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人們瞧不起桔子一家人。
這是在桔子和沈經(jīng)上小學的第一天,大大咧咧的桔子才后知后覺地感悟到了。
可能桔子終其一生也不可能理解有些人為什么沒有任何緣由的討厭另一個人?
也許有什么理由,而心機不多的桔子想不到?
沈經(jīng)媽媽就是討厭桔子,以至于多年以后桔子意識到自己愛沈經(jīng)以后,想盡方法想扭轉(zhuǎn)和沈媽媽的關(guān)系,卻那么地無能為力。
沈經(jīng)媽媽陶蘭是廠辦幼兒園老師,桔子家窮沒有那么多閑‘錢,句媽媽只休息了三個月產(chǎn)假就得上班,被迫送桔子去廠幼兒園半個月后,就聽說私立幼兒園便宜,就急三火四地把桔子抱走了。
這是句家和沈經(jīng)媽媽接觸最多時間的一件事,那時桔子啥也還不懂,怎么會得罪沈經(jīng)媽媽呢?
沈經(jīng)大姑姑沈玉亭是他們上學后的班主任,桔子對沈家人都很熟,還以為有了依仗,從此在紡織廠一小可以橫沖直撞呢,卻沒想到沈老師給了她個下馬威!
“句(念勾gou音)梔小!”
?桔子坐在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最后一排,一動不動。
“句梔??!起立!”
??桔子還是一動不動!
?沈老師連喊四遍以后,就怒氣沖沖走到教室最后,把桔子拽了起來。
??“就知道你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整個傻大個有什么用?”
??桔子整個人都懵了,自己什么時候又改姓鉤子了?
????“回去告訴你爸媽,你們家姓gou,越王勾踐的勾,整個一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挺大歲數(shù)了生這么個傻子,上我的班干什么?……”
?沈老師還說了什么桔子根本就記不住,但小小年紀她也知道自己被嫌棄了。
?晚上回家桔子問爸媽她到底姓什么?句爸句媽也目瞪口呆的,句爸爸說他這個姓氏都讀ju四十幾年了,沒人告訴過他讀錯了,家里祖籍在哪兒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也沒文化,不認識幾個字。
上中學以后,桔子才知道她家的這個姓氏讀哪個音都可以,只不過有些字典沒寫而已。
但是她的小學時光卻因為這個姓氏,又成了一個笑話。
紡織廠里的職工有聽說這件事的,都說是沈家人有學問,認識句爸爸的人已經(jīng)習慣了平常的稱呼,慢慢也就淡忘了,只有在桔子的學校,沈老師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桔子是個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鉤子小”又成了不是外號的外號。
?桔子問沈經(jīng)知道不知道他們家的姓氏讀錯了的事?
?沈經(jīng)說他只知道她叫桔子。
?桔子覺得沈經(jīng)就是學校里唯一的一束陽光。
?沈經(jīng)幫桔子設(shè)計了很多次小型打架報復事件。
?小學四年級以后,他們就換了班主任。
??然后在某一天,沈經(jīng)告訴桔子,其實她也挺討厭他的大姑姑的,他們沈家的女人都太過強勢,不理不饒人。
??知音哪!桔子長期被壓抑的心舒服了些。
???那天,桔子說沈經(jīng)是她最好的哥們!
??據(jù)說是沈家大姑姑學識有限,只能教小學低年段一至三年級,四年級開學初桔子班換了新班主任,桔子的春天來了。
?從那一天開始,不僅桔子迎來了人生的轉(zhuǎn)機,句爸句媽也擺脫了經(jīng)常被沈大姑姑說道的命運,而且時隔幾天,剛剛走馬上任的新班主任馬老師就慧眼識英才,發(fā)現(xiàn)了桔子是個體育健將的苗子,任用桔子為班級的體育委員,桔子的人生中頭一次當上了班干部。
?而且桔子成為紡織廠一小有史以來第一個女體委。
句爸句媽身體都很壯實,他們都是身材高大,句媽媽說他們兩口子的祖籍應該都是山東,祖上闖關(guān)東討飯過來東北的吧,孔廟之鄉(xiāng),所以養(yǎng)育的人都個子高,桔子自然隨根兒。
桔子立即回以嘲笑,還好意思提孔孟之鄉(xiāng),凈往臉上貼金,兩個人加一起也解不了一道小學一年級的數(shù)學題。
句爸句媽都憨憨地大笑,二人中年才得女,又小貓一樣小,好不容易養(yǎng)大了,捧在大手上都怕閃磕了,寶貝說什么都是對的,每天上班句媽是紡織女工,句爸檢修機器,一起下班就是圍著女兒轉(zhuǎn)。
?沈經(jīng)雖然失去了裙帶關(guān)系,但沈大姑姑還是紡織廠一小的老師啊,沈老師一再向馬老師夸獎他的侄子是最優(yōu)秀的,學習成績和品行都是如何的標桿,所以盡管沈經(jīng)還是那么少言寡語,不理班務,他依然還是那個一人之下四十二人之上的班長。
桔子好不容易受到賞識,勁頭十足,經(jīng)常跑到矮她半頭的馬老師面前匯報工作,其至不歸她管的班務她也主動包攬,誰鞋帶開了,誰上課畫小豬,誰用鉛筆刀劃桌椅,誰玩扔粉筆頭……
反正桔子不怕得罪人,當年欺負她的雖然已經(jīng)報復過了,但現(xiàn)在她作為班干部,可以堂而皇之的又解恨一回。
桔子的心眼兒都寫在臉上呢,馬老師樂得有個得力助手,于是沈經(jīng)就更悠“閑”自在了。
桔子為了不有損班干部的高大形象,體育方面當然爭當表率,近一七○的身高天天早早在操場領(lǐng)跑,邊喊邊練口令,搞得跟早操似的,這一習慣她堅持了很多年。
學習方面桔子有些心虛,沈大姑姑作班主任那三年她就沒上心學過,這要因為學習成績把班干部捋了她得多心疼,于是桔子理所當然地盯上了沈經(jīng)。
于是,她天天厚臉皮地上沈家報到,沈經(jīng)媽媽就天天沉著個大方臉問桔子問完問題沒?
有時候趕上沈大姑姑也去沈家,桔子也毫不畏懼的,咱是班干部了,有人識得金鑲玉。
沈經(jīng)還是依然淡定的吃著桔子帶去的炸麻花,經(jīng)常讓桔子坐他的學習桌邊上,不言語但意思已表達得很明白:等我作業(yè)寫完再輪到給你解答問題。
在別處經(jīng)常“跳馬猴子”的桔子就那么乖乖地支著下巴看著沈經(jīng),等著這“小老師”上課!
沈經(jīng)媽媽對自己兒子的“大將風度”無可奈何,往往只能轉(zhuǎn)身走了,從不會遞給桔子一口水。
桔子和沈經(jīng)都成了馬老師最賞識的好學生,四至六年級兩個人都年年是學校的三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