛,看看有沒有人會給予委托,以此來賺取些微的報酬。但是今天被訓練的實在太過火,渾身上下都在酸痛,工作什么的連想都不想。反正手上還有足夠吃三四天的零錢,今天就暫且休息一下吧。
訓練完成,燭便會陷入沉睡,所以直到第二天白天為止都不用擔心她再出來碎碎念了。我緩步走在街道上,下意識來到了一間小小的店面門前。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鈴鐺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宣告了新顧客的到來,環(huán)顧房間內(nèi),店面雖小但五臟俱全,裝修非常精致,有一兩位客人坐在吧臺前,還有的則坐在幾張低矮的木桌邊上。
我來到吧臺,一位一看便是老板娘的女性帶著笑容迎接。她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香氣,并非花香——硬要說的話,好像是某種事物的味道。
“您……莫非是勇者嗎?”
老板娘盯著我的臉看了一兩秒,然后突然詢問道。我略略吃了一驚,隨后點頭肯定道:“沒錯,老板娘眼力真好?!?p> “做這一行久了,自然就能夠分辨出來了”
雖然疑惑自己身上真的有某處像勇者的地方嗎?但事實就是如此,所以也沒法否認。
“看來是第一次來我們店里吧,既然如此,就提供給您特別的優(yōu)惠吧,請稍等片刻?!?p> 老板娘無視了我驚訝中帶有疑惑的目光,輕笑了下后撩開了吧臺邊的小簾子進入了里間,然后端著一小鍋冒著熱氣的東西回來了。那種食物的味道一下子濃郁起來。她將一個碟子放在我的面前,又給我身邊的另一位顧客也放了一張,然后從鍋里用湯勺各自給我們添加了一份。
金黃色的湯汁包裹著某種白色的肉塊,散發(fā)出相當美妙的味道。
“這是我們店的招牌菜,你們兩位都是第一次光顧所以是免費平常的哦?!?p> 兩位?
我望向隔了一個座位的另一位顧客,他有著黑發(fā)黑瞳,由于先我一步到店里所以已經(jīng)了解了經(jīng)過吧,朝著我伸出了手。我也回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LILILI”
“你好,LI……君。我是花咲太郎,叫我花咲就好?!?p> 什么?這好像是某個擬聲詞一樣的名字。
簡單的寒暄過后,我們兩人都不約而同搓了搓雙手,將注意力投回盤中的食物。
我用勺子舀起一塊白色的肉,合著湯汁一起送進了嘴里——
什么!這味道,真是美味!
諸多描寫美食的文學作品對食品的刻畫都細致入微,但真正好吃的食物只會讓人一片空白,除了好吃之外想不出第二個詞匯,這是我現(xiàn)在才明白的親身體驗。
這個白色軟糯的肉應該是某種魚肉,而金色的湯汁味道則和咖喱有點像。我?guī)缀跻凰查g就剿滅了所有食物,并對老板娘大加贊賞。李某某也是相同的反應。
“如果你們喜歡的話,歡迎多多光臨本店哦。”
老板娘如此回答。
真是成熟的應對,希望將我們這群勇者召喚過來的家伙們都來向老板娘學習。
或許是拜美食所賜,身體的疲憊恢復了大半。曾有人說過要將美食劃分為第七大藝術,如今的我非常同意這一觀點。
下午的行程依舊是去圖書館。我擦了擦嘴起身,詢問老板娘真的不用給錢嗎,一位腰間別著劍,穿著奇特的老顧客卻搶先回答
“小哥喲,這就是老板娘的營銷策略啊。你是不是有想過以后一定要多來這里,報答老板娘的恩情???我們這里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啊哈哈哈”
確實有一瞬間這么想過。
老板娘臉上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平靜微笑,但是瞥了一眼那個正在豪爽大笑的顧客,他便瞬間僵硬在了原地??磥砣瞬豢擅蚕?。
“我會再來的。”
這么說完,我推開門離開了這間小小的店面。
太陽已經(jīng)逐漸開始西斜了。鈴鐺清脆的響聲被遮掩在門背后。
即使世界隨時都面臨著滅頂之災,但還是有很多人日復一日過著千差萬別的每一天。當然,自己也屬于這之中的一個。不過,這對連幾天后的晚餐都是問題的自己來說,說不定確實來的沒那么重要。
一會去圖書館能不能再次見到菲斯特呢……
我胡思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