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很快就適應了身為修士的生活。
能不快么,他做的事情幾乎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吃飯睡覺打LOL,唯一不同的是LOL需要背著其他修士的目光偷偷上分,畢竟他的號是新建的一張白紙。
其他日常的主持禱告、決斗之類的教會事務,在伊瓦里斯的刻意安排下陸臨一律全免,甚至連晨間訓誡都可以堂而皇之的缺席。按伊瓦里斯的思路,反正陸臨就是個打火焰之環(huán)的工具人,在鉆石城教會呆不了多久,壞壞規(guī)矩也沒什么,這些日常工作他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反正陸臨啥也不會,免得讓他露出馬腳。
火焰之環(huán)這種級別的高規(guī)格賽事都是由幾位主教聯(lián)手坐鎮(zhèn)的,請代打搞假賽這種事,也就是街頭混混出身的異類修士伊瓦里斯有膽子做得出來。
別看鉆石城的教會修士比其他地方多,鉆石城可是個大城,每天繳納供奉上機練習的孩子們就夠修士們忙活的了,其余黑袍同僚們每天起早貪黑都有干不完的活,游手好閑的陸臨顯得稍微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
為了不顯得太扎眼,陸臨也會偶爾逛逛神之領域的練習室,隨口指點兩句孩子們修習,不至于顯得一副無事可干的樣子。
言談之間,陸臨偶爾隨意透露出的對神之領域的深刻理解,也讓其他修士們略感新奇,若有所思,時間久了他們漸漸發(fā)現(xiàn),雖然陸臨沒有直接回答過自己的段位,但是這個人似乎沒有一開始大家覺得的那么不堪,對神之領域應該還是挺上心的,尤其是英雄池聽著像是十分寬廣的樣子,什么英雄的基礎技巧都能信手拈來、侃侃而談。
在這群特殊時期的特殊玩家眼中,英雄池寬就是一項非常特殊的技能。在這個時代,沒有哪家孩子能夠自由自在地用玩耍的態(tài)度對待LOL,大家都是把它當職業(yè)生涯拼了命地下苦功去努力,大多數(shù)人從小就認準了一個和自己契合度高的英雄日夜苦練,根本不會這個也玩玩,那個也耍耍。
再是富裕的家庭,繳納給教會的供奉都是父母辛苦賺來的血汗。
加上陸臨平時為人也隨和灑脫,隨時身上都散發(fā)著來自強大實力的自信,沒過多久就漸漸扭轉(zhuǎn)了一開始大家對他的看法,得到了絲絲縷縷看不見摸不著的尊重之感。
說到底,大家都是熱愛LOL的玩家,對強者還是有天然的好感的。
這份隱約的尊重也讓伊瓦里斯看在眼里。他雖然貴為鎮(zhèn)守修士,平時大家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但是當這群修士們看著陸臨的時候,那種面向強者的信賴感卻從未在自己眼前出現(xiàn)過。
伊瓦里斯不禁感嘆起來,教會說到底還是實力為尊啊,哪怕自己再怎么費盡心機,攪動風云,這神之領域?qū)嵙Σ蛔憔腿缤焐鷼埣?,讓他在教會爬升的道路歷盡艱難,沒辦法輕易獲得別人的認可。
那邊陸臨可不管伊瓦里斯心里的花花腸子,悠閑地背著雙手,看著那一排排亮起的圣物,和圣物前或咬牙切齒或神情激動地操作著的孩子們,如同舊時代電腦課上的計算機老師。
好苗子不少啊……至少比自己之前看過的孩子們平均水平領先一個檔次。
鉆石城畢竟是大城,富貴人家很多,同樣是小孩,有沒有資源長期練習實力真的相差很遠。陸臨想起以前在孤兒院里的生活,每周玩上一把的孩子被每天溜出去玩的孩子王吊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想起第一次見柴進的時候,那個小家伙還覺得自己的氣勢和斗志會反映到英雄身上,打之前要低頭祈禱、打起來要繃緊肌肉大喊大叫,真當自己本人在進行生死決斗一般。腦內(nèi)勾起往昔的一幕幕,陸臨不由得莞爾一笑。
沒走兩圈,陸臨忽然聽到角落里傳來一陣喧囂。
“喂,小白,你又來浪費供奉了啊?!?p> “聽說你要掉段了,真是有夠丟臉的,哈哈哈哈哈哈?!?p> “我勸你不如馬上變賣鉆石城里的產(chǎn)業(yè),到鄉(xiāng)下開辟個豬圈養(yǎng)豬算了?!?p> 只聽得一頓尖酸刻薄的嘲諷響起,陸臨朝聲源望去,原來是幾個孩童正圍著一個少年,扮著鬼臉,又笑又叫,極盡揶揄之事。
中間那個被稱為小白的少年約莫也是14,5歲,跟柴進一個年紀,名字叫小白,臉色卻是相當?shù)暮?。他繃著臉忍受著四周的嘲諷,拉開了一臺圣物前的椅子,坐下來準備登錄。陸臨眼尖,遠遠地就看到他敲打著鍵盤的手微微發(fā)抖,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大的怒火,拼命把屈辱吞咽下去。
不忍也得忍,這里是教會,要是動手打人很可能會被驅(qū)逐。就像其他孩子們一樣,嘴巴上嘲諷得很兇,但是也不敢碰中間的小白一下。
“哎?!标懪R耳邊響起一陣輕輕的嘆息,陸臨回過頭,發(fā)現(xiàn)米斯達修士站在自己背后,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那位慘被圍攻的少年。
“喂!你們幾個,休息時間結(jié)束了就快重新回到圣物前練習,等下補刀不及格等著好看!”一向溫文爾雅的米斯達板起臉,嚴肅地責斥著這群圍攻著小白的孩子們,這群少年們見到米斯達發(fā)怒,頓時個個噤若寒蟬,紛紛舍了小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陸臨被勾起了好奇心,靠近米斯達低聲問道:“這個孩子,米斯達兄是認識?”
