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拿著包裹,熟門熟路的來到唐懨的律所前。前臺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短發(fā)的漂亮小姐姐,她一點懷疑都沒有的為他開了門,伸手接過了包裹。
“唐懨律師的啊,最近收到的禮物好多?。 毙∶琅贿呧洁熘?,一邊拿著包裹往回走。
男孩向她身后看了一眼,鴨舌帽下隱藏著的臉扯起了一邊嘴角。
是啊,后面還有更多驚喜等著她呢!
前臺的小美女艾達正要把包裹給唐懨送去,恰巧遇見了往同一個方向走的小禹。
“帥哥,是要去你Boss那里?”
“是啊!”
“太好了!”艾達甜笑著把包裹遞給小禹,“這是她的包裹。告訴你個好消息,她今天進公司的時候,看起來心情不錯!”
小禹接過艾達手里的包裹,又是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
小禹正想拉住艾達問問是誰送過來的包裹,艾達卻已經(jīng)不知道竄到哪兒找人聊天去了。
“Boss,你的...”小禹一來到唐懨的辦公室,卻發(fā)現(xiàn)今天的Boss流露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氣場。她穿著一件淺米色的薄毛衣,材質(zhì)是馬海毛的,毛茸茸又輕薄的材質(zhì)襯的她整個人氣質(zhì)柔和。
小禹進門的時候,她正一只手托著腦袋,另一只手像彈鋼琴般,手指輪流敲在桌面上,看起來像在發(fā)呆。
“你的包裹?!毙∮磔p輕把包裹放在唐懨的桌子上。“Boss,楊婕第一次的訪談記錄我已經(jīng)整理好了,關于她談話中提到的證據(jù),我也做了一些核實。”
聽到楊婕的名字,唐懨才終于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小禹,示意他繼續(xù)下去。
“去年8月和今年5月,楊婕有過兩次就診記錄。一次是肋骨骨折,還有一次是眼角膜擦傷,那一次最嚴重,差點讓她失明。雖然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可以直接證明是她丈夫所為,但是兩次為她治療的醫(yī)生都對她印象深刻,因為她受到的都是外傷,而且她身上其他部位還發(fā)現(xiàn)多處陳舊性挫傷。面部、四肢還有胸背上,都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愈合和新造成的傷痕。其中一位為她治療的醫(yī)生,當時還打算報警,但是受到了楊婕的極力阻攔。兩次送醫(yī),都沒有家人陪同。我和這兩位醫(yī)生聊過,毫無疑問,這些傷痕都是被毆打所致的,而且他們認為她處于長期遭受暴力傷害的狀態(tài)?!?p> 唐懨修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楊婕的手機里應該有一些她受傷后拍的照片。但這些證據(jù)僅能證明她受傷的程度,而無法證明是她丈夫造成的這些傷害,我覺得還需要和他們身邊的人,包括鄰居談一談?!?p> “好的,我去整理一份名單?!绷耐旯拢∮淼哪抗庥致湓诹四莻€包裹上。
“新年禮物呀,Boss你不打開嗎?”
唐懨終于把目光轉(zhuǎn)到了小禹拿來的包裹上,和之前的鮮花一樣,沒有寄件人的姓名。
她把包裹拿在手里,正打算用筆尖劃開膠帶,老趙突然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
“唐懨,我下個禮拜要出差幾天,律所這邊還有幾件事情,我要跟你交代一下?!?p> 看見唐懨正在拆包裹,老趙的眼光也被吸引了過來。“喲,這誰送的禮物呀?!?p> 唐懨拆開最外層的快遞盒子,卻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個黑色的盒子。唐懨略微伸直了身體,表情充滿疑惑。
老趙和小禹的眼光也集中到了盒子上,這是什么新鮮的包裝?俄羅斯套盒么?
拆到最后,一個黑色的戒指盒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小禹的臉色瞬間掛了下來,他和老趙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平時獨來獨往的唐懨,怎么就突然冒出這樣的大粉紅出來。
但其實唐懨更是一頭霧水,那天的那一大捧玫瑰,她原本以為是麥克送的,但是后來兩人接觸的過程中,麥克對送花的事情只字不提,看起來的確一無所知。這次這個戒指盒又是什么情況,惡作劇嘛?
