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茂才挑眉,果然如高威所說,許天并不是很喜歡邀功。
原本他以為這許天不來見自己,又被姑娘們纏著,定是個沽名釣譽之徒,然而,短短幾句話下來,他就對許天頗為改觀。
這個青年不趨炎附勢,也不過分自矜,就眼下這個人心浮躁的社會環(huán)境而言,能有一個這樣的青年,有勇有謀不驕不躁,的確堪稱青年楷模。
許天倒是不這么想——他覺得這個領導真的挺事兒的。
搞什么表彰大會?
居民們雖然都可以安枕無憂了,但是這不代表危機已經解除,想到袁青或許還在暗中虎視眈眈潛伏者,伺機而動想要傷人甚至殺人,他就難以成寐。
“聶市長,我以為,當前首要任務應該是抓住袁青,他一定還在舟縣。他逃走時,手中還有手術刀,而且,很多居民們被騙走的錢,也下落不明……”
許天說著,蹙起了眉。這些危機真的是刻不容緩,居民們可以沒有危機敏銳度,怎么這個聶市長也……
聶茂才看得出許天的態(tài)度有些不愉快,他擺了擺手,只留下了一個秘書,房間里只剩下三個人。
“許天,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在為舟縣居民們的安??紤],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搞一個表彰大會,把注意力集中到你身上。到時候,我會聯系讓市里的公安大隊的人跑來這里,挨家挨戶地地毯式排查,而你的身邊,我也會安排一到兩個人保護你的安全——那個袁青,很痛恨你受人敬仰,對不對?”
許天是個聰明人,不用聶茂才再說,他就明白了,這是要甕中捉鱉。
“其實,我為了大家這么辛苦,能給我頒個獎鼓勵一下也挺好的。”許天極力想要做出愛慕虛榮的樣子來,不過顯然只是一番徒勞。
聶茂才有些忍俊不禁,寬慰道,“你就保持平常心就好,只是,你要以身犯險了?!?p> 許天聳聳肩,“沒事,我有點拳腳功夫的,不怕。警力如果不夠充足,優(yōu)先保護居民。”
涼城市長點點頭,“我自有分寸,你,很好。年輕人,去吧。”
看著許天離開的背影,聶茂才點了點頭。
他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間,忍不住心里一陣郁結難舒。
他是有心好好做點成績出來的,可是畢竟涼城太大,又屢屢被災難所眷顧,僧多粥少,他能做的有限。
但是,如今問題已經到了眼前,他必須要杜絕后患。
所有的問題,他要一起連根拔起。
單憑那袁青一個人,又怎么可能蹦跶這么久?
而沒有人刻意隱瞞,他又怎會一直被蒙在鼓里?
兩天后,涼城表彰大會暨視察工作報告在舟縣舉行。
聶茂才在臺上口若懸河講了半個小時,倒是沒有讓人犯困——他言語精簡有力,直指問題所在,很是發(fā)人深省。
“最后,我因為我個人的失職,導致舟縣居民們這幾年的水深火熱,向你們表示深重的歉意。未來的幾年里,我一定讓你們恢復過往的日子!”
臺下響起整齊的掌聲。
媒體們在聶茂才正義凜然而神情凝重的臉上留了一個十幾秒的特寫。
這是漢府當地的省級衛(wèi)星電視臺,雖然收視率不算太高,但卻是全國都能看見的。
帝都,黨家宅院里。
黨衛(wèi)華正搖著扇子,看著電視。
自從許天去了漢府支教,老頭子總是有意無意看看當地的新聞,但真要是有人說要去看看,他卻是不同意的。
“那個不孝孫,誰關心他!”老爺子如是說,可以說是實力傲嬌了。
楊夢琴切了西瓜端了過來,“爺爺,吃點西瓜?!?p> 黨衛(wèi)華看了看薄薄兩片西瓜,皺了皺眉,“就兩片?夢琴啊,這兩年老頭子可沒薄待你,你居然連兩塊西瓜也要克扣我?!?p> 奶媽常玉笑得合不攏嘴,“老爺,這是許少爺走前吩咐的,他說您年紀大了,不能貪涼,對腸胃不好,西瓜也寒涼?!?p> “哼!就他懂!”黨老爺子眉毛一挑,不輕不重吐了個槽,雖然如此,到底也是不再糾結西瓜的分量了。
吃了兩口,不錯,這瓜挺甜的,吃到瓜皮了還是甜。
常玉笑笑,“老爺子是對少爺挺滿意的,要不還能這么好說話?其實,老爺你挺惦記人家的吧?咱們以前打啥時候看過這漢服衛(wèi)視的節(jié)目?”
黨衛(wèi)華老臉一紅,“我這不是隨便看看嗎?那遙控器給你們!你們想看啥,換臺唄!”
話雖如此,哪有人敢動象征一家之主的遙控器?
楊夢琴抱著楊念祖,有意無意道,“說起來,這許天去的可不就是舟縣?”
幾個人正聊著,便聽見了熟悉的名字響徹耳邊。
“下面,我請出此次表彰大會的靈魂人物,許天,來上臺給大家講幾句話?!甭櫭诺穆曇舴浅远ǎ伦智逦?,瞬間引起了電視機前的人們注意。
“我……好像聽到許天的名字?”楊夢琴有些云里霧里。
何易端著茶走過來,盯著電視看了一眼,“可不是許天少爺嗎?喲呵,電視上看著真精神?!?p> 黨衛(wèi)華看了一眼,許天在電視上顯然是黑了、瘦了,不過還是很精神。
“呵,打哪兒都是這小子。出去一陣子,也學會出風頭了?!?p> 鏡頭里,許天精神奕奕,向鏡頭前微微頷首。
臺風很是不錯。
“今天這個表彰,我其實無意要拿,眾所周知……”許天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淡的,透著幾分無奈。
黨衛(wèi)華卻看得直搖頭,有幾分不耐,“這小子,你看看,還整這出虛頭巴腦的,原來他這么喜歡上電視,我倒是沒看出來。那他不愿意做我的孫子,是嫌棄我老頭子太低調了?”
黨衛(wèi)華為了許天的事情耿耿于懷,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當初之所以欣賞許天,就是因為這個年輕人有勇有謀,態(tài)度沉靜,不是那種毛毛躁躁的年輕人。
其實這番話說出來,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是在冤枉許天的,只不過除了許天,無人敢反駁他就是了。
正在黨衛(wèi)華輕聲碎碎念這個不肖子孫的時候,一陣喧嘩聲從電視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