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悠悠揚(yáng)揚(yáng)的下起了鵝毛大雪,唐皎皎看向窗外,從前下大雪的時候,往往是最忙的時候。今年的雪格外的大,不知道邊塞苦寒之地的那些百姓能不能好好過一個年。
這雪到了第二天也沒有停,地上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雪。
春鶯跑進(jìn)來,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娘子,屋頂上積了好厚一層雪,再不清理屋頂都要壓塌了?!?p> “既如此,便快些清理,人手不夠的話去外頭請幾個匠人來?!碧起ㄕf道。
于是春鶯拿了一些銀子,去外頭請了兩個工人,用了一下午才將屋頂上的雪掃干凈。
到了傍晚,送走了工人,看樣子差不多要用晚膳了,那雪依然沒有停下來的征兆。
唐嬌顏冷不丁說道:“爹爹好幾天沒回來了?!?p> 唐皎皎驚訝,這才想起來唐老爺已經(jīng)有兩天沒回來了。
“外頭下那么大的雪,天又黑,該不會困在路上了吧?!贝胡L猜測道。
此話一出,幾人心中皆很忐忑。按照唐老爺?shù)男宰樱隙ㄊ侨ツ睦锖染屏恕?p> 如果在路邊醉倒了,倒在雪地里,最壞的結(jié)果便是凍死在冬天。今年冬天格外冷,被凍死在外頭的人不少。
雖然這段時日以來,唐老爺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zé)任,但要是沒了唐老爺,唐家就是真正的散了。
“我們出去找一找?!碧起ó?dāng)機(jī)立斷,趁早找到唐老爺才好。
于是大家不多說,撐了傘便往唐家附近尋找起來。
唐皎皎在附近尋找,卻始終沒有見著唐老爺?shù)纳碛啊K妓髌?,便往遠(yuǎn)處去。那些供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集中在那兩條街上。
唐皎皎只打算沿路尋找,并不進(jìn)巷子里去。沒想到大雪天,那兩條巷子里依然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唐皎皎駐足張望片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唐老爺?shù)纳碛啊S谑撬D(zhuǎn)身,準(zhǔn)備原路返回。
一轉(zhuǎn)身,就見一黑影擋住了她的路。她嚇了一跳,手不穩(wěn),手中的傘差點(diǎn)滑落。
那黑影幫她扶住了傘,輕聲道:“小心?!?p> 唐皎皎試探又疑惑的喚道:“表哥?”
祝有容收回手,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看這樣子,祝有容是要往巷子里去。唐皎皎暗暗皺了眉頭,卻沒打算聲張出去。
“我正好路過,這就回去了。表哥有功夫也多回去陪陪姨媽?!碧起c(diǎn)頭致意,準(zhǔn)備離開。
“你來找你爹?”祝有容肯定的問道,一副了然如胸的神色。
唐皎皎揚(yáng)起臉看向祝有容,只見他眸子里的淡漠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凜冽。
“表哥知道我爹在哪里?”
“隨我來?!弊S腥菡f完便大步往前邁,也不管唐皎皎能否跟上。
唐皎皎只好將傘放到一邊,提起裙角快步跟上去。雪天路滑,她要更加小心。
祝有容帶著唐皎皎繞到了一偏僻的地方,他敲了敲門,很快門打開,一女子探出腦袋,待看到祝有容后又驚又喜,連忙把門打開。
“祝少爺來了,快里邊請?!?p> 那女子雖然欣喜,卻只跟在祝有容身邊,不敢有半分不規(guī)矩的舉止。
女子看到唐皎皎,驚訝了一下卻沒有多問。
“今晚不找你?!弊S腥莸统林曇粽f道。
女子帶著渴望和乞求:“那少爺有空多來看看奴家?!?p> 祝有容沒有回答,回頭看了眼唐皎皎,便在前帶路。
兩人進(jìn)了后頭一間柴房,門上掛著冷冰冰的鎖鏈。窗戶開了一條縫,唐皎皎推開窗戶往里看,只見唐老爺正躺在地上,似乎是暈過去了。
唐老爺身上有凝固的血漬,大概是受了傷。唐皎皎驚訝的捂住嘴,“是誰打傷了他?”
祝有容冷笑一聲,“他得罪的人多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p> 唐皎皎心中暗嘆,可不是這個道理?如今唐老爺?shù)搅诉@個地步,還要保持著沛國公的氣節(jié),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你知道是得罪了誰嗎?”唐皎皎問道,終究是她的父親,她要想法子把唐老爺救出來。
祝有容似笑非笑,笑容里帶著嘲弄,“你想用什么去請罪?你的銀子還是你的人?”
唐皎皎平白無故被羞辱,她氣紅了雙頰,擰起秀眉,怒意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掀起漣漪,在雪夜中泛著奇異的光。
念著顧夫人的情分,唐皎皎不和他一般見識。她打開窗戶,準(zhǔn)備攀爬進(jìn)去查看唐老爺?shù)膫麆荨?p> 祝有容也不阻撓,負(fù)手站在原地。
唐皎皎好不容易攀爬進(jìn)去,身上的衣裳沾了一層污垢。她蹲下喚了幾聲,都不見唐老爺應(yīng)答。
嘆了下呼吸,還好唐老爺還活著,只是額頭發(fā)燙,像是發(fā)燒了。
唐皎皎脫下披風(fēng),蓋在唐老爺身上。如果單單憑她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將唐老爺從窗戶抬出去的。
她咬著牙走到窗邊,向冷眼旁觀的祝有容求救道:“表哥,可否幫我把爹爹帶回去?”
“我一小小的書生,可不敢得罪大人物?!弊S腥堇淅涞恼f道。
唐皎皎只覺得渾身冰涼,面對祝有容這樣的態(tài)度敢怒不敢言。畢竟就算祝有容不肯幫她,她也不能說什么?,F(xiàn)在唐家這副處境,誰也不敢沾上。
唐皎皎隔著窗戶朝祝有容行了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wěn)溫和:“可否請表哥告訴我,我父親得罪了誰?”
祝有容頓了一下,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唐皎皎挑眉,有些驚訝卻又在情理之中。從前那人就和唐老爺水火不容,怪不得會趁著唐老爺落魄,好好羞辱一番。
唐皎皎再次翻身出去,順便將窗戶關(guān)好。她往前頭去,沒了遮風(fēng)的披風(fēng),冷風(fēng)灌入袖子里,她感覺不到寒意,一步一腳印的走去。
祝有容停留片刻,跟了上去。
前頭歌舞升平,沒有半分嚴(yán)冬的冷酷,那邊的人各個熱情似火,將這兒感染的如春天一般。
唐皎皎還記得那人的面容,她走了一圈,就發(fā)現(xiàn)那人在大堂里喝酒。
那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或許是因?yàn)槊τ诠?,面容要比?shí)際年齡更加蒼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