當著小禹和老趙的面,唐懨有點不好意思打開盒子。可是這兩人的腦袋伸的一個比一個長。尤其是小禹,一邊撅著嘴,一邊伸長了脖子。
不讓他們看,也沒完。
唐懨只好皺著眉頭,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了盒子。戒指盒的頂部裝了一個LED燈,一打開,燈光就照射在盒子里裝著的東西上面。
【一枚沾著紅色液體的心形撥片,撥片上面還刻著兩個英文字母——T.Y 】
唐懨像被人點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拿著戒指盒的手開始強烈的顫抖起來,一雙眼睛也充血了似的通紅。
小禹和老趙相視一眼。
小禹從唐懨手里拿走了戒指盒,老趙上前扶著唐懨的肩膀,卻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僵硬了一般,一邊還在不停的發(fā)著抖。
小禹從她手里拿走盒子后,她的手就攥緊了,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肉里。小禹本想扶著她坐到椅子上,她卻沿著桌子,滑到了地上,豆大的眼淚在她的眼眶里打轉(zhuǎn)。
往事一幕幕的朝她襲來,她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像刺猬似的縮了起來,抱緊了自己。小禹無意瞥見她袖子下面露出的劃痕,他眼睛睜大了,卻不動神色的替她拉好了袖子,邊故作鎮(zhèn)定的對老趙說:“趙老,Boss這幾天沒休息好,可能是頭疼病又犯了,讓她休息一會兒。要是一會兒還不行,我送她去醫(yī)院。”
老趙聽出小禹話里的意思,雖然他心里對徒弟很是擔心,但現(xiàn)在必須給她點空間,平靜一下再說。
“嗯,唐懨,你要還是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吧。”
老趙說著,一邊慢慢的往辦公室門口走,走到門口時,又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唐懨,她坐在地上,寂靜無聲,既沒有哭也沒有別的行動,就像坐化了似的。
老趙用最快的速度開門、關門。小禹看著他走出房間,這才回過頭來看著Boss,她的拳頭還緊緊攥著。小禹用了點力氣,把她的手拔出來,一根一根的替她松開手指。
她從剛才就沒停止過顫抖,手心被攥的都是汗。小禹小心的拉起她的手臂,他的眼睛被唐懨手臂上的傷痕刺痛了。平時像超人一樣的Boss,大律師唐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小禹突然想起了什么,輕聲對唐懨說:“Boss,我出去下,馬上回來,一會兒送你回家休息?!?p> 說著一邊往外跑,一邊大聲叫著艾達的名字。
艾達見到他的時候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從沒看見過小禹露出過這么嚇人的表情。
“你見到過送東西來的人沒有?”
“有...有??!”
“他長什么樣?”
“他看起來年紀挺小的,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還戴著鴨舌帽,看不太清長相,不過好像長得挺干凈的,之前好像也送過幾次。怎么了?”艾達被小禹突然的樣子給嚇到了。
“他之前也有來過?”
“是啊,送花啊、信啊什么的!怎么了?他不就是一個送快遞的嘛?”
“那你有見過他給別人送過東西么?”
艾達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他每次送來的都只有唐懨一個人的東西,從來也沒見過給其他人送過東西,她怎么沒注意呢。
“他走多久了?”
“有十分鐘了吧!”
小禹跑到窗戶邊,向樓下看去。黑色夾克、鴨舌帽?見鬼了,怎么這個季節(jié)大街上穿成這樣的人,這么多!
*
唐懨把頭埋在手臂里。
【帶血的撥片】
一幅幅的回憶畫面像卡帶的錄像頻閃著出現(xiàn)。
當時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一天夜里她原本正在復習,凌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家門前,他躲在黑暗里,身影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單薄。她正想開口說話,他卻整個人倒在了自己身上,像被抽離了全身的力氣似的。
她抱著他,被他的重量壓得往后退了好幾步,直到靠到了墻邊。
南方的5月已經(jīng)開始微熱,但凌的身上確是冰涼的。
她被他突然的舉動慌了神,正抬頭要開口,剛好迎上他低下的頭。凌的呼吸粗重,他急切而又顫抖的尋著她的唇吻了上去。
月光下,他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了,也在輕輕的顫抖。
而她愣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動作,更組織不了任何語言。
“回去睡吧!”他用手撐起自己,在她耳邊輕聲說。
他站在陰影下,唐懨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他一雙眼在黑暗中閃著些微光亮。唐懨越是努力想把他看清楚,他卻越是往黑暗中躲去。最后,他掙脫她的手,轉(zhuǎn)身離去。唐懨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她追著他跑了出去。
他從沒有像那天那樣過。一直以來,他都喜歡走在她的身后,因為怕她的步子小追不上自己。
她跟在他的身后,眼看著他越跑越遠,心里的不安一點一點的放大。她摔倒在地上,膝蓋和手臂都擦傷了。她拼命喊著他的名字,他卻還是沒有回頭,一轉(zhuǎn)眼消失在街角。
原本寂靜的街頭,突然警笛聲由遠至近的傳來,幾輛警車和她擦身而過...
...
幾天后,警察把她叫到了警局。
桌子上放著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一枚銀色的心形撥片,上面雕刻著兩個英文字母T.Y,上面還沾著干掉的血跡。
“知道這是什么么?”
她知道...
才不過兩天,她一下子瘦的脫了形。她原本清瘦、冷艷,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有靈氣。但現(xiàn)在一張臉上沒了一點顏色,嘴巴因為長時間沒有喝水,干燥的裂了開來,哭的腫脹的眼睛茫然無神的盯著警察,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脖子上正掛著一個同樣顏色和形狀的撥片,上面刻著另外兩個字母??墒撬f不出來,她張不了口。
她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讓她不能呼吸。
那天夜里,凌從學校的天臺跳了下去,生命永遠定格在了1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