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狼狽的退了出來,還沒出宮就被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召喚去了坤寧宮。
太子吩咐人把夏祁天送回太子府,自己去了坤寧宮。
太子行半跪禮道:“母后,金安。”
郁皇后抬抬手道:“平身,賜座。”
太子給郁皇后請過安,就呆呆坐著不言。太子腦子里一片空白,皇帝陛下最后那句話深深的刺激到了他,母后這時候傳召他,他也很愿意來坐坐,哪怕只是尋求一點點的安慰??墒撬麉s難以啟口,陛下對他的失望幾乎已經(jīng)威脅到他的太子地位了。
郁皇后并不知道前殿發(fā)生的事情,她只是聽說太子被召進了宮,半路把人劫來而已,因為一大早郁蓁蓁就跑來告狀,說太子昨天的洞房花燭一夜未歸。郁皇后氣結(jié),單純的認為這是太子對她安排婚事不滿的反抗,郁皇后也在思考該如何讓兒子放下芥蒂,好好和郁蓁蓁相處。
郁皇后看著太子臉色不好,又沉默不語,更加覺得這是太子排斥郁蓁蓁的一種態(tài)度。
郁皇后紅唇輕啟道:“宏兒,昨晚的洞房花燭可還好?蓁蓁初來上淵沒有什么不適應(yīng)吧?”
太子看著郁皇后,似乎眼神都有一些空洞,當郁皇后開口問出這些問題的時候,太子心里最后的那一絲溫暖也消散了,他明白了母后是因為洞房花燭才把他招來的。他看向郁皇后的眼神慢慢變的冰冷。
郁皇后看太子有些冷漠,繼續(xù)道:“蓁蓁剛剛來,時間還長,感情慢慢培養(yǎng),但是太子,今天不是應(yīng)該帶蓁蓁進宮覲見嗎?你不待見她也不能不守老祖宗的規(guī)矩?!?p> 太子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眼神冷漠,聲音低沉的道:“忘了?!?p> “忘了?”郁皇后聲音尖銳的驚呼,簡直不敢置信,眼睛睜大看著太子。
太子的眼神冷漠到極致,聲音也陰霾的道:“母后,是不是這種時候母后也要背后插我一刀才開心?”
郁皇后大驚,眉梢微皺道:“太子你這是什么話?”
太子的眼神里浮出一絲輕蔑,聲音頹廢的道:“剛剛在前殿,父皇說我不守祖訓(xùn),母后又說我不守祖宗規(guī)矩,我果然不被待見。”
郁皇后亂了分寸,聲音尖細的道:“你說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太子輕哼一聲眼神蔑視的道:“發(fā)生了什么重要嗎?母后的郁蓁蓁更重要吧,一大早就跑到母后這里告狀,郁國公府養(yǎng)出的好女兒?!?p> “砰?!庇艋屎笠慌淖雷?,今天太子說話三番四次的頂撞于她,已讓高高在上已久的皇后,心生不悅,現(xiàn)在還公然攻擊郁國公府,郁皇后眉眼帶怒,厲聲道:“太子,不得放肆?!?p> 太子站起身,揚天長笑:“哈哈……哈哈……我放肆?母后現(xiàn)在為了個外女,說自己的親兒子放肆?母后這么喜歡郁蓁蓁,我將她送進宮陪著母后好了,我的事情就不用母后管了?!碧恿滔潞菰?,也不管皇后的反應(yīng),直接離開了坤寧宮。
太子果然說到做到,一回太子府就把怒氣發(fā)泄到郁蓁蓁的身上,打包將她送進了皇后的坤寧宮,理由皇后心情不佳,去侍疾。
郁蓁蓁還小才16歲,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哭哭啼啼的抱怨道:“姑媽,表哥是不是不喜歡我,我可以不可以回郁府去,哇哇……哇哇……”
郁皇后也沒想到太子居然真的把郁蓁蓁送來了,聽到呱燥的哭聲也很心煩。從太子離開坤寧宮她已經(jīng)派人去打聽前殿的事情了,在人沒回來前,她不宜有其他動作,能在皇后的位置上這么久的女人,絕對精明。把郁蓁蓁先安排到偏殿住下,郁皇后的耳根子才清凈下來。
少頃,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郁皇后也知道了發(fā)生的一切。郁皇后立馬安排了一批禮物以皇后的名義送去了北王府。在皇權(quán)和女人子孫的問題上,郁皇后絕對是高智商的和皇帝陛下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
郁皇后也明白這件事情在夏皇下旨就已經(jīng)解決了,但是郁蓁蓁的問題卻僵在這里了,看來只有先讓她在坤寧宮住一個月再說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給時間讓太子恢復(fù)恢復(fù)。
