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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絕色之落花有意

辛夷

腹黑絕色之落花有意 烈葙 5269 2019-11-17 21:59:34

  子修邊收針線邊說:“我家人……”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龍靜姝猜到他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就拉著他的手說:“告訴我吧,我也是你的家人啊?!弊有尴破鸨蛔由w住她的腿:“也沒什么要說的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太久,我好像都不恨了。”

  他不說,龍靜姝自然也不逼問:“睡覺吧?!弊有廾摿诵m:“好。”

  半夜星明,廚房傳來輕微的聲響,風從窗口飄進來,帶著一絲妖氣。

  龍靜姝起身看了一下旁邊熟睡著的子修,他微微皺著眉頭,額上有一點汗水。

  龍靜姝想他是不是發(fā)燒了,抬手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子修做了噩夢,那時的他還是個孩子,獄昆派萬人圍攻謠國,小小的國家,兵荒馬亂,街上的糖葫蘆滾了一地。

  那個強壯兇悍的男人高舉著血刀,帶頭騎馬沖進了城門,百姓逃竄不及,菜攤首飾攤被撞翻,馬蹄踏亂了他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周圍都是慌張?zhí)用娜?,?zhàn)士丟兵棄甲,婦孺掛淚……

  小小的他拿著一串糖葫蘆,惶恐的站在人群中,看著獄昆派的鐵騎橫沖直撞的殺過來。

  他丟了糖葫蘆,逆著人群跑上去,他想求求那個男人,退兵吧,放過我和母親。

  他的母親虞氏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截住了他:“子修”

  他看見母親長發(fā)凌亂,發(fā)髻上不斷向外沁出黏糊糊的血。

  “母親,你流血了?!蹦赣H鎧甲已破,露出了里面紫色的衣裳。子修知道,那件紫羅蘭衣裳是那個男人送的。

  “母親,我去求他,母親,他會放過我們的?!彼拗鴴暝?,母親卻絕望的搖著頭,眼里淚光泛紅,緊緊咬著唇,將他抱起來拼命向前跑去。

  他趴在母親肩頭看著后面追來的鐵騎,心里充滿了恨意,為什么,那個男人非要趕盡殺絕!

  子修感覺額上微涼,揪痛的心微微有些平復(fù),是母親嗎?

  龍靜姝收回手,下床走向廚房。她步履極輕,慢慢靠近,掌間聚起凜冽清光。

  小花妖忙著偷吃,房門突然被推開,龍靜姝站在了門口。

  小花妖看見她掌間凜冽的清光,想起自己之前就吃過虧。趕緊從窗戶溜出去了。

  她跑時還不忘端一碗軟餅,邊跑邊吃。

  龍靜姝淺藍衣片紛紛上揚,像被夜風吹開的花瓣。亭亭玉立在她前面,小花妖頓住腳步,使勁咽下嘴里糯香的軟餅。

  龍靜姝看著她質(zhì)問:“你想做什么?”

  小花妖護著手里的碗有些膽怯的喊道:“關(guān)你什么事?”她轉(zhuǎn)身逃跑,龍靜姝微微皺眉,飛身追過去。

  小花妖打不過總是跑得過的,關(guān)鍵時刻,逃命要緊,也顧不上吃的了,她把碗甩向龍靜姝,龍靜姝半空截住落到地上站著。

  再看時,小花妖跑進樹林里,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龍靜姝想著子修就姑且放過了她一次,轉(zhuǎn)身回去了。

  回去時,子修緊緊抓著被子,臉上汗?jié)?,平眉壓著?shù)不盡的愁緒,很痛苦的樣子。

  看來是做噩夢了?!白有蕖薄白有蕖饼堨o姝叫醒了他,他慢慢睜開眼睛,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里含著淚水。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像一個被捏軟的柿子,帶著微微的痛。

  像他這樣開朗豁達,清心寡欲,甚至可以說,滿腹經(jīng)綸飽讀詩書卻隱居山林,不問世事,不求功名的人,心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四大皆空。

  可他如果僅僅是做噩夢,那又與他何干?他為什么眼里那么多的悲傷?

  從遇他第一天開始,他便是清風朗月的模樣,何曾這樣傷情過?

