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足足兩個月里,我一直往醫(yī)院來回跑。
也在那足足兩個月里,醫(yī)院蒸餾水的味道,讓我徹夜難眠。
張老頭能下床了,只是走路的時(shí)候,看著他一瘸一拐的樣子,我有時(shí)候想笑,大多的,還是心疼。
我隨時(shí)調(diào)侃他,我說,“老頭,這下爽了吧?哪天你要打我,還不一定追得到我呢!”
老頭總是在我說完話后,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腦,“老子要打你,還需要讓你跑嗎?我還不信,你能跑出地球去?”
爺倆,總是在喜劇化開場中,又喜劇化的收尾。
張老頭似乎對自己腿瘸,并未那么憂愁,只是在工地上做的事,變得越來越輕松,工資也越來越低。
在拿到那補(bǔ)償金后,張老頭第一時(shí)間拿給了李香。
李香照舊不接,照舊一直罵,那筆錢,還是張老頭悄悄塞她挎包里的。
我在想,李香會不會在某個寂靜的角落,抱著那筆錢,淚流面滿。
或許會吧?
也或許不會...
第二件事,同樣讓我感到絕望。
這件事,也來的那么突然,來的那么離奇。
更是讓我遇到了一生中,第一個她!
是的,她在我生命中,宛如天穹之間一閃即逝的流星,雖然短暫,可她至少在我生命里,閃耀過一次,而那一段刻骨銘心,讓我體會到了,愛而不得,又愛而不舍的苦痛。
在初一下半期,將要結(jié)束的時(shí)候。
李立那晚,突然對我們四人說,要請客喝酒。
恰好又在周五的時(shí)候,一聽到喝酒,胡胖子三人,屁股上都是勁,夸大其詞的說,誰誰誰酒量最好,誰又能把誰喝成灑水車。
聽著他們的調(diào)侃,我內(nèi)心卻想到了孤身一人在家的張老頭,那一刻,我是不情愿去的。
可等我與李立對視后,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股難以啟齒的神色,就好似有萬千話語想要跟我講,卻遲遲憋在肚子里,一直不肯與我交流。
而他這么做的目的,我猜,是想酒后吐真言吧。
那晚,我硬著頭皮去了。
縣城里,那七拐八拐的小巷中,那閃爍著七彩燈光的招牌。
上面寫著‘遺忘小酒館’,看著那簡單的五個字,我不曉得為何,在那一瞬間,會萌發(fā)出一絲憐惜的心情。
對!是憐惜取這招牌名字的人。
李立與胡胖子、小鴨二毛,四個人走在前,有說有笑。
丫的,這還不是過分的,一人身邊帶著個女同學(xué),耀武揚(yáng)威的走進(jìn)酒館,張揚(yáng)的坐在那散發(fā)著紫色燈光,又很昏暗的角落里。
女服務(wù)員與李立很是熟悉的打了招呼,李立僅此簡單一句話,“都照舊,胡姐還沒來嗎?”
服務(wù)員客套回應(yīng),說胡姐待會兒就來了,他兩口中的‘胡姐’是誰,我不曉得,我只曉得,這四個孫子,一個酒量比一個酒量還大。
就像無底洞一樣,短短半個小時(shí)不到,把二十多瓶酒全部洗空。
他們沒醉,倒是把我灌暈了頭,把那三個女同學(xué),給灌得前俯后仰。
一直到了晚上九點(diǎn)過三分,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遺忘的時(shí)間點(diǎn),也就在那一刻,我與她相遇了。
她穿著白色的外套,及腰的長發(fā),如瀑布般蕩漾于身后,菱形散光的耳墜,懸吊于她的雙耳之間,靈動又如湖面的清澈眼眸,好似能道出一首首贊歌。
位于娛樂場所,而噴灑的刺鼻香水,貫徹于我的鼻息間,回蕩于腦神經(jīng)中。
她拿著酒杯,很是從容的坐在了我們的沙發(fā)上,儒雅中帶著大方,不失禮節(jié)的微笑,看得出,她在這種社交場所,游刃有余的工作經(jīng)驗(yàn)。
她,那個時(shí)候,才十五歲吧。
我呢,才十二歲,馬上十三歲。
看著她的笑容,我連酒杯都忘記拿了,就一直傻傻的看著,毫不夸張的說,看著她笑得時(shí)候,我連我們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我從沒見過,如此溫文爾雅的女性。
說什么,我都不相信,她會從事這種娛樂性工作。
“小李,今天又來照顧姐姐生意啦?”她說著,往自己的玻璃杯內(nèi)斟酒,足足倒?jié)M了一個大杯。
李立也有些暈頭了,還是揮著手笑著說,“胡姐,你可算來了,這些都是我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p> 他說著,單手摟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道,就好像要擠死我,“尤其這位,我得隆重給你介紹,我的...我的發(fā)?。 崩盍⒄酒饋恚似鹆司票?p> 在胡胖子幾個人咋咋呼呼的聲音中,他們四個人,先把酒給喝了。
而我呢,雙目一直與胡姐對視,她呢,也是好奇的看著我,看著我笑,笑得那樣可愛,笑得我心花怒放。
直到李立四個人把酒喝完了,才看到我和胡姐傻愣著,拍了我一下說,“孫子,喝酒啊,沒見過美女嗎?”
我回過神,支支吾吾的‘哦’了一聲。
這樣的失態(tài),我從未有過,我年幼開始,到今天為止,所面臨的人,經(jīng)歷的事,都沒人能讓我這么失態(tài),縱然那些人笑話我,我也沒這么傻楞過。
而今天,我傻了。
我慌忙端起酒杯,杯子里的酒,被我的慌忙,給碰灑在桌面上。
弄的胡胖子,一褲子都濕了。
胡胖子一個勁的罵我,“陽哥,玩不起,是不是?喝不下就別喝了,往我褲子上灑,讓別人以為,我尿褲子了!”
所有人哈哈的笑起來,唯獨(dú)我,還有胡姐沒笑。
她微微站起了身,雙手端起酒瓶,很是禮貌的往我杯里斟酒。
我呢,那個時(shí)候不懂喝酒的規(guī)矩,就像大爺一樣,看著她就看著她,直到杯里的酒,被倒得滿滿的,她才停下了動作。
當(dāng)先端起酒杯,對著我說,“我叫胡珊珊?!?p> 三個字,烙印于我的腦海,刻在了心底,我趕緊端起酒杯,回應(yīng)一句,“張...張成陽。”
“呵呵,小弟弟,你真可愛?!?p> 在她的調(diào)侃聲中,我看著她將那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我在胡胖子與李立的慫恿下,也干了一大杯酒,那晚要不是后來的事,真讓我醉成灑水車。
那一晚,我沉溺于胡珊珊的笑容中,我也不曉得喝了多少酒,那一晚,讓我開心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