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王子殞身藏劍關(guān),大王子哈怒竟然也在其中,這一凄慘消息傳到王庭,夜叉王當(dāng)即從王座跌下,滿朝軍臣都慌作一團。普拉德緊捂心口對天起誓:“本王一定要鏟除藏劍關(guān),踏平整個冥地,叫東岳大帝在我面前跪地認罪!”
這一日,東岳大帝正在清心殿閉目養(yǎng)神,值日仙官拿了一封夜叉王傳書來稟報,東岳大帝閱看后當(dāng)即起身道:“這個孽障,果然惹出滔天大禍來!”
原來普拉德在傳書中要求大帝綁縛炳靈公送去夜叉國問罪,如若不然就發(fā)兵百萬征討冥地,誓與東岳大帝拼個死活。書中還要求大帝緝拿要犯吳憂,一并綁去夜叉國治罪。
大帝升朝理事,滿朝神官聞聽夜叉王率百萬大軍親征都驚詫不已,判都察司尚書向華梁上前諫道:“兩國交鋒,滅殺犯囚就是傷天害理,本來那夜叉國大王子哈怒可留了做個質(zhì)押,可惜炳靈公大人行事魯莽才惹得夜叉國傾國而動,請大帝傳他來巴州問罪,也好給夜叉王個交代。”
“向尚書這是什么話!”判所隸司尚書周鴻斥道:“炳靈公大人一心為國,剿滅敵寇戰(zhàn)功赫赫,若是沒有炳靈公,藏劍關(guān)早已失陷,哪有立功反要加害的道理?豈不叫眾將士都寒了心?今日炳靈公大人因擊破敵軍要問罪,明日誰來阻敵于關(guān)外?難道由向尚書去嗎?”
向華梁聽了不滿,當(dāng)庭指責(zé)道:“周鴻,你這是一派胡言!功是功,過是過,炳靈公大人滅敵是有大功,但他一意孤行,未經(jīng)請示就誅滅夜叉國大王子,最終才惹來的禍端。本來冥地被羅剎國、東槿國、夜叉國三面夾擊,正是危機四伏,若能安撫一方才是上策,可如今夜叉國舉國來犯,難不成還是向某的過錯?”
東岳大帝見他兩個爭吵不休,面色一沉將手抬起,周鴻與向華梁遂閉口不言,大帝問起判磨勘司尚書孫果道:“孫尚書對此事有何看法?”
孫果本是個草包,他抬頭看了向華梁幾眼,厲聲說道:“炳靈公大人有罪,應(yīng)該提到巴州來問罪!”他還待要再說,大帝轉(zhuǎn)首又問起判閔眾案督察方守義:“方愛卿有什么見解?”
方守義拱個禮道:“此事功過難辨,還是先請二圣回朝再議吧。”其余眾官聽后也紛紛附和。
東岳大帝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四值功曹,去傳碧霞元君與炳靈公來巴州問事,不得拖延?!蹦曛笔拐?、月直使者、日直使者、時直使者聞言對視一眼,隨后應(yīng)命而去。
碧霞元君在藏劍關(guān)收到諭旨后留下四女仙,孤身騎乘丹凰飛去巴州。黃天化在鐘樓城收到諭旨便扔去一邊,他在巴州的親信早將實情稟告,他又怎肯去煞這個顏面?
大帝見他炳靈公不來心中愈加惱怒,一連傳了十二道諭旨催他啟程,劉俊脾氣暴躁,見大帝不停催促就叫嚷道:“管他娘的!炳靈公大人此去定是兇多吉少,不如另立個帝君殿,我兄弟愿與炳靈公大人一起收復(fù)故土!”