  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訴自己,那一定,是很悲痛的事吧,他怕他的靜姝也跟著難過,才瞞著不說的吧。

  子修坐起來:“靜姝,你怎么起來了?”他依舊溫溫柔柔的說話,看見她時,所有悲傷都隱去了,轉(zhuǎn)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柔情。

  龍靜姝撒謊說:“我起來喝水。”“我給你也倒一杯吧?!薄昂??!?p>  龍靜姝到桌邊倒了一杯辛夷花茶過來遞給他,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再抬眼時,滿目星光淺淡,夜色模糊著他的溫柔。

  最美不過,他含淚淺笑,像星星都落進了深海。

  龍靜姝拿了他手里的茶杯,故作輕松的說:“三更半夜的,趕緊睡覺?!?p>  子修故意道:“那你呢?”他拉下靜姝吻著,靜姝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茶杯落到地上滾了兩圈。

  魔君在妖界住了幾日便要回去了,煉水送他出宮:“魔君,招待不周,還請海涵。”雖是客套話,一言一語卻都飽含情意。

  魔君冷眸微動,笑意淡然:“娘娘,來而不往非禮也,有空也可以到魔界來做客。”

  煉水嫵媚的笑道:“好?!蹦Ьд菩卸Y:“告辭。”煉水看著眼前少年郎,誠心回了一禮:“后會有期?!?p>  魔君走了,墨黑色背影在風中裁成了孤絕獨艷的模樣。煉水戀戀不舍的看著,紅唇一笑,百媚千紅不及。

  誰曾想,像她這樣毒辣陰狠的妖女,有一天也會記一人在心上。

  龍靜姝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太陽透過窗戶照到了床角,她縮了縮腳,翻身叫道:“子修”

  無人應(yīng)答,她挪了一下身體,手臂放到床邊,腦袋枕在上面看著關(guān)著的柴門,想著子修應(yīng)該是在廚房做飯,待會兒就推開門進來了。

  此時,子修在山林里撿柴,小花妖躲在樹后面看見他把枯枝干柴都撿到了一堆,還要拿繩子綁起來。

  “你在做什么呀?”聽到嬌弱的女聲,子修回頭看了一下,一個瘦弱的女子躲在樹后,怯生生的露著半個身子正看著他。

  子修好奇,山野里哪兒來的一個小女子?許是迷路了吧。

  他關(guān)心的問:“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花妖慢慢的走出來:“我—”

  子修看她膽怯的模樣就主動走過來詢問:“你家在哪里???”

  小花妖指了岙山的方向,子修問:“你住在岙山?”

  小花妖點點頭,子修笑道:“我昨天才親自去了岙山采花,那里可沒有人家?!?p>  小花妖說:“我就住那里,我住,辛夷花……”

  “什么?”小花妖眨巴著眼睛不說話了。一個勁兒的盯著子修看,子修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移開目光看別處:“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妖說:“辛夷。”“辛夷?”她乖巧的點了一下頭:“嗯?!?p>  子修說:“你沒有迷路就自己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小花妖一想到茅草屋里那個女人就害怕,忙拉著他的衣角:“哥哥”

  “怎么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子修有些為難的樣子:“你不是找得到路的嗎?”

  小花妖說:“可是,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回去?!?p>  子修笑道:“那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的?!庇盅a充道:“我忙,你自己回去吧。”

  小花妖撇了撇嘴,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子修忙說:“那好吧,山高路遠,你一個小姑娘偷偷跑出來,回去也怕遇到危險,我送你。”

  小花妖高興的拍手,像個孩子一樣:“好吧好吧!”

  子修道:“那快點走吧?!彼厝ネ砹耍o姝會找不到他的。

  他早起做了飯溫在鍋里,不知道靜姝看到?jīng)]有。她餓了,應(yīng)該知道進廚房找吧。

  小花妖一蹦一跳的一會兒走子修左邊,一會兒跑右邊,一會兒在前面倒退著走。

  她見子修生的好看,便十分喜歡。一門心思的看著他的臉倒退著走,子修一直錯開目光,不和她對視。

  心里想著,小姑娘家許是還不知道男女有別,一直盯著自己看。

  見她要倒退撞樹了,忙喊:“小心!”