“嗯,他叫小白,家里跟教會很有淵源,祖上三代都是教會的十字軍?!?p> 十字軍陸臨很熟悉了,是教會的專屬武裝,平時肩負著守衛(wèi)教堂的任務,偶爾也會隨教會官方的遺跡挖掘隊出征。視各地教會規(guī)模不同各個地區(qū)的十字軍實力也大相徑庭,有像永望鎮(zhèn)那樣的揮著木棒和鐵鏈的泥腿子,也有鉆石城里伙食裝備一流,每天訓練的精銳。
“可惜他的父親幾年前的一次任務里殉職了,只留下這么一個兒子。小白用的神選者印記也是他爹留下來的,讓兒子進入教會,成為一名修士是他爹的心愿……”
“嚯,難怪頂著這么兇的嘲諷也要坐下來練習啊。”陸臨看向小白,不由得微微點頭。
“哎,可惜這孩子缺了點天份,練習了幾年也沒有起色,眼看家里留下的那點薄財都拿來繳納供奉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成為修士,恐怕吃飯都成問題了?!?p> 看得出來米斯達對這個孩子還是十分同情的,估計他父親在的時候也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人,大家同為教會工作,修士們都對這個孩子有些香火之情。平時小白被欺負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修士們見到也會像今天米斯達這般管一管,不過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們說到底還是插不上手。
就像舊時代哪怕有老師管束,校園欺凌也時有發(fā)生。修士就像是他們的老師,而小白就是那個被圍攻的可憐蟲。弱肉強食是人的天性,無論什么時代都是這樣,就算這次當著修士們的面這幫熊孩子不敢造次,背地里也只會把小白欺負得更慘,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陸臨對這一幕可以說是司空見慣。
小白看米斯達維護自己,投來了一個感激的目光,然后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啟動了神之領域進行練習。
陸臨有心過去看看他玩得怎么樣,剛邁出兩步就被旁邊另外一個少年叫住。
“修士大人,還請指導一番這種情況應該怎么做……”
也不知道他家里是怎么想的,給少年整的是冷門英雄皎月女神戴安娜,整個教會上下就沒哪個修士是玩過幾把的,也就只有陸臨能指導他兩句。皎月不好上手,平時也沒人交流,少年提升起來非常困難,陸臨也不過是隨口點撥了兩句基礎連招和對線思路,少年就如獲至寶,只覺茅塞頓開,如同醍醐灌頂。
而且陸臨有問必答,和藹可親,這少年把陸臨視作一生難逢的機遇,也不顧可能會引起修士大人的不快,拼命纏著陸臨詢問,只把陸臨當作自己的私人教師一般。
眼看少年已經(jīng)被對手壓在塔下,陸臨微微一笑,看著游戲畫面把怎么補塔刀,怎么Q人,怎么偷偷蹭被動娓娓道來。聽著背后全自動金牌教練員的語音指導,少年最初的緊張感漸漸消失,操作的延遲生澀緩緩流暢,越打越順,慢慢地把場面逐步掰了回來,從最初被對方的遠程法師維嘉壓制一路反推,花了10來分鐘,竟然反而把對手死死地壓在塔下。
陸臨教導的時候也沒收斂聲音,他的細致的教學不停地傳到旁邊的練習生和修士們耳中,眾人不禁在不知不覺間都被他有條有理的講解吸引,加上皎月這個英雄又夠冷門,在新鮮感的加持下,沒多久就吸引了一群人圍在陸臨和少年身邊圍觀。
少年從被壓制到咸魚翻身,在少年一套稚嫩生澀、略顯下飯的沖刺連招將對手終結(jié)掉之后,親眼見證了一場翻盤圍觀群眾們?nèi)滩蛔”l(fā)出一陣歡呼,讓陸臨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地下競技場打比賽的時候。
“陸臨兄,好厲害!”旁邊的納蘭加修士毫不掩飾自己的贊美。
“沒想到陸臨兄對這種冷門英雄也如此熟悉!”米斯達也忍不住拍手贊嘆。
“過獎過獎。”經(jīng)過地下競技場的洗禮,陸臨已經(jīng)很能從容應對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候了,笑著拱了拱手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贊美。
“對了?!泵姿惯_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一個偏僻的角落:“剛才說到的小白用的也是冷門英雄,咱們幾個也不擅長,要不陸臨兄去指點一二,說不定能有起色?”
陸臨順著米斯達的指向望去,只見剛才那個倔強少年,此時正緊抿嘴唇,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地看著屏幕,顯然是陷入了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