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絲毫也沒興趣去看那些當(dāng)著眾人的面，被打屁股的人。回頭看榜上有名的眾人道：“請所有花女香女出列。各位都應(yīng)該聽說過，花，香，圣潔，非處子不能輕動，影響品質(zhì)。姹紫，丹砂驗貞。非處子出。”這里就留給姹紫滴翠去管了。只有他才清楚的知道家人進出的時間，驗貞通不過的，按規(guī)矩算出工錢，賬房結(jié)帳，留下的自當(dāng)努力做好份內(nèi)的工作。姹紫先前雖然也有些權(quán)勢，卻也沒多少人把他放在眼里，現(xiàn)在卻忽然成了香餑餑，送禮的求情的多了。蘭心要快刀斬亂麻，他也不敢耽擱，又是一心為主子好的，夜以繼日的忙碌。那些要被攆走的人，也未必沒有不服的，卻也看到了嫣紅的下場，也知道也聽說了內(nèi)院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遭受的待遇，沒人敢放刁撒潑。
蘭心則喚了庫房的人來，清查進來的名貴香料與成品庫的存貨，柜上的存貨。與這幾處的賬目相對照。這才是蘭家的重中之重。
忙到很晚，他們才回到內(nèi)院。蘭心道：“事情辦好了？”姹紫道：“是。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家中要省下不少不必要的開支，假以時日，自然能夠慢慢恢復(fù)昔年興旺的。”“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中庭，柜上加起來大概有百來號人吧?！薄斑€是太多?！薄爸髯舆€有什么招裁人的？賬房可是空了。”“用不著的物件，首飾頭面皆可當(dāng)賣，若不得已，蘭苑的土地鋪面皆可典押，兌出銀子備用。但裁撤一定要徹底?！薄坝羞@個必要嗎？”“不下猛藥，治不了沉疴。”“可是現(xiàn)在……”“突襲只能是一次，給他們提個醒而已，剩下的，急不來，我慢慢打算。”“主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薄澳阄抑g還有什么顧慮不能說?！薄爸髯邮卤赜H躬，嚴(yán)格把關(guān)，日常開支必然能省下不少，可家中已經(jīng)元氣大傷了，人少了，留下的人的活也就加重了，雖然是物盡其用，只怕也會有怨言。”蘭心惱怒道：“哪個不愿伺候的，盡管走人，不能共患難，談什么共富貴？傳我的話，誰也別擺什么譜了。以后男一起女一起共同用餐，規(guī)定時間，按時就餐，延誤的就該吃不成，別人吃什么我吃什么，不必有任何特殊。”“主子可給我做下難了。”“如果你都不肯幫我，還叫我依靠誰去？”“奴婢這就去辦。”“明天再提不遲。你先去休息吧，咱們明天還有事要辦?！?p> “請主子吩咐?！薄袄蠎虼a，裁撤閑人，精簡家人?！薄霸趺醋?？”“所有職位競爭上崗，末位淘汰，犯規(guī)懶惰的自不必說了。柜上柜賬目交給掌柜，中庭的收支賬目交給你，進出庫房的花朵成品賬由管庫的負責(zé)，鑰匙不許帶出蘭家。一應(yīng)賬目，我每天都要過目。至于各處的管事，車馬號，廚房，庫房，包括跑腿的，打雜的，談生意的，你都要幫我清查一遍，替我物色適當(dāng)?shù)娜诉x，咱們再商議決定。我去做花女，陪他們調(diào)香弄粉，也做觀察。眼下不要驚動任何人，只需要記下他們的行止名字，到了時候再宣布，遣退不合格的。”“主子反正不在內(nèi)院，他們在內(nèi)院呆著也沒別的事兒，別叫他們閑著，讓他們幫著做事并觀察其他人吧。”“不，他們幾個，既不會種花，也不會研香，在外面，能幫忙的事也有限。還是別壞了規(guī)矩，不許他們插手外面的事。你與滴翠幫我就行?！?p> 蘭心在滴翠姹紫的陪同下，來到了煉香坊。忙碌的煉香房中，驀然一靜，如同瞬間被雷擊中，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區(qū)區(qū)兩日，果然是令人刮目相看了。人人皆躬身叫聲：“小姐好?！碧m心抱拳還禮，做了個四方揖。又特意去向煉香師問好?！拔襾斫o大伙幫忙?！睙捪銕煾傅溃骸敖穹俏舯龋〗阙s緊離開這兒，就是幫了大忙了。”“為什么？我又不是第一天來這兒，什么都不會干。不會幫倒忙的?！薄澳闱魄颇阋粊?，所有人都向你見禮去了，什么事兒都放下了。你要在這兒，別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想著怎么伺候好你這位主子，都沒法做事了，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兒的好?！薄八‰y從命。”
蘭心一一驗看各道工序，并親手動手去做。他給他們幫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對這全套的工序也了如指掌，不下于行家里手，清楚的知道每一處的標(biāo)準(zhǔn)，誰也別想糊弄他。他要用從他們身上學(xué)來的本事來檢查他們各自的工作。
研香首先需要的就是材料，蘭家不斷的從附近鄉(xiāng)民手中收集各種各樣的花草，作為蘭香的主要原料。附近鄉(xiāng)民送來的花朵首先就要經(jīng)過驗花?；ú葜胁荒苡须s質(zhì)，泥土，石子，只會增加重量，卻無法煉香。各種花朵需要分類，質(zhì)量，顏色，各種香味的花分別能做出什么樣的香料，必須心中有數(shù)。這驗花之人，掌握著蘭香的原料價格，也包括附近鄉(xiāng)民的生計，是個極為重要的位置。一眾花女見他忙碌，也不敢閑著。
蘭心道：“各位不妨過來看看這些花草?！彼c眾女一起品評花的品種，開花的時間，香的層次，顏色，可以做出哪些香來，從中尋找熟練準(zhǔn)確之人。還需要是個品行端正，不循私情，不愛銀錢的正直干練之人，否則若有人施以賄賂，他什么花都敢收，下品給上品的價，豈不糟糕？他一句話，可以增加鄉(xiāng)民的收入，也可以讓東家損失巨大，這個人選需要慎之又慎。
而后是選花，選花是更加嚴(yán)格的挑選花朵，依照花朵的顏色深淺，香味濃淡，分出上下層次，不能留丁點雜質(zhì)，去除花蒂，花朵，莖葉各有各的用處，需要細心嚴(yán)謹(jǐn)之人。而后是淘弄花瓣并晾干，這是件辛苦差事，要求體質(zhì)好，勤勞肯干之人。而后送交香女。
香女協(xié)助香料師工作，將花瓣分別作出各種處置，有的只是最簡單的加工，保持花瓣的原樣，用于香包香枕等各處。品質(zhì)好的花瓣會做深加工，或蒸餾，或錘爛，經(jīng)過過濾，制成香水香粉，包裝入庫。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容出現(xiàn)絲毫失誤。香料有清香，甜香，淡香，濃香之分，香料也必須從選材開始，就體現(xiàn)出種種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