“劉元帥不要胡說!此事可開不得玩笑!”楊彪斥責(zé)道:“大帝雖然有些刻薄,倒底是天庭敕封的冥帝,我等豈能與天庭為敵?此事由炳靈公大人自行決議,若說去了巴州就會被羈押問罪,楊某倒有些不信。”
黃天化正猶豫間,外邊又來了一封飛信,打開來一看,原來是碧霞元君傳來的,只見書信上寥寥數(shù)字寫道‘我與哥哥共同進退’,黃天化微微一笑,口中說道:“碧霞妹妹已經(jīng)到巴州了?!?p> 張作元帥問道:“炳靈公大人決定去巴州了么?去前還是想個應(yīng)對之策的好?!?p> 劉俊元帥又大聲叫嚷道:“這有何難?叫謝參軍想個點子出來不就行了?!?p> 張作與錢濤轉(zhuǎn)頭看向謝淺音,張作笑道:“謝參軍機智多謀,定能幫炳靈公大人出個主意?!?p> 黃天化早與謝淺音有約,她獻計對外不對內(nèi),此時又如何開得了口?只見謝淺音面色如水,淡淡說道:“炳靈公大人,我倆有約在前,此事恕謝淺音不好參與?!?p> 堂內(nèi)氣氛尷尬,黃天化只得輕咳一聲,楊彪元帥又勸道:“謝姑娘不如想個退敵的良策,若能勸退夜叉王來犯,炳靈公大人也好退身?!?p> “是,是,楊元帥此話說的有理,”黃天化婉轉(zhuǎn)說道:“若能擋夜叉王于關(guān)外就是一樁不世功勞,此事不是為我,說到底還是為了冥地億萬陰民?!?p> 謝淺音輕嘆一聲,俯首從命道:“好吧,我就隨炳靈公大人去巴州一趟,看看情形如何?!秉S天化聽了此話面露喜色,說道:“淺音隨黃某一起去巴州,正好叫帝宮那些庸碌之輩看看你的謀略?!?p> 謝淺音謙謙回道:“哪里有什么謀略?不過是一點拙見罷了,巴州英才廣眾,謝淺音自愧不如?!?p> 黃天化與謝淺音一同騎乘玉麒麟去往巴州,巴州四面崇山峻嶺,西面趴伏的是燭龍,往南去就是罪門,從來是冥地最安全之地,東岳大帝當(dāng)初平定冥地便是自巴州開始。
去往巴州需經(jīng)過一片竹海,此處翠竹林立、綠意盎然,常年白煙裊裊猶如仙境,清風(fēng)拂過竹海簌簌有聲,謝淺音見了也嘖嘖稱贊。
過了竹海有一條青石鋪就的夾道,夾道兩旁矗立一排排神龍雕像,神龍或持令或降妖,或有翻江倒海,或有長嘯九天,個個栩栩如生。
黃天化見謝淺音看得入神,開口笑道:“這些雕像都是公輸班的杰作,數(shù)百個雕像結(jié)成百龍滅妖陣法,巴州才可安枕無憂?!敝x淺音聽后點了點頭。
夾道再過去便是綿延百里民居,中心地界一個大湖漸漸現(xiàn)出眼簾,水色蒼綠,湖面就如明鏡一般,謝淺音好奇問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巴眼湖么?”
“正是巴眼湖,”黃天化指著當(dāng)中神殿道:“那里就是早往的帝君殿舊宮了?!?p> 謝淺音看了一驚,只見湖心游著一頭碩大的玄龜,龜背上矗立數(shù)十座宮殿,大大小小、林林落落,龜背上還有一汪不大的往生池,當(dāng)中高聳一座金碑。謝淺音又問:“這頭玄龜怕是有數(shù)千壽了吧?”
黃天化呵呵笑道:“玄龜長到這個身型少說也要幾萬載,當(dāng)初它可是巴眼湖之主,狂暴的很,我與帝父費了好些氣力才將它降伏。”他隨即拍起玉麒麟向玄龜飛去。
來到金碑前,謝淺音細細一看,碑面上用三彩神玉鑲了六個大字‘東岳大帝帝宮’,再向下一看,原來碧霞元君已在金碑前候著了,她見了黃天化就呼道:“哥哥來的可是遲了!”
炳靈公黃天化將玉麒麟落下,謝淺音先與碧霞元君見禮。碧霞元君皺眉道:“哥哥怎么這會才來?帝父大發(fā)雷霆,已在朝堂發(fā)了幾通火了。”
黃天化輕拍玉麒麟兩下,轉(zhuǎn)首過來道:“我知道是向華梁與孫果在暗中作詭,他兩個既然自討沒趣,我也要他們吃些苦頭才好!”
碧霞元君見他氣惱,就攔在面前道:“夜叉王傾全國之兵來犯冥地,口口聲聲要捉拿你回去問罪,帝父正為此事煩惱,你可不要火上澆油!倘使帝父惱了真要鎖拿你去夜叉國,這可怎么得了?”
謝淺音露出淡淡笑色,黃天化立刻不悅道:“你也在笑我?”
謝淺音嘆了一聲,向碧霞元君說道:“一會他激憤乖張的時候,勞煩元君大人去阻攔一下,免得他信口胡說惹惱東岳大帝,余事我自有主張?!?p> 黃天化哼一聲道:“你真當(dāng)我是三歲的頑童,不能自控嗎?”
碧霞元君不知謝淺音有什么神通能說服大帝,但見她面色沉靜顯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她此時也不好多問,就向黃天化道:“一會無論朝堂上說什么,你屏住氣不要被他們激怒?!?p> 值日仙官通報過后,東岳大帝看著黃天化進來不加理睬,謝淺音與碧霞元君行了禮后,黃天化當(dāng)即發(fā)作道:“哪個在說我的不是?有膽子站出來再說一說!”