  辛夷已經(jīng)撞到樹上了,震得大樹一搖,落葉紛紛。

  子修目瞪口呆,差點脫口而出,你怎么這么大力氣,撞一下樹都搖了。

  “沒事吧?!彼窒肟纯此X袋是不是撞傷了,半路又撤回來。

  他一個男人怎么能隨便碰人家。

  辛夷見他抬手,以為要摸她臉,還特別期待,結(jié)果就失望了,自己揉了一下腦袋走前面去。

  辛夷問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子修剛要回答她就搶先說:“我知道,哥哥叫子修?!?p>  子修奇怪:“你怎么知道?”

  辛夷說:“我就知道,你昨天來岙山折花我也看見了?!?p>  子修說:“看來你真是住那里的?!薄班牛覜]騙你?!?p>  龍靜姝躺了半天,手臂都枕酸了,還不見子修進來喊她吃飯,也沒有聽見他在外面走動的聲音,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子修?”

  她起床穿衣,梳洗一番后出去找人。

  “子修?”她進廚房看了一下,沒人。

  “去哪兒了?”她想起花妖,會不會……

  糟了,肯定是讓花妖拐跑了!早知道,昨晚就應(yīng)該干脆一點,直接殺了她,永絕后患!

  龍靜姝找進樹林里:“子修?”“子修?”

  到了岙山,大片的辛夷花枝覆蓋下來,搭成了涼亭。

  子修對辛夷說:“你到了,快點回家,不要貪玩了?!?p>  辛夷拉著他的手,弄得子修一陣尷尬。

  “哥哥,你送我回來,我要報恩的?!弊有蕹榛厥郑骸斑@算什么恩,快點回家吧。”

  “我走了。”他轉(zhuǎn)身就走,忙著回去。

  辛夷看著他的背影,繁花飄落染衣香。

  子修步履匆匆的走著,突然聽到母親空靈的聲音響徹山谷。

  “子修—”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腳步慢慢回轉(zhuǎn),側(cè)過身來去看時。

  花落片片,他的母親穿著那天的鎧甲,還是凌亂的頭發(fā)。

  “母親—”母親慈愛的看著他呼喚道:“子修”

  他慢慢走過去,一時間,晃了神?!澳赣H”

  “母親!”他跑過去時,母親突然消失了。好像一切就是錯覺。

  十年了,距離母親去世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

  “母親!”他瘋了一般漫山遍野的去找,辛夷花煙煙霞霞,粉白一片,哪里都一樣,哪里都沒有母親。

  他知道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他知道他看到的是幻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在幻覺里再看看母親,哪怕就一眼。

  “母親—”他迷失在了繁花里,迷失在了過去里。

  十年前,那場亡國之戰(zhàn),母親抱著他逃出來,也是一匹黑馬,他坐前面,母親坐后面。

  馬跑得飛快,母親一手攬著他,一手抖韁繩,死里逃生的出來,倒在了岙山,倒在了這片繁花浪漫里。

  “母親—”十歲的他哭著去扶馬上摔下來的母親。

  母親費力的支撐起重傷的身體靠著辛夷樹坐著。

  她抬手抓著孩子的手臂說:“子修,母親累了,以后就不陪你了?!?p>  “母親,我不要,我要和您一起,到哪里都一起,我不想一個人……”

  孩子哭得凄慘,虞氏眼里也落了淚?!笆悄赣H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父親?!?p>  孩子突然吼道:“母親你騙人!你哪里對不起他了?明明是他騙婚在先,又要趕盡殺絕!”

  虞氏有些驚訝十歲的孩子說出這樣仇恨的話。她抱著孩子安慰:“不要這樣想,他是你父親?!?p>  “不是!他不是我父親!”

  虞氏苦笑著,孩子說的沒錯,都是那個人無情無義,拋妻棄子。

  他攻城略地,為了自己的權(quán)利,還有什么能放在心上?

  孩子知道了這么多,為這么會再昧著良心叫他一聲父親?

  可她不能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在仇恨中長大,如果子修長大后,要替她報仇,那便是弒父!

  怎么能讓一個孩子去承擔這樣一個罵名,這樣一份沉重的仇恨?

  “子修,你聽母親說好不好?”

  孩子看著母親半臉血紅,泣不成聲:“母親”

  虞氏說:“是我,是母親做了對不起你父親的事情,他才會變成這樣,你不要恨他。”

  孩子緊捏著拳頭不語,唯有眼淚不斷的流。

  “子修,不要給母親修墓。”孩子抬頭看她,一臉的疑惑和悲痛。

  虞氏見他這般模樣,心揪起來,痛得猶如萬箭穿心。她這是多殘忍的話,拋下孩子一人,還不要他復(fù)仇,不要他祭奠。

  她顫抖著鮮血未干的嘴唇問:“你記住了嗎?”

