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也看見了那幾輛馬車,她到是認不出什么佩飾的出處,只是知道那肯定是些有身份的人,來王府必定是找穆劭的,想著她不自覺的放慢了步子。
等穆劭和她并肩的時候才開口道:“你有客!”
穆劭嗯了一聲,腳下卻并沒有停下的意思,這倒是讓葉染有些納悶了:“還跟著?!”
穆劭依舊不停步子,又嗯了一聲。
沒幾句話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jīng)到了安定王府門口,恰好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這人葉染倒也認識,就是昨日在振武侯府見過的振武侯府小世子葉楠。
葉楠也一眼就看到了葉染,正要搭話,就看見了行在葉染身側(cè)的穆劭,昨日家里宴客他沒能上街去看穆劭游街,是以并不認得穆劭,只是有那么一瞬間被穆劭身上那種隱藏在溫潤外表之下的威儀所震懾。
“兄臺!可是要去尋霍伯伯?”他下了馬車,很是中規(guī)中矩的朝著葉穆二人行了一禮。
葉染點了點頭,沒想搭理他,徑自繼續(xù)往前走。
“葉兄!請留步!”葉楠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葉染看了一直不吭聲緊跟著她的穆劭一眼,又有些不耐煩的看向了葉楠。
“葉兄,你尋霍伯伯不必再去寒舍,霍伯伯此時已經(jīng)與父親進了安定王府,如果你要尋他,小弟可以帶你進去?!?p> 葉楠的話說完,穆劭瞥了他一眼,他雖說年紀小,卻極善于察言觀色,穆劭只是不露聲色的一瞥,他便察覺了他的不快,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處得罪了眼前這位看上去氣度不凡的公子。
而穆劭瞥他一眼,倒也沒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覺得他這個安定王府的門檻在世人心中實在是太好踩了,隨便什么人,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竟都敢?guī)诉M去。
葉染才不管他們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只顧好奇這霍老禿沒事干嘛跑到王府來,她昨日明明說的很明白,會去尋他討債!
兜來轉(zhuǎn)去,穆劭和葉染兩個人就是從云宅出,打王府進,繞著整座宅子溜達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正如葉楠所說,他們回到王府的時候,振武侯葉遠川,霍云鶴已經(jīng)坐在王府的前廳等著管家上茶了。
與他們同來的還有淮安王穆晁,門口那兩自宮里出來的馬車應(yīng)當就是他的。
“皇兄,今日聽聞你身體不適,我便過來看看,你可還好?!”
見穆劭走進來,穆晁立刻從椅子上起身,上前去攙穆劭,穆劭從善如流的任由他挽了手臂,余光卻掃見葉染嘴角一抹略帶譏諷的笑。
心里無奈嘆道:沒良心啊沒良心!要不是為了你這小家伙,本王何至于還要有病還要裝病?!
“小子!多年不見,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憔悴?!”霍云鶴的聲音亮如洪鐘,舉步走到穆劭身前,伸手輕輕扣在他的脈門上,半晌才為蹙著眉頭道:“有空回趟長嶺,讓你師母瞧瞧,她可是想你想的緊??!”
穆劭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將手緩緩抽回,笑道:“我也想師娘??!想她做的酒釀圓子?!?p> “若是無正事,先還招!”葉染本以為他們來是有什么正事要說,這才從進門一直忍到現(xiàn)在,誰知這些人就是來假充郎中看病人的,急忙插空對霍云鶴道。
“你急個什么?!誰說不還了?!”霍云鶴一看見葉染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又長大了一圈。
葉染才不理會他高興不高興,直指了指院子,然后自己等著霍云鶴起身。
“小劭,為師先隨這混賬東西先了結(jié)了再進來與你許久,不然怕是沒得清凈呀!”霍云鶴苦大仇深的捋著沒幾根的胡子對穆劭說道。
穆劭笑著點了點頭。
隨著葉染和霍云鶴的離開,廳里立時安靜了下來,只有下人們伺候茶點時發(fā)出的杯盞聲。
“王爺此次平定北境,勞心勞力,如今回了京都,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才是?!比~遠川一邊說著一邊從隨侍手中接過一個楠木盒子,雙手遞到穆劭的面前:“這是上月貴妃娘娘賜的雪參,現(xiàn)借花獻佛贈與王爺?!?p> “那么就多謝姨丈了?!蹦论康挂膊煌凭?,命管家接了過去。
“本王和姨母也有些年沒見過面了,不知姨母如今可還好?!”
“好,夫人本是要同我父子一同來探望王爺?shù)模魏涡∨蛞故芰撕?,她便走不開了,還請王爺海涵。”
穆劭離開京都去長嶺學藝那年,云鬟也才剛剛及笄,穆劭只在他們議親的時候見過葉遠川一次,那時候便知道這振武侯府的二公子時常纏綿病榻,實在算不得良配。
因為這個他還在外婆家里狠狠的鬧了一場,后來他才漸漸明白,有些事,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就像云鬟嫁給葉遠川,就像他少小離家遠赴長嶺學藝。
“姨丈哪里的話,本當是我這做小輩的去探望姨丈和姨母才是。”
葉遠川對穆劭也知之甚少,如今見他并不擺著架子,倒也安心了不少,連忙超一直侍立在身邊的葉楠招了招手:“楠兒,快來給王爺見禮!”
“王爺,我與夫人膝下一共一子一女,這便是犬子,喚做葉楠?!?p> 葉楠依言朝著穆劭和穆晁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然后也不多言,便又站回原地,心里卻一直都不平靜。
他之前在門口見到穆劭的時候,雖然也知道他并不是普通人,卻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然就是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鎮(zhèn)北將軍安定王穆劭。
也難怪葉楠難以置信,在穆劭回京的消息傳回京城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開始了各種關(guān)于他的傳言。
有說他貌比潘安像天神下凡的,有說他孔武有力單手就能劈山填海的,反正如何夸張都不算是夸張的說法應(yīng)有盡有。
盡管這些說法沒有什么可信度,可是在一個少年眼中,能在冰天雪地的西北和蠻子兵苦耗三年而無敗績的人,能拉開戰(zhàn)線,用少量的兵力牽制兩國敵軍主力,聲東擊西,打的敵軍顧頭顧不了尾,最終一舉將敵軍打回老家的人,一定是一個健碩偉岸的英雄。
然而,想象和現(xiàn)實總是存在差距的。
穆劭是個英雄不假,但是誰規(guī)定英雄一定要健碩偉岸?偏偏穆劭就是那種退去鎧甲便如同卸去了鐵骨,只余下了一身如玉般溫潤的氣韻。
“皇兄此次染疾,可是在前線收了什么傷?!怎么戰(zhàn)報中也沒有提及?”
穆劭笑著說:“沒有受傷,不過是回京的路上染了些風寒,無礙的?!?p> “這時節(jié)染了風寒也不是小事,皇兄可要當心著些,母后知道我要來探望皇兄,特地讓我?guī)Я诵┭a藥,已經(jīng)讓小德子他們幫著抬到后院了,皇兄要記得用,早些養(yǎng)好身子才是?!?p> “皇弟代我先謝過幕后,日后我身體康復(fù)了,再親自進宮去謝恩?!?p> 兄弟倆正相互客氣著,突然從外面?zhèn)鱽硪宦曮@叫和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