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6
張?zhí)貌囮犞北寄详柕纳疥儠^,掛了單,挑了兩間上房給兩個嫂嫂,自己專門挑了離的稍微遠一些的房間,剛把身子放平了撂床上,那邊張柳氏的丫鬟就過來叫了。
張?zhí)貌凉M是不樂意地提拉上靴子,來到張柳氏門外,輕咳了一聲,“嫂嫂有何吩咐?”
張柳氏在內(nèi)間,也不出堂屋,小聲說道:“既是來了南陽城,奴家就不便再四下走動了,還請叔叔出面在西商圈里打聽一下消息,老爺不是莽撞之人,在南陽城呆了半個月,必然有接應之人!”
張?zhí)貌T了一晚上馬,兩條大腿內(nèi)側(cè)磨的生疼,正準備叫個嬌客給揉捏揉捏,又攤上張柳氏這么個安排,不免心中氣郁,正要答話,里間轉(zhuǎn)出來一個丫鬟,手上拿了兩張銀票。
“叔叔外出打聽消息,免不了人情世故,老爺這事兒來的急,奴家這里只有些體己錢,叔叔先應酬著,回頭我跟娘家去信再接濟點!”
張?zhí)貌绷艘谎垩诀呤种心倾y票,確是蓋著“蔚盛長”紅印子的,那必定不會低于百兩,心中的厭煩頓時消散了許多。
“嫂嫂這是哪里話!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讓嫂嫂出錢!”張?zhí)貌蛄嗣蜃欤瑓s不敢輕易去接那銀票。
“叔叔莫見怪!畢竟叔叔是分宅了的,老爺?shù)氖略跄芎米屖迨迤瀑M!您先接了去應酬,等老爺回來了也能領(lǐng)你嫂嫂一個心誠不是!”
張柳氏話音一轉(zhuǎn),倒是給了張?zhí)貌粋€極好的臺階,也就順坡下驢將那兩張銀票接了,“嫂嫂既然這么說,我便先接了,救得哥哥出來,再還與嫂嫂!”
張?zhí)貌昧算y票,便出了會館,遍訪當?shù)厣藤Z去了。
張柳氏坐在內(nèi)室,去了外衣,只穿了小衫,丫鬟在旁邊輕搖著團扇,熬了一宿未合眼,她此時看什么都是暈的。自從年輕時小產(chǎn)留下了病根,她就一直是氣血兩虧的狀態(tài),這一夜的奔波讓她的身子骨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渾身的燥熱。
張柳氏慢慢躺在床上,天旋地轉(zhuǎn)一般的感覺,滿腦子都是張?zhí)梦谋磺粼谒卫锏臉幼?,那信上的筆跡明顯有些發(fā)顫,也不知他是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刑。
張柳氏出身官宦家庭,這衙門里頭的黑,也是打小就耳濡目染的,張?zhí)梦碾m然正值壯年,但畢竟沒遭過刑獄之苦,也不知現(xiàn)在怎樣了,還受得不住么,這個冤家……
張柳氏迷迷糊糊地不知昏睡了多久,忽然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
張柳氏又重新繃緊了神經(jīng),起身來披上褂子,讓個丫鬟去看看什么情況。
樓下,小張氏正叉腰破口大罵,而在她面前垂手而立的,卻是四兒。
原來小張氏在路上睡了一宿,在房里休息了片刻便耐不住寂寞,喚了丫頭要出門轉(zhuǎn)轉(zhuǎn)。這四兒也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規(guī)勸了幾句,將她攔在了樓梯拐角。
這小張氏平日在張家算是最小的主子,難得有機會來縣城一趟,雅興卻全給四兒給掃了。索性借著信上說的事,將張?zhí)梦娜氇z一股腦全推四兒身上,仗著太太的身份申飭了起來。
小張氏本就家教欠奉,嗓門又大,一時間嚷嚷的整個會館人都探頭看熱鬧了。
張柳氏穿好衣,見了這一幕,火氣再也憋不住了。瞧著四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便讓一個丫鬟過去悄聲喚小張氏過來。
那丫鬟過去剛沒說話,小張氏卻是由著性子掉了臉子,“今是造了反么!下人都敢呼喝夫人了?!”
張柳氏不由皺了眉頭,看樣子自己不出面是擺不平了,她瞪著小張氏,上前了一步,“妹妹稍歇,進房說話!”
張柳氏聲音雖然不大,卻中氣十足,小張氏一愣,才分辨清楚跟前這丫鬟居然是張柳氏身邊的,頓時氣焰沒了一半,回頭瞪了四兒一眼,緩緩走上樓來。
四兒這才抬起頭來,望向張柳氏,張柳氏沖著他向外使了個眼色,四兒心中一個偷笑,便跐溜一下跑了個沒影。
張柳氏引著小張氏進了屋,小張氏低頭盤剝著鐲子,在張柳氏的注視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臉上漸漸發(fā)燙起來。
張柳氏并不急著發(fā)作,內(nèi)眷事務,她自有方法。
一旁的丫鬟知道張柳氏的習慣,在一旁燒了壺水,沖了一盞清茶端過來放在張柳氏面前。
小張氏不是第一次被責怪,她深知張柳氏雖然平日性子溫和,發(fā)作起來卻不比張?zhí)梦牟钤S多,此刻張柳氏默不作聲,才真真是可怕的。
連帶著小張氏身邊的丫鬟都不自覺地有些發(fā)怵,大眼瞪小眼干等著。
“妹妹!”張柳氏捧起茶,輕輕地將浮葉吹到一邊,“咱們來,是為了給老爺求情,不是來趕集的,這你知道么?”
“恩…”小張氏輕輕地哼了一聲。
“當著這么多人面發(fā)作下人,不是一個婦道人家該干的事!”張柳氏吸了一口茶,還有些燙,“這你知道么?”
小張氏額上的汗都快出來,心情壓抑到了極致,“姐姐說的對,妹妹知錯了!”
張柳氏抬眼看著小張氏,“老爺是體面人,咱們也得成全他不是!你今日發(fā)作下人,若在旁處,也就算了,這里是哪?縣城的會館!老爺也是落腳在這兒的!”
張柳氏放下茶盞,站起身子,“你是主子,四兒是下人,你如何處置他都沒錯,但你是大家夫人,不是市井小民,站堂上叉腰咒罵,是一個夫人該做的么?!”
小張氏皺了皺眉,心頭又是怕,又是氣,還略有些不服。
張柳氏見她不答話,只是使勁瞪著自己腳下的地板,想必心中是有了怨氣,便不欲再多說什么了,“妹妹,別怪姐姐多嘴,若是老爺在,只怕妹妹又要跪祠堂了!”
小張氏前頭已經(jīng)跪過了,那滋味,可萬萬不想再受一次,連忙輕聲說道:“妹妹知錯了,姐姐就別告訴老爺了!”
張柳氏輕輕地搖了搖頭,“妹妹在房中好生歇息吧!老爺此時遭的官司,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解決的,后面還不知會耽擱幾日,今日你就在房中休養(yǎng)吧!”
小張氏無奈地點了點頭,便是心中不服,此時也是無法與正房大太太辯駁什么的,只能乖乖地回了自己屋,尋丫鬟翻個角,折個紙打發(fā)時間。
張柳氏處理了小張氏,兩鬢的太陽穴處愈發(fā)腫脹的難受,正要讓丫鬟給按按頭,樓下門子上來敲門說道:“有位姓楊的先生過來了,想請夫人下樓敘話?!?p> 姓楊的先生?張柳氏心中揣摩了一番,難道是老爺說的那個楊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