碧霞元君心頭咯噔一下道:“壞了。”
大帝面色一變,怒斥道:“黃天化!朕多次傳詔你不來,今日還敢在朝堂上狂縱胡言,就是你一時興起,誅滅了夜叉國大王子哈怒才惹來百萬敵軍,你既然神勇,何不去擊退了敵軍再來?”
黃天化聽了便道:“我去就我去!這朝堂之上還有誰敢一起去么?我聽說向尚書與孫尚書深通謀略,何不與我同去迎敵?”
“真是豈有此理!”東岳大帝斥道:“你惹來的禍端,反要他們與你出戰(zhàn)?你再在朝堂上逞強,朕就拿了你送去夜叉國,看你還嘴硬!”
碧霞元君連忙上前道:“帝父請息怒,既然大敵將來,還是商議個方略退敵才好,哥哥他雖然出言不遜,可也在為國事憂急。”她隨后走向黃天化說道:“你還不向帝父謝罪,來時我們怎么說來著?你再不約束脾性,我可是攔不住了?!?p> 炳靈公黃天化心中激憤不已,他長嘆一聲,跪地說道:“帝父!兒臣知錯了,是兒臣魯莽胡言亂了朝堂規(guī)矩,還請帝父原諒!”
東岳大帝面色漸緩,回到龍椅上說道:“你已鑄就大錯,此時悔悟還有何用?”
判都察司尚書向華梁見局面緩和,心中大是不喜,他與寵妃鄭月容通同一氣,早想將黃天化除掉,他斜眼使了個眼色,判磨勘司尚書孫果心領(lǐng)神會,上前諫言道:“大帝,夜叉國指名要緝拿炳靈公大人,小神以為還是由炳靈公大人出使夜叉國一遭,澄清誤會,免使兩家大動干戈?!?p> 黃天化一聽怒火再升,碧霞元君忙過去將他按住,目中不悅道:“孫尚書出的這主意,是要炳靈公去夜叉國自投羅網(wǎng)么?”
孫果呵呵笑道:“元君大人,小神并無此意,只是這緣由還有由炳靈公大人親自去一趟說一說的好。炳靈公大人神勇,在藏劍關(guān)大破夜叉國幾位王子,既如此不如由炳靈公大人去勸他們罷兵,夜叉國驚懼炳靈公威名,定不會再來侵犯?!?p> 向華梁也附和道:“孫尚書說的極是,炳靈公大人在藏劍關(guān)打得夜叉軍聞風(fēng)喪膽,由他去勸說夜叉王罷兵才正合適,小神等都愿靜候佳音。”
滿朝神官見狀有的出言附和,有的不屑,有的閉口不言,向華梁見眾說紛紜又補了句道:“若有不忿的可與炳靈公大人一起出使夜叉國,能說得夜叉王罷兵當(dāng)是大功一件。”
朝堂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東岳大帝沉吟片刻后問道:“化兒,朝堂神官都諫言由你出使夜叉國,勸說夜叉王罷兵休戰(zhàn),不知你愿不愿意?。俊?p> 黃天化面色難堪,已是氣憤到了極點,碧霞元君也知孫果與向華梁未安好心,她正待勸說大帝,忽聞朝堂內(nèi)傳來輕笑聲,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謝淺音在掩口而笑。
“放肆!朝堂之上怎能嘻笑?”向華梁大聲質(zhì)問道:“姑娘是誰?竟敢在大帝面前戲弄殿堂!”
碧霞元君見了連忙解釋道:“這位謝淺音姑娘是哥哥請來的參軍,謝姑娘,你有話不妨直說,切不要嘻笑朝堂,免得哥哥為難?!?p> 謝淺音止住笑容,正色道:“我有三計可退夜叉國百萬大軍,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聽?”
碧霞元君上前鄭重說道:“謝姑娘,此事可開不得玩笑,朝堂上這許多神官,你可不要妄言?!?p>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謝淺音沉聲說道:“我的計策若不靈,甘愿軍法從事,如何?”
向華梁呵呵冷笑道:“你這個女子何德何能,在這里口出狂言?不要忘了此處可是帝宮!”
孫果連忙呼喊道:“禁軍,快些將這瘋女子轟出去!不要叫她在這里胡言亂語!”
禁軍正要上來,碧霞元君凜色道:“謝姑娘這么說定是有她的道理,為何不讓她說出三條計策再論?孫尚書、向尚書,二位這是要獨霸朝堂么?”她又向禁軍大將軍鄭徳會喝道:“你還不叫他們退下!”
