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中借書
“阿嚏！”縮在傘下，小狐貍被風(fēng)激得打了個噴嚏，濺落一身水珠。它有點(diǎn)憂郁地看了看天色，因?yàn)橥榷?，傘是照顧不到的，雨總會被風(fēng)吹著斜飄進(jìn)來。
“哈啾！”安安也被冷風(fēng)吹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看了季平一眼，也顧不上無條件吹爸爸了，趕緊往懷里縮了縮。
擔(dān)心小孩感冒，季平也不跟許仙客套了，一把接過油紙傘：“小許，謝謝了啊?！?p> 第一次聽到小許這個稱呼，許仙都有些發(fā)愣。
好在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人被淋濕了不要緊，書可不能壞，連忙又掩著書往家里跑。
季平也撐著傘抱著安安跑，說來也巧，兩人居然還有段順路，等一起穿過一條小巷，巷尾有人在叫賣雨傘。
“傘怎么賣？”季平問。
攤主忙著給其他顧客賣傘收錢，頭也不抬吆喝道：“一百文一把，不講價?！?p> 這么貴？好幾位正躲在攤位下避雨，順便挑傘的人嚇了一跳，急匆匆離開。
呃，這算是騙過來的錢，又變相還回去了么。
總不能真為了錢，讓人家一路淋雨回家，季平挑了一把小花傘，招呼著許仙，把他的傘還回去了。
見他小心翼翼地拿衣服擦了擦?xí)旧蠟R上的水珠，生怕被弄壞了，季平有點(diǎn)好奇，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書，這么在乎？”
許仙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笑：“前輩不知，這是從我們書院劉先生那里借的，怕弄壞了沒法還。”
“劉先生？”季平聽著有點(diǎn)耳熟，“在臨安書院教書，家里母親病了那個？”
許仙驚訝了：“前輩連這個都算得到？！”
呃，猜的。季平看了看一臉崇拜的許仙，欲言又止。
劉也不算什么偏僻的姓氏，許仙借書那位劉先生，剛好就是請自己去的那家，純粹是趕巧了。
許仙說：“季前輩神算，劉先生家里母親確實(shí)病倒好久了，劉先生為此著急了好多天，山長本來還想讓他請上半個月假，只是劉先生都以要為學(xué)生準(zhǔn)備縣試為理由拒絕了?！?p> 他想了想，又補(bǔ)充道：“書院里的其他先生都夸劉先生孝順，連山長也贊不絕口，聽說有望升遷?！?p> 難怪那么注重“孝順”這個名聲了，有利可圖啊。
“書能讓我看看嗎？”
許仙連忙把傘往自己那邊收了收，好讓兩把傘不撞上，又把書遞了過來。
季平用胳膊夾著傘柄，接過書翻了幾頁，一本是《尚書》，一本是《禮記》，書封背面用墨一板一眼地寫著名字“劉青峰”，正文密密麻麻是圈畫和批注。
見季平在筆記部分停留得比較久，許仙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笑：“再過幾月就又是縣試了，我想多溫習(xí)幾遍。”
他忽然嘆口氣，有些惆悵：“這是第三次考試了，再取不中，我就打算不再讀書了?！?p> “許哥哥讀書成績不好嗎？”安安問。
一句話頓時令場面陷入尷尬，季平輕咳一聲，不輕不重拍了下安安的背：“這孩子，從小就傻，不會說話……”
“我都考一百分的，老師都夸我聰明！”安安不忿地小聲嘀咕。
許仙聽不懂什么一百分，訕訕一笑，問：“季前輩，要不你算算我明年能否取中？”
季平默默看了他一眼，鼓勵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小許你多努努力?！?p> 沒辦法，他總不能說，多半考不中，不然白蛇傳里就是書生許仙而不是郎中許仙了。沒事的，兄弟，雖然你考不中，但你兒子是文曲星下凡，未來狀元??！
許仙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頓時又是一陣沉默。
“呵呵……”季平也只能強(qiáng)笑，好讓氣氛沒那么尷尬。
又是到了一個分岔路口，許仙要往左邊走，季平要往右邊走，季平挑了較薄的那本《尚書》，問：“能不能先借我兩天？”
許仙有點(diǎn)驚訝地看他一眼：“前輩也要讀書？”他本來以為道士是方外之人，最多看看道學(xué)典籍。
“圣人有言，活到老學(xué)到老嘛。”季平隨口胡謅。
圣人有說過這句話嗎？雖然成績不好，但好歹也是通讀過論語的許仙有點(diǎn)茫然地眨眨眼。
怕在外面風(fēng)吹得太久，跟許仙一告別，季平就抱著安安和書急匆匆往家走，小狐貍亦步亦趨地跟著跑。
風(fēng)嗚嗚地從身邊吹過，雨噼里啪啦地敲在傘面上。
掏出鑰匙開了門，又拿出三條毛巾擦水，季平這才長舒一口氣，換了衣服帶著兩個小孩去廚房，就著燒熱水的灶臺烤火。
季平?jīng)]熬姜湯，一是安安不喜歡那味，二是小狐貍也不吃素，何況只有昨天為了做飯才買了幾顆姜，完全不夠熬湯的。
他看了看門外的雨簾，心說，這鬼天氣，以后出門給人看事得先看看天色了。
當(dāng)然，除非對面加錢，加很多錢。
被暖烘烘的灶火一熏，快兩天沒閉眼的小狐貍懨懨欲睡。
哄著安安喝了半碗熱水排寒，又烤干了衣物，見窗外雨漸漸小了，季平蒸了米飯，熱了熱中午燉的蓮藕排骨湯，再炒了點(diǎn)茄子和蘿卜，叫安安和小狐貍過來吃。
季平?jīng)]養(yǎng)過小動物，但也知道貓狗不能吃太多調(diào)料，狐貍大概也是一樣的道理，菜是分開做的，單獨(dú)給他燉的一點(diǎn)排骨，只放了一點(diǎn)點(diǎn)鹽。
本來不需要一起吃的，但分開總覺得有些生分。
用過晚飯，雨已經(jīng)完全停了，積水滲著幽幽的涼氣。
季平交給安安一個秘密任務(wù)，就是看好小狐貍，讓它不要亂跑，轉(zhuǎn)頭又交給小狐貍一個秘密任務(wù)，讓它看好安安。
安安悄悄跟他保證：“爸爸，我一定不會讓小怪亂跑的！”
小狐貍困得迷迷糊糊，但還是強(qiáng)打精神，期待地?fù)u著尾巴問：“我看好她了就能再看看那本功法嗎？”
季平深諳平衡之道，把搶走的基礎(chǔ)功法交給小狐貍，鼓勵道：“好好干！下一個白日飛升的就是你！”
兩只小的他一個沒信，最后還是叮囑的系統(tǒng)看好他們。
看了看從許仙那里借來的《尚書》，記住版本和樣子，季平出門買書。
他借書當(dāng)然不是為了自己看，上中學(xué)時不停做各種文言閱讀題早受夠了，看看小說放松一下還行，斟字琢句地研讀四書五經(jīng)？等下輩子吧。
至于借書的原因——季平摩挲了一下封皮上寫的名字，也不知這個親筆簽名，夠不夠格當(dāng)證明身份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