  孩子滿眼的隱忍:“母親—”

  虞氏慢慢抬手摸著孩子的臉,聲音小了很多:“答應(yīng)母親,好不好?”

  孩子拿著母親的手,臉蹭著她的手掌,眼淚濕了一地。

  虞氏微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子修是母親最好的孩子,以后,子修,要自己長大了?!?p>  她手垂下來,孩子大哭:“不要,不要—”“母親,不要離開我!”

  虞氏下意識的微揚起嘴角,她的孩子以后就沒有母親了。

  所有的苦澀、不甘、怨恨都凝結(jié)成了生命中最后那一點笑意,掛在嘴角,留給了她的孩子。

  亂花紛紛落了一地,十歲的孩子彎下腰去,一俯身,便是一夜。

  等到天明,晨光微亮,他才起身對著母親說:“好,孩兒答應(yīng)母親。”干枯的眼里盈起淚水,眼睛生疼。

  “孩兒,不復(fù)仇,不修墓,一個人,好好長大?!?p>  三拜過后,他起身離去,沒有回頭。

  子修坐在地上,像十年前他的母親一樣靠著辛夷樹干。

  他崩潰大哭,十年了,十年了!積壓了十年的怨恨,隱忍了十年的思念之情,今天終于在一場幻覺里引發(fā)了?!澳赣H,孩兒來看您了。”

  昨日他帶著靜姝來折花,本是來看母親的,只是他沒有說。以前他都不敢來,他怕來了,感情一觸即發(fā),他會去殺了那個人,失信于承諾了母親的不復(fù)仇。

  帶著靜姝,他的心安穩(wěn)了很多,來了也控制好了感情,好像就真的只是來折花,并沒有其它的事情。

  這讓他誤以為,好像真的放下了。

  原來不是,只是他掩飾得太久,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他還是恨那個人。

  辛夷跑出來:“哥哥,你怎么哭了?”

  子修抬眼看了一下她:“你怎么還沒回家?”

  辛夷在他旁邊坐下來:“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薄笆裁醋鲥e了?”

  辛夷小聲的說:“我只是想讓你再見一下母親,沒想到—”你會這么傷心。

  子修偏頭看著她,良久:“你?”

  辛夷委屈巴巴的說:“我是妖,十年前,我就已經(jīng)在這里修煉了?!彼跞醯目粗有蓿骸八?,我才知道你的事情?!?p>  子修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一下,又停住了。他自嘲的問,妖有什么可怕的,人心才是最殘忍的。都說虎毒不食子,要是當時,自己沒有被母親帶著跑掉,那個人,一定會殺了自己吧。

  “哥哥?”子修問她:“之前的幻覺是你做的?”辛夷點了點頭:“我只是想滿足你的一個愿望?!?p>  她弱弱的說:“對不起嘛?!弊有尥蝗粚λ辛撕酶校骸爸x謝你?!?p>  辛夷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笑起來露出一只可愛的虎牙。

  子修坐了一會兒,眼淚也干了,該回家了。

  他站起來:“我要走了,辛夷。”辛夷問他:“你為什么這么著急回去?”

  “因為我回去晚了,靜姝會擔心的?!毙烈钠擦似沧欤骸昂寐铩!?p>  子修走了,辛夷又叫住他:“哥哥”他轉(zhuǎn)過身來,辛夷說:“你做的菜真好吃?!弊有抟荒樢蓡枺骸澳闶裁磿r候吃我做的菜了?”

  辛夷笑道:“我以后可以偷偷來找你要吃的嗎?”子修淺笑:“可以?!薄班培拧毙烈囊粋€勁的點頭。

  子修走到太陽下山,終于要到家了。他遠遠的看見捆綁好的柴木上,坐著淺藍衣裳的女子。

  臨近冬日,萬物枯謝,山林的色彩也暗淡了。她淺藍的衣裳鋪在柴木上,靜靜的坐著,只一個背影也很好看。

  “靜姝!”他快走過去,龍靜姝回頭看見他走來,趕緊站起來:“你去哪兒啦???”關(guān)心的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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