“不敢,不敢,元君大人言重了,”向華梁擠出一絲笑容,回道:“這女子來歷不明,卻敢夸口說退卻夜叉國百萬大軍,這不是胡謅又是什么?”朝堂上向華梁一干親信紛紛稱是。
碧霞元君凝視向華梁,鎖了秀眉道:“她還未開口,你怎知她在胡說?我今日就在帝父面前作保,謝姑娘請說吧?!毕蛉A梁見元君生怒也只好微微俯首。
謝淺音上去未說退敵之策,先問判磨勘司尚書孫果道:“孫尚書可熟悉夜叉國國情?”
孫果搖搖首道:“這等蠻荒之地,我卻未曾去過?!?p> 謝淺音笑一笑,又轉(zhuǎn)向判都察司尚書向華梁問道:“向尚書可知曉夜叉國地貌風(fēng)情、國事軍務(wù)?”
向華梁將頭甩去一邊,冷冷回道:“本官不知?!?p> 謝淺音環(huán)顧一圈,又問道:“各位神官可有熟諳夜叉國情況的?”
朝堂上眾神官面面相覷,都不敢回話,東岳大帝見了暗嘆一聲。黃天化則是心中暗喜,知道謝淺音必是有備而來才敢在朝堂上這樣質(zhì)問。碧霞元君心中忐忑,不知道謝淺音這是何意?
謝淺音淡淡笑道:“我方才并非有意為難各位神官,只是偌大帝君殿竟沒有一位神官熟通夜叉國國情,這又如何謀劃對敵之策?我曾在夜叉國深居數(shù)年,對那里頗為了解,我這三策針對的就是夜叉國的三大患?!?p> “我等都沒有去過夜叉國,你胡說一通也可以,又無法查證,謝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盤。”向華梁譏諷道。
碧霞元君凝色道:“向大人,你才在這里信口胡說!不要忘了帝父、哥哥與我都與夜叉國多次交戰(zhàn),帝父曾深入西原千里,最后才定下藏劍關(guān),你就未曾聽說么?”
向華梁這才知道口誤,連忙致歉道:“罪過,罪過,小神一時糊涂,竟忘了大帝的豐功偉績,向某不才,適才出口倉惶了?!?p> 碧霞元君不悅道:“你是不是信口倉惶,你心里最是清楚,你若是沒有什么破敵的良策,就閉上嘴聽聽謝姑娘的高見,是非成敗自有大帝來評判,那里輪得到你插嘴!”
向華梁倒底不敢得罪碧霞元君,當(dāng)即點頭再不敢亂言。黃天化見狀,深深感佩碧霞妹妹的果敢機智。
謝淺音心中暗道:“怪不得吳大哥對碧霞元君一直念念不忘,她果然是位巾幗英雄,也只有吳大哥才配得起她?!?p> 她輕咳了一聲道:“夜叉國有三大患,其一是白身夜叉族與黑身夜叉族內(nèi)斗千年不息,這一點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白身夜叉族擒獲黑身夜叉首領(lǐng)達利特后,界內(nèi)叛軍暫時偃旗息鼓,不過兩族紛爭卻如干柴一般越積越深,原本夜叉王是倚靠王族外系來鎮(zhèn)壓平叛,不過經(jīng)過幾次大戰(zhàn),外系與王族若即若離,如今只要澆一壺油下去再燃把火,管叫整個夜叉國動蕩不安?!?p> “對,對!謝姑娘說的極是!”炳靈公黃天化應(yīng)聲贊道,碧霞元君聽了也笑道:“黑身夜叉族被白身夜叉族欺壓了數(shù)千年,早在平定西原時候我等就知道。帝父,謝姑娘第一條說的有道理?!?p> 東岳大帝聽后微微頓首道:“嗯,是有此一說,謝姑娘,你可繼續(xù)說第二策了?!?p> 向華梁見狀恨的牙癢,可是又懾于碧霞元君威嚴(yán),不敢再造次。
謝淺音微微一笑,又說道:“夜叉國還有一大患,夜叉王普拉德稱王時,將自己幾個兄弟放逐,后他幾個兄弟紛紛建國,其中有摩陀國、朋迦剌、伏干國與納格達。幾個兄弟處于苦寒之地,日夜想回西原,只是因夜叉王幾個王子戍邊才一直不能回去,如今四個王子滅身,帝君殿只需差使過去共結(jié)聯(lián)盟,管教夜叉王坐立不安?!?p> 黃天化笑道:“原來是歪打正著,誅滅了幾個夜叉王的王子,叔叔們就窺伺過來了,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p> 碧霞元君猶豫道:“此計雖然是極好,只是那幾國有萬里之遙,還需穿越夜叉國廣袤領(lǐng)地,去路險惡,使者如何抵達?”
黃天化將手一擺道:“元君妹妹多慮了,其實只需帝父下一道敕令,叫燭龍讓開道路,管保沿途安全。”元君聽了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