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了,會盡快關(guān)掉逸安酒樓?!?p> 林逸情服下解藥,正霸占著沈安然房間里的床鋪休息,整個人半靠在床頭,眼睛盯著坐在桌旁的人看。
柳因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有點懵,不由轉(zhuǎn)過臉來,正對著臉色已然恢復過來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
“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就因為剛才這場小風波?”她雖這么說,倒并不這么認為。
林逸情歪頭看著她,那眼神真像是費力要把人給盯透了,可惜面對柳因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不該知道的,這會兒就算想破頭,也不可能猜到。
但不得不承認,林逸情倒算是個挺會說話的人,而且行事也是十分隨性,即便做的事兒讓人討厭,但話卻能說得格外漂亮些,如同刻意到對街去開店,再比如現(xiàn)在又說要關(guān)了逸安酒樓。
然而這會兒面對柳因風的問話,他也只語帶笑意般調(diào)笑道:“因為我突然覺得,與其在一人對面,不如在一人心里?!?p> 柳因風半扯過一邊的嘴角來,笑得有些敷衍而僵硬,忍不住下逐客令,“已經(jīng)快一個多時辰了,左右我看你也無事了,不如趕緊回吧,天也不早了?!?p> 那人故作失落狀,垂下眼睛長嘆了一口氣,終于倒還是有所行動,抬腿自床榻邁下了地,只是口中還是忍不住抱怨道:“還以為你會留我一起吃頓晚飯呢?!?p> “我自己的晚飯還沒著落呢,哪管得了你?!彼_實認真地想了想,覺得今晚應該也沒有現(xiàn)成的晚飯送上門了吧。
說起來這一對兄弟,倒是很少會有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也不知道這該不該說是一種默契呢,總之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就是你來我往的,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和諧局面,柳因風不甚了解這表面上的和平,也懶得了解。
林逸情下地穿了鞋,走了兩步便在她對面坐下了,倒不像是要識趣離開的樣子,惹得柳因風瞥了一眼過去,“怎么,喝茶還喝壞了腿?”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林逸情靜靜看著她,面上的玩笑之意漸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所以才給那兩人下毒?還有,你到底是從哪兒弄來這種害人的東西,若是沒有解藥……”
“誰跟你說是毒藥的?”柳因風抬手打斷了他,對于那顯然滿是質(zhì)疑的目光,也只當不曾看見。
“你放心,就算你的人帶著那兩位,把這周圍遍地的醫(yī)館給跑遍了,也絕不會有一位大夫能說這是中毒,自然也不得救治之法?!?p> 林逸情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緊緊落在柳因風的身上,只聽她落下聲音后才又再說起:“不過也不必浪費什么解藥,那兩人至多疼上了十天半月,順帶犯個頭暈惡心,吃不下飯罷了,就當辟谷了?!?p> 林逸情聞言卻不曾能放松,視線垂下?lián)P起,反復間似有難解的思緒在內(nèi)心縈繞著。
柳因風知道這人心中有話沒有說盡,是與那一胖一瘦的兩人有關(guān)的,或者說應該是與沈安然發(fā)生過什么有關(guān),大約是一件并不太好的事情。
“林逸情,你和那兩個人早就相識?”柳因風試探著開口,心中覺得這問題的答案或許就是肯定的,從那兩人在面對林逸情的態(tài)度,以及林逸情在每每遇到那兩人的反應時,應該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但不想,林逸情徑直開口否定了她。
他的神情認真,而非作偽,脫口而出的否認之下透著些急切,像是急于想要撇清些什么。
柳因風默默看了他一眼,“但你與那二人之間,也絕非陌生,否則他們不可能認出你,而非林逸德。”
林逸情方張口要回答什么,被她搶先一句道:“我并沒有想起多少過去的事情,至于有的事情你想說與否,也可自行斟酌,或者是等到我想起的那一日,親自說予記得一切的沈安然聽?!?p> 林逸情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了她,“其實要說能一眼認出我與林逸德兩人的,這世上只有你一個,至于那兩人,他們不過是做了虧心事被我撞見了,自然誰會多看他們一眼,又是用怎樣的眼神去看的,他們豈會不知?”
