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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唐朝

第五章 金生閣,生平愿無恙者四

最唐朝 紫霄星河 2665 2019-11-06 21:05:10

    方家,一天里的第二頓飯吃完后,三個媳婦負(fù)責(zé)刷洗。二房方金氏早早忙完自己的事情后招呼一聲回去給方之廣煎藥,留下大房方黃氏和三房方杜氏。

  “二房那忤逆子怎么沒來吃飯?”方杜氏眼珠子一轉(zhuǎn),“飯時之前我見著他跟一個穿兩截衣的老漢一起走了,莫不是找著了什么差事?”

  時俗中但凡稍微有點身份或是錢的穿的都是過膝長衫,譬如方之仕終年都是士子襕衫,兩截衣三字本身就已經(jīng)說明了許多。

  “二房把他慣的跟個二混子似的,好幾年前就開始時常不落屋,誰知道呢?”方黃氏撇撇嘴,停了會兒后驀又壓低聲音左右瞅瞅后道:“不過找差事我看未必,今天我值廚,吃飯前去二房喚人時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方杜氏停了手中的活計,聲音也不自覺的降了下來,“什么?”

  “方星河在寫字,筆墨紙都買了,寫的有好幾張”

  方黃氏臉上的表情很夸張,方杜氏聽到臉上的表情更夸張,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聲來,“寫字,這是想讀書,就憑他?”

  “看樣子是”,方黃氏也笑了,“咋,就允許你家的讀,他就不行,老三你莫忘了他昨天放的狠話”

  “書要是好讀,那不都去讀了”,方杜氏一個冷笑,“就不說他個二混子是不是讀書的料,想讀書總得有書吧,他能弄得到?”

  “我知道書貴,不過他就不能跟你屋里的一樣自己抄?他真的會寫字呢,怪得很,也不知道在哪兒學(xué)的?”

  “之仕在縣學(xué)用功,書是一刻都離不得的,哪兒有閑時辰給他抄?方圓左近,能有書又能找的只有之仕的啟蒙恩師孫先生,他那人什么性子你還能不知道?”

  孫先生死要錢的名聲早已聞名鄉(xiāng)里,方黃氏聞言又是一笑,“他三叔那么多書總不能每本都要用吧,就一點兒空不出來?就沒在家里留個一本兩本的?”

  方杜氏臉色變了變,沒了閑話的興致,手上速度也陡然加快,忙完自己的活計招呼一聲后就急急回房去了。

  方黃氏知道她是要回去收書,她上次串門子時親眼看見的,不過她卻沒有說破,這本就是她的目的所在。

  自家兩個兒子星建和星漢都沒得書讀,就那二混子也敢想?這家里已吃夠了方之仕讀書的苦,大房已經(jīng)受了多少拖累,還敢再出個讀書人,再一成多少年的拖累自己的兒子?

  收拾完,慢慢擦了手,方黃氏離開灶房前往方李氏房中。

  二房院子里,方金氏把手中拿著的寫滿字的紙遞到了方之廣手中,“看來星河的打算是要讀書”

  方之廣接過來看了看,“他八歲上……”

  “人是會變的”,方金氏把紙拿回來,小心撫平,“那時候小,現(xiàn)在不是長大了嘛”

  沉默持續(xù)的時間有點長,方之廣搓著骨節(jié)的手用力越來越大,發(fā)出“啪啪”的聲響,“我去跟娘說一聲”

  “先緩緩吧”,方金氏摩挲著紙,“娘那兒別說,暫時也別問星河,這兩天等我先想想辦法把他送到孫先生那里試試,看他真有了定性再說”

  方之廣默默點頭,方金氏放下紙轉(zhuǎn)身出去了。這事兒家里是指靠不上的,她邊走邊想左鄰右舍哪里能借出這么一筆整錢來。

  當(dāng)天晚上方星河回來的有些晚,第二天早晨走的又早,朝食時也沒見著他,空出來的位子挺顯眼。

  “星河忙什么呢,都連著兩頓沒在家吃飯了”,問話的是方黃氏。

  方金氏平平穩(wěn)穩(wěn)的喝著粥,“他在外邊找了兩份零工,時間一早一晚的有時候就湊不上”

  “是打零工啊”,方黃氏看看方杜氏,又看了看最上首坐著的方李氏,笑著道:“天天聽老三家的說老三讀書起早貪黑,我看著星河這起早貪黑的樣子還以為他也要讀書呢,家里實在是經(jīng)當(dāng)不起了。還是打零工好,看來星河真是個有志氣的,我瞅著他一準(zhǔn)兒能把稅賦錢給掙出來”

  “打零工再好終究也不是個長法,至于讀書不讀書的,誰說得準(zhǔn)呢?”

