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峰的手還做著剛剛端盤子的動作,但是他自己卻是狼狽的。
這動靜不小,四周投來各異的目光。
嘲笑的、好奇的、同情的、幸災樂禍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各異的眼神讓他格外尷尬。
呂峰性格沉穩(wěn)低調,喚作呂屹,估計就擼袖子跟人干上了。
他想著黨衛(wèi)華,終于還是忍著了,結果換來自己格外的狼狽。
說真的,黨衛(wèi)華對人嚴格嚴肅,可到底從來沒真把他們當下人對待,呂家兄弟自幼沒爹沒媽,他們在黨家也都是跟老爺子一個桌子吃飯的,這會兒跑出來,被人這么奚落,還是頭一遭。
呂峰的手拳頭捏得很緊。
對面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xù)扯著嗓子嘲諷道,“沒爹沒媽的人,臉皮到底是厚。賴在黨家這么多年,真以為沒人知道你們圖什么?嘖,看了你們這些下等人就煩,趕緊把這里收拾了?!?p> 正在氣氛僵持的時候,青年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身邊傳來,“下等人……真不知道幾位是怎么定義人的等級的?!?p> 呂峰回頭,許天站在他身邊,楊夢琴就在他身后幾步。
對面幾個人不認得許天,但是對于他身后的楊夢琴卻是垂涎已久,當即臉上就笑得格外曖昧。
“怎么這么不小心,爺爺平時教你的話,都忘了?”楊夢琴上前一步,掏出了紙巾遞給了呂峰,語氣很淡,但卻是跟自家人說話的語氣。她一雙眼睛帶著點怒意,盯著對面幾個惹事的人,“你們……”
楊夢琴生氣的樣子比平時淡著一張臉要生動活潑許多,給人感覺也更漂亮。
幾個惹事的二代一早就喝高了,沒什么分寸,上來就要摸她的臉。
“楊小姐幾年不見,更漂亮了。”
“守了幾年的寡,終于憋不住了嗎?”
“這個小白臉有什么好的?呂家兄弟又有什么好的?我們幾個花樣多,不如我們陪你?”
楊夢琴不是姚曼筠,她早就習慣了被人以禮相待,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喝醉了說葷話,瞬間她白皙的臉就紅了幾分,同時怒意更盛。
那幾人早就醉得不知死活了,見她動怒,笑得更厲害,伸手就要來拉她。
楊夢琴只覺得下巴剛要被人碰到,就有一個人影擋在了她面前。
許天的背影逆光看去,有一種陌生感,他比黨繼開要瘦一些,但背脊同樣挺拔。
也不見他怎么生氣,但就是能感覺到一股怒火從某處傾瀉而出,淡淡的語氣里,有一種攝人的寒意?!澳銈冞€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沒有父母,就是下等人了?”
“你想怎么樣?!這帝都沒人敢動我們。你什么東西?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跟我們講話?!逼渲幸粋€人醉得厲害,沖沖撞撞就要往許天身上來打。
不料許天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把他整個人腹部朝下往地上摔去。不等這人落地,許天膝蓋一抬,頂住了他的肚子,險些沒把人胃里的食物給頂出來。
雖然還沒吐出來,但是卻也有種要失守的感覺,那人臉色不太妙,卻聽見耳邊許天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但是卻響亮了幾分,“不說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出身低微成了一朝皇帝,就說你這樣有父有母的人,有教無類弄出你這么個不是東西的兒子,還不如下等人?!?p> 許天話音剛落,那人就聽見耳邊一陣嘈雜聲,“把我們劉少放開!”“小子混哪兒的!”之類的的聲音吵得他頭疼,然后就覺得整個人像是被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著丟了出去。
倒是沒直接砸地上,約莫還在空中呆了兩秒,落進一排軟軟的人墻里,然后——
剛剛一起刁難呂峰的五六個人整齊劃一倒在了地上,身上還壓著一個橫過來的劉海富。
“你……你打人!”幾個人剛剛要站起來,卻是劉海富一個痙攣,猝不及防嘔了出來。
“嘔——”
這番盛景,也算得上是年中罕見。
一股詭異而難以言喻的嘔吐物氣味混在飯菜香里,這同盛酒家的開店晚宴當即是真的變了味兒。
“我打的不是人,呂峰是黨衛(wèi)華老先生從小帶大的人,黨老爺子治家嚴謹,教出來的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果這是下等人,那你們恐怕是禽獸都不如。”許天走上前,一個個拎起了領子,反抗的一律再給一拳,翻出了他們的證件才罷休。
“后天起我會一一登門造訪,我很想看看上等禽獸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不過,也可能我上門之前,咱們就會再會了?!痹S天的聲音不咸不淡,在眾人的注視中收起了那幾人的證件,然后走到了楊夢琴身邊,“琴姐,這里的氣味不太好,菜的口味也一般,不如回去我給你準備點宵夜吧?!?p> 楊夢琴點點頭,她抬頭看了許天一眼,盈盈一笑,“好。”
在場眾人不覺有些驚呆。
要知道楊夢琴除了在臺上表演,就只有對黨繼開這樣笑過。
那個青年到底是什么來頭?!
魏季同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表情越發(fā)陰沉。
走到門口,楊夢琴停住了腳步,轉身回到了大堂之中。她身姿娉婷搖曳,透著舞蹈功底的步伐有弱柳扶風之姿,卻又柔中帶剛,恰如其人,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
她站在魏季同面前,淡淡道,“你們今晚回去應該多少能接到黨家的請?zhí)?,明天爺爺要請大家喝茶,黨家的四合院也有好幾年沒熱鬧過了?!?p> 楊夢琴歌舞雙絕,講話也有一唱三嘆的效果,恨不得能夠繞梁三日一樣。她聲音并不十分響亮,但卻是在場眾人都聽了個明明白白。
黨家!
四合院!
除了當年黨念祖的滿月酒,黨老爺子素來不喜歡有人去打擾他的清凈。
這是要干什么?
黨家難不成是要搞什么大動作?
來不及思索和提問,楊夢琴又再次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次她沒再折回來。
空蕩蕩的門口似乎還有她倩影停留一般,可留在同盛酒店的這個爆炸性新聞卻是格外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