虧心事?
柳因風心中默默念過這幾個字,知道這所謂的不明的事情,必然是和沈安然有關(guān)的,既然林逸情提起了,她就靜坐等著聽他說下去。
林逸情似乎并不愿意詳述發(fā)生過什么,又是如何的情形,掙扎了片刻最終也只說了一句,“那兩人欲行不軌,竟找機會下了藥,于你逃離間恰好被我撞見,我沒能及時保護好你,讓你受了些驚嚇。”
原來是這樣嗎……
柳因風回想了一下最初的記憶模糊間,直奔家門倒在門旁的情形,想來和林逸情所說的事情就八九不離十了。
但是,似乎哪里還有些不對的地方,尤其是林逸情的態(tài)度,怎么看都有些刻意掩藏了什么的心虛。
柳因風不覺打量了對面垂眸坐著的人片刻,若是以林逸情這個人會做的事情……
她倒吸了一口氣,瞇著眼向?qū)Ψ絾柕溃骸澳阍摬粫强慈酥辛怂?,就順便想著正好發(fā)揮自己的作用,也恰好是你弟弟不在的時候,把那兩個人沒干成的不軌之事給做了吧?”
林逸情白著一張臉,仰頭默默看著她。
柳因風不覺冷哼了一聲,才嘆了口氣,便見他忙不迭站起身辯解道:“我沒有輕薄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看你難受,再說我們相識多年,又定有婚約……”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可你心虛什么?”她忍不住站起身戳破這人,“再說了,有婚約的到底也不是兩個人?!?p> 林逸情一時無從辯解,便以悔而真的目光注視著她,看得柳因風渾身難受,還不等這人再要開口說些什么,她率先擺擺手制止了他。
“今日這話到此為止了,也不必再提起,若你還有話要說,有歉意或者心意要表白,就都等著和想起來的沈安然去說,我現(xiàn)在不記得了,對你的態(tài)度不作數(shù)?!?p> “那你不生我的氣了?”林逸情還是忍不住跟問了一句。
柳因風瞥了這人一眼,懶得說話,抬眼朝著房門示意了一下,沒想到還真碰上了一個不自覺的人。
“你和我一起走走吧,我頭還有點暈。”林逸情厚著臉皮說道。
柳因風實在懶得和人磨蹭下去了,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出門一趟正好到店里去帶個晚飯回來,便起身和林逸情一起出了門,她還沒到過林府,這會兒也算是認個路。
林逸情一路走在邊上,一副沒敢多話的樣子。
柳因風在旁邊看著這人,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林逸情,你其實更多的是兄弟間的相爭之心,而未必真的非一人不可吧。”
林逸情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她,笑了笑溫柔說道:“沈安然三個字,好像一直都是一個能讓人安定下來的存在,其實人的內(nèi)心里,多少都是會如此向往吧,大概所有人都覺得是像林逸德那樣沉穩(wěn)的人,也才更加適合?!?p> 兩人間隔著半步遠,林逸情的視線穿過這段距離,施施然與她靜默的目光重疊了,“過去或許如你所說,但如今未必?!?p> 柳因風最終沒理他這話,自在放眼到了這深秋之時的景色里。
穿過了條條街巷,兩人先后停下腳步,林逸情這會兒看著在大門口停下了腳步的她,淡笑著說道:“看來你是連我家都不記得了,那要不要進來坐坐?”
柳因風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一下林府兩個字,刻意回了句,“林逸德也是住在這兒吧?”
林逸情眼神變了變,瞇著眼睛正欲靠前,見她抬起的袖里纏著長蛇的手臂,默默咬牙收回了腳去,轉(zhuǎn)身進門之前卻是不忘說道:“記得來探病啊?!彪m然他知道這大約是不可能的。
柳因風利落轉(zhuǎn)身走開,然而不久之后,從大門內(nèi)走出了一個提著食盒,本欲往沈安然家中去的人。
他看向柳因風還未走遠的身影,轉(zhuǎn)身走進了林逸情才走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