  “吃飯”,方李氏敲著碗沿發(fā)出“叮?!钡穆曧?,“既然都是沒影兒的事,瞎搗鼓什么,趕緊吃完下田”

  方黃氏抿抿嘴,與方杜氏交換了個眼神。

  此時的方星河正在前往虞清臣家的路上。

  早晨他先去了雅芳齋想跟伍芝芳說說要到虞家?guī)凸?,近些日子怕是不能來畫畫的事情,結(jié)果一去就被伍芝芳的熱情給嚇壞了,而后又得了個大驚喜,整整一貫的收入是穿越以來單次最大的一筆。

  也就是分錢的時候才知道買畫的原來就是虞清臣,也不知道這事對后來的結(jié)果有什么影響。

  分完錢又在齋中留了一幅畫,看時間已經(jīng)不早,方星河急急忙忙趕往城東的虞家莊。

  虞家是大姓,聚族居于城東。虞清臣家在虞家莊南,高高的圍墻圍出好大一片地界。

  方星河在門房處通報了自己的名字,老門子親自將他帶到了一處院落。

  這處院落不算很大,院子里孤零零起著一座寬平的兩層樓閣。

  此樓悉數(shù)是由青石建造,看的方星河咋舌不已,心下暗道這得花多少石料人工,費用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

  樓閣四周放置有不下十幾口碩大無朋的巨缸,滿滿的儲著水。除了石樓與巨缸之外,整座院子再沒有任何別的東西,一棵樹,一株草都沒有。

  閣樓正門處懸有一匾,上書“金生閣”三字,方星河看著怪怪的名字略一思忖后明白過來,五行生克中有所謂“金生水”一說,樓閣取此名是為了避火,看來這必然就是虞家最為得意的藏書樓了。

  樓中走出個鬢發(fā)斑白的老人,自稱是虞家管事,邊引著方星河進樓,邊說起了他雇工的一應(yīng)事宜。

  干活不得偷懶,手腳要輕,除這里外別的地方不能去,也不能隨意窺看,交代完這些常例之事,老管事說起了傭工的待遇—包吃不包住,每月月俸兩貫五,傭期從今日算起,到五月端午鎖閣為止。

  這待遇放在樂鄉(xiāng)真是沒說的了,更何況還能抄書,方星河自是一口答應(yīng)。

  跟在老管事身后走入閣中,進門就覺一陣涼意襲來,隨即看到墻壁上懸著的兩幅條幅,左邊一幅上寫著一行大字:

  清俸買來手自校,子孫讀之知圣道,鬻及借人為不孝。

  大字旁邊是一行小字:

  代不分書,書不出閣。虞家子孫若有違者,初犯不予祭祖三年,再犯及有將書盜出典賣者,逐出家門不以其為虞氏子孫,永不放歸,切切!

  借本書出去就是不孝,三年不準(zhǔn)祭祖,賣本書更要逐出宗族,永不放歸。

  方星河看完,咋舌之余也深刻的明白了唐人對書的珍視到了何等變態(tài)的地步,以及這次的機會又是多么難得。

  轉(zhuǎn)過頭去看另一幅條幅,上面寫的也是一行字:

  生平愿無恙者四:一曰藏書,二曰青山,三曰故人,四曰名卉??吹姆叫呛訒囊恍Γ迫簧裢?。

  金生閣分為兩層,方星河工作的地方在一層,二層的珍本與善本書庫由老管家親自負(fù)責(zé),他是不能上去的。

  一層藏書閣中布設(shè)與后世圖書館書庫有些相似,都是層層書架層層書,方星河讀大學(xué)時曾在圖書館勤工儉學(xué)過,兩者工作雖有不同但大致差別不大,是以他上手極快,加之足夠細(xì)心,僅僅半個時辰后,老管事就對他放了心。

  書閣內(nèi)向陽的角落處設(shè)有一間靜室,看布設(shè)是供人來此看書的,這也成了方星河小憩時的所在,只是此間絕不允許生火,所需茶水都是外間燒好了送來,且只能送到門口由他親自去取。

  由是,時隔一千三百年,方星河又開始了圖書管理員生涯。漫步于層層書架之間,聞著書庫中所獨有的那種味道,竟讓他恍恍然不知今夕何夕,內(nèi)心卻份外的安寧靜謐,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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