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渾身疲乏，忍不住打哈欠。主子們用了午膳，大多在房中小憩，下人們便可躲懶，或圍在一起說話，或找個沒人的角落瞇一會。
春鶯從云鶴軒里出來，懷里抱著一包東西。她匆匆從小路出了府，一路上躲著人，無人發(fā)現(xiàn)。
出了顧府，融入到人群中，春鶯就愈發(fā)不顯眼了。她便專心尋找起來，不知走了多遠(yuǎn)，她找到了那條巷子。在她前頭，有一婦女懷里也抱著東西，鬼鬼祟祟的在巷口徘徊了一會，趁著沒人突然竄了進(jìn)去。
春鶯愣了一下，被那婦女感染，腳步也飄忽了起來。她用余光瞄著附近的行人，行人來來往往，似乎都在打量她。
春鶯漲紅了臉，低著頭裝作若無其事，趁著人少的時候也溜進(jìn)了巷子里。
按照方婳給的地址，春鶯很快找到了那個地方。只見巷子里住著好幾戶人家，她找到倒是第三戶，只見大門普通，木門的邊角處因?yàn)殚L年被腐蝕，木皮已經(jīng)斑駁脫落。
她才敲響了一下，門就從里頭打開了。一上了年紀(jì)的老婆婆從門縫里看了一眼，看到春鶯懷里的包袱，便把門打開讓春鶯進(jìn)去。
進(jìn)了院子里，才發(fā)現(xiàn)其中別有天地。只見院子里擺放了許多椅子，不少婦人和女子正坐著繡花。
其中不少婦人穿著體面，看衣料也不是普通的緞子。放在尋常也是個小戶人家的夫人，或者是大戶人家有頭有臉的管事婆子。春鶯壓下心中的疑惑，跟著老婆婆往屋子里去。
進(jìn)了屋子，春鶯把包袱里的東西拿出來，老婆婆一一查看。
春鶯試探性的問道：“這兒為什么比旁的地方出價高？”她打量著老婆婆，實(shí)在是想不出這慈祥和藹的老婆婆，有什么本事能出好價錢收帕子。
老婆婆毫不隱瞞的說道：“有些人家，外頭看起來風(fēng)風(fēng)光光，其實(shí)內(nèi)里都是敗絮。當(dāng)家主母當(dāng)了嫁妝、值錢的物件，還是填不滿窟窿，便只好尋些別的生計。深院里的婦人，除了繡工，再沒有更熟練又不用拋頭露面的手藝?！?p> 春鶯還想問什么，那老婆婆已經(jīng)把帕子收起來，隨后掏出銀子遞給春鶯。
春鶯點(diǎn)了點(diǎn)，比平常拿去裁縫鋪?zhàn)永镔u的還要多一些。
“姑娘快些回去，要是被別人看到你來我這兒或者在這里碰到熟人，多有尷尬。”老婆婆體貼的說道。
春鶯知曉這是在趕人了，她收好銀兩便回去。她一路回到顧家，徑直到了云鶴軒，便將所有的銀子拿出來，并把在那里的所見所聞一一說來。
唐皎皎聽了很是驚奇，沒想到還有這等好地方，給深院婦人添了不少便利。
“你下次去祝家時，把那地方也和姨媽說一說?！碧起ㄕf道。
“奴婢省得，如此娘子也可以少做一些繡活?！?p> 唐皎皎抿嘴一笑，往后顧夫人也能稍微輕松些。
過完年不久，再過不久就要開春了，宮中要選秀的消息放了出來，有適齡女兒人家，心里都活絡(luò)了起來。
新皇登基，從前的貴族心中都惴惴不安，生怕被圣上厭棄。
顧家早早的就準(zhǔn)備起來，等這消息攪得京中熱鬧紛繁時，顧家三位小姐并一位方家小姐，依舊按照時辰跟著蘭姑姑學(xué)習(xí)宮中的規(guī)矩和禮儀，蘭姑姑心情好時，還會和幾人說一說宮中的事情。
自打顧音放下對蘭姑姑的成見，一心想要飛上枝頭后，花廳里的氛圍緩和了不少。
待課結(jié)束，幾位小姐各自離去。顧清要趁著天還沒黑往二房去，走在路上，不防被人喊住。
“四姐姐?！狈綃O喊住顧清。
顧清驚訝，但也停了下來。
“上次我把茶水撒到身上，讓姐姐浪費(fèi)了一塊帕子，”說完方婳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這是我新得的，就送給姐姐了?！?p> 顧清接過帕子，只見繡樣和質(zhì)地算是中等，這樣的帕子還入不了她的眼。但她還是收下了，不甚喜悅的說道：“多謝妹妹有心了?！?p> 方婳絮絮叨叨的說道：“這帕子是在外頭買的，聽聞外頭有一家鋪?zhàn)?，專門賣深院女子做的帕子，我覺得新奇就讓丫鬟去買了幾條，姐姐喜歡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p> 兩人就此分開。顧清回到二房，陳氏已經(jīng)備下晚膳等著她。待用了晚膳，顧清自己待在閨房中時，才察覺到不對勁。她拿出方婳給她的帕子，在燭光下仔細(xì)查看。
她敢肯定，之前在什么地方見到過！
丫鬟也好奇的湊過來，這丫鬟平日里細(xì)心，她看了一眼，便道：“這帕子奴婢曾經(jīng)在唐娘子那兒見到過?！?p> 顧清終于想起來了，這帕子的針腳和樣式，和唐皎皎繡的那些一樣！難道這帕子也是唐皎皎繡的？
事關(guān)重大，但夜已深，顧清只好按捺住，等明兒個一早派人去打聽。
作為二房唯一的嫡女，深受陳氏的寵愛。因此顧清能指使不少二房的下人，她派人去祝宅那兒蹲著，沒過幾天就打探清楚了。
原來唐皎皎繡的那些東西都進(jìn)了祝宅，再由顧夫人拿出去賣了。
顧清冷笑，女兒家親手繡的東西，都是貼身物件，怎么能拿出去變賣？到時候落入哪個輕佻之人手中，豈不是要惹出一番大風(fēng)波？說不定連著顧家?guī)孜恍〗愕拿曇惨贿B累。
不過這倒是個好機(jī)會。
“你去買幾條來。”顧清吩咐道。
很快丫鬟去鋪?zhàn)永镔I了幾條，顧清拿著去前院。二房的子女，除了顧清所生的一兒一女，其他妾室都無所出。顧清去前院，正是找她的兄長，顧家三少爺顧宏城。
顧宏城念書念得犯困，聽到顧清來了，立刻有了精神。
顧清拿出帕子，道：“我買了些帕子，哥哥用著，順便可以分給同窗?！?p> 顧宏城嫌棄：“男子之間分帕子，多丟人？這些物件丫鬟會準(zhǔn)備?！?p> “就當(dāng)哥哥幫我一個忙。”顧清撒嬌道。
顧宏城只有這樣一個親妹子，只好應(yīng)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