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罰
這是云佚在郁言的屋子門口跪下的第四天。
四天前,當她抱著郁雪來到郁言門口,她那位師父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只寒著一張臉接過郁雪,接著一揮衣袖,一道靈力就撲向了云佚。
金丹期修士的威壓讓云佚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不僅如此,連全身的靈力都被封了起來,一絲一毫都用不了。
也就是說,她要像個普通人一樣,只靠身體熬過這場漫長的罰跪。
真是狠??!云佚漠然的想。
此時正值冬季,在云佚跪下的第二天,天空中就飄起了鵝毛大雪,簌簌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而降,不間斷的落在她身上,一點一點將她整個人掩蓋起來,不仔細看,甚至會以為云佚是個雪人。
現(xiàn)在沒有靈力的她就是個普通人,最多不過是因為之前的煉體讓身體更加強壯了些,可正因為如此,她如今連暈都暈不了,只能感受著自己的雙腿從刺骨的疼痛慢慢變成被寒冷冰凍的麻木。
甚至,不只是雙腿,連身體都開始變得僵硬,她已經(jīng)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她不敢站起身來,哪怕郁言此刻并不在屋里,今天早晨他從屋里出來的時候連看都沒看跪在院子中間的云佚一眼。
但云佚知道,只要自己敢起來,郁言就會給予她更嚴重的懲罰。
是直接廢掉她的修為?還是一掌將她打成重傷?她還有用,不會被直接殺死,相比起來。罰跪這種懲戒,起碼,還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云佚姐姐!”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從院子門口傳來,是牧葉。
看到跪在雪地里的云佚,牧葉的淚水突然就涌出了眼眶,他根本沒想到,郁言會這么對待云佚。
“我要去求郁言長老,這不是你的錯,要罰也應(yīng)該罰我,這件事明明和云佚姐姐沒有關(guān)系,他根本不應(yīng)該這么罰你?!蹦寥~撲過來,雙手拍打著她的身體,試圖將覆蓋在云佚身上的雪花擦干凈,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溫暖已經(jīng)冷得像一塊冰的云佚。
已經(jīng)四天沒有開口說話的云佚嘗試著想要張開僵硬的嘴唇,去安慰哭的滿臉是淚的牧葉。
嘴唇動了動,又動了動,她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兩片顏色慘白的唇瓣已經(jīng)被凍得粘在了一起,一動就是滿嘴的血腥味。
她又想伸手去抱一抱牧葉,可同樣凍得僵硬的上半身根本不聽她的指揮。
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大手從牧葉的身后伸出,抓住他的衣服,將他從云佚身上撕了下來。
“你該叫我?guī)煾?,而不是長老?!?p> 被郁言拎起來的牧葉憤怒的扭著身子拼命掙扎,隨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趕緊停了下來,嗚咽道:
“師父!師父!我叫您師父行嗎?求求您了,放了云佚姐姐吧!別再讓她跪在這兒了,再跪下去她會死的!求求您了!”
郁言并沒有理會苦苦哀求的牧葉,只是站在云佚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這是在她將郁雪帶回來之后郁言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敢對小雪動手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你竟敢為了救她而弄傷小雪,甚至是斬斷了她的靈識!真是有本事得很?。 ?p> 此話一出口,原本麻木跪著的云佚艱澀的轉(zhuǎn)動著眼珠子抬眼看向了他,眼前這個男人,面如冠玉,眼眸如星,然而這樣一張俊秀的臉,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卻用看螻蟻的眼神看著自己,說著殘忍而又理所當然的話。
云佚突然覺得,他甚至比這寒冷的天氣還要凍人,這冰天雪地凍得只是人的身體,他卻能讓人的心跌入冰窟。
牧葉的身體也僵硬了,他不可置信的想要扭頭看向拎著自己的男人,這就是他的師父?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居然要當自己的師父?
他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可和當初的云佚一樣,他根本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本來我是想讓你在這兒跪到小雪醒過來為止,不過,”郁言看了看自己拎在手里的男孩,他小小的身體一直在不停地顫抖:“既然牧葉這么給你求情,我就姑且放過你這一次?!?p> 聽到這話,牧葉眼睛一亮,顧不得再考慮別的,猛地一掙,從郁言手里掙脫出來,連自己摔在雪地里也不管,趕緊撲在云佚身上就試圖將她抱回屋里。
站在一邊的郁言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又望了望正小臉憋得通紅,使勁拖動云佚僵硬身軀的牧葉,眼神危險的瞇了瞇。
“不過,”毫無波瀾的聲音從他那張弧度優(yōu)美的嘴巴里傳了出來:“雖然不用再跪在這里,但該罰的還是要罰的?!?p> 他沖云佚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毫無溫度:“這樣,你也能長長記性,記住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不是嗎?”
云佚眼睜睜的看著郁言用原本用來抓著牧葉的那只手朝自己而來。
“啪!”清脆的聲音響在這座安靜的院子里,云佚本來僵在原地的身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隨即腦袋就是一陣劇痛。
這四天里一直睜著的眼睛終于閉上了,一滴眼淚悄悄的滑落在雪地里,瞬間結(jié)成了冰。
她的靈識被毀了,花了幾年時間努力修煉的成果,被毀的一干二凈。
云佚腦海里的《山海經(jīng)》似乎也憤怒了起來,它從云佚識海中的那條小溪中飛出來,瞬間釋放出大量的白霧,將云佚破損的靈識包裹起來,并把盤旋在她識海里的郁言的靈力隔絕起來,不讓他再繼續(xù)破壞云佚的靈識。
郁言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原本并沒有打算對云佚這么狠,只是剛剛突然感覺一陣怒火從心底涌出,不自覺就下手重了些。
不過也無所謂,他看了倒在地上的云佚一眼,也不再管一旁用仇恨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牧葉,轉(zhuǎn)身就走進了屋里。
他還要去照顧自己的侄女,至于自己這兩個弟子,隨他們?nèi)グ?,反正他們再怨恨自己,也無法對自己造成絲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