太子回了太子府,臉色就陰霾的可怕,隔著十幾米遠都能感受到?jīng)鲲`颼的冷氣。今天的太子異常冷靜,只是呆呆的坐在書房發(fā)呆。
晚膳時間到了,被夏皇貶為最低等的妾氏,柯氏柯惠瑩小心的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輕輕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盤盤輕輕的拿出食物,輕輕的收回空食盒,慢慢的退到墻角,背靠著墻慢慢向下滑,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太子面無血色的臉看著她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冷漠的開口道:“別人都不敢進來,你怎么來了?!?p> 柯惠瑩沒有表情小聲的道:“晚膳時間到了,殿下只是心情不好,但還是要吃飯的,殿下從來不是暴力的人,妾不怕?!?p> 柯惠瑩雙手抱著膝蓋,就這么安靜的坐在地上,太子不說話,柯惠瑩也不說話,柯惠瑩坐累了就用頭枕著膝蓋靠一靠。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般,除了微微晃動的燭火,整個房間都是寂靜的。
太子終于動了,他移動到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飯碗,靜靜的吃著晚膳。吃完后,他又回到了書桌前,繼續(xù)呆呆的坐著。
柯惠瑩悄不聲息的收拾了碗筷,退出了書房,過了一會她又端了一杯參茶進了書房,靜靜的把參茶放在了太子殿下的面前,又退到剛剛的角落里,靜靜的坐著,角落里燭火幾乎照不到,柯惠瑩就那么靜靜的待著,一點聲音也沒有。
太子的眸光盯著眼前的參茶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了,只知道燭火越來越微弱,太子有些沙啞的道:“你怎么不走?”
柯惠瑩聲音低如蚊蠅般道:“妾只想在這里陪著殿下?!?p> 太子的眼角滴落一滴眼淚,太子點亮了燭火,遠遠的看到一個坐在墻角的女人,這個女人盈盈弱弱,骨瘦如柴,因為名分是妾氏的關(guān)系除了滿頭黑發(fā)已無一件飾物了,身上的衣服還算干凈,但是也可以看的出就是最普通的棉布。
這個女人曾經(jīng)也是他的正妃,他們的孩子是他曾經(jīng)的驕傲,什么時候這一切都變了,她變的如此落魄,孩子變的一身是傷。太子只是呆呆的盯著她,想著自己的心思。
還記得那一年,他用八抬大轎娶她進門做正妻,還記得那一年,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被封為太子殿下,還記得那一年他第一個孩子呱呱落地,他興奮的一眼未合眼,還記得那一年,孩子從國子監(jiān)拿回第一個第一名時,他的與有榮焉。這些快樂的時光仿佛像回放一樣,從眼前一幕一幕飄過。
當這一切散去,前面卻是一個弱小無助的女人,太子開口道:“過來,這邊坐?!?p> 柯惠瑩輕輕的走動,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太子的對面。
太子低聲問道:“你可恨我?”
柯惠瑩楚楚可憐的小臉抬起,盈盈水潤的眼睛看向太子,小聲的道:“不恨,殿下從未對我做過什么,一切都是圣旨?!?p> 是啊,太子確實沒有對柯惠瑩做過什么,一切都是……即使出了那些事,太子也沒有指責過她,對他們的孩子依然很好。
在被父皇母后同時責難的時間里,陪在他身邊的確是這個命運對她也不公的女人。
一時間兩個被冤枉的人,心在這一刻相互陪伴著、相互安慰著,擦出別樣的火花。
那一夜柯惠瑩留宿在太子的書房,太子隔天就將她重新安置到了主殿的院子里,份位不能提升,可是在其他方面太子都盡量的多給,給她更多的月例,好吃好穿好用,生活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到和原來正妃無異,除了名份是最低等的妾氏。
就連被夏皇不喜的夏祁天也依然養(yǎng)在柯惠瑩身邊。夏皇的圣旨太子要閉門三個月,太子就索性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