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聞筠有兩意
“老姚,是我?!痹S天的聲音一如他的衣衫打扮,和那帶著幾分薄荷的氣息一樣,干凈清冽。
姚曼筠看著眼前的青年,鴉青長睫眨了眨,把眼淚逼退回去,換上了一副霸道的面孔。
“你來找我?還沒死心?”
姚曼筠的語氣透著幾分虛假的惡毒,她面上是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冷靜依舊,心里實(shí)則在丟盔卸甲。
許天,你趕緊走,帶著我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希望和幻想。
不遠(yuǎn)處,在宴客大廳招待來賓的周宏遠(yuǎn)看向了這邊,一陣疑惑的表情促使邁著步子向這里走來。
就在此時,一個胖胖的身影擋在兩個人面前,他推了許天一把,關(guān)上了女方休息室的門。
恰逢幾名客人從面前經(jīng)過,遮住了周宏遠(yuǎn)的視角,因此他沒有看見許天。
走近,那胖胖的身影,卻是——
“胡明成,你在這里做什么?”周宏遠(yuǎn)淡笑,“來看看我未來妻子嗎?說起來,曼筠是你的女神吧?看著她很快就要和我結(jié)婚,你心里不好受,想再來看一眼?”
從前,他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多少會在說話時給人留幾分體面,可后來有了石羊村那場鬧劇之后,他成了徹頭徹尾的笑柄,又怎么可能還對誰都好聲好氣的?
撕下了人皮面具后的周宏遠(yuǎn),自然是令人震驚的。
胡明成微微有些圓潤的臉盤有些羞紅,但同時更多的是震怒,“我確實(shí)追求過姚曼筠,但是,你不覺得你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也太不尊重人了嗎?”
周宏遠(yuǎn)那曖昧輕浮又自鳴得意的嘴臉,簡直是小人得志的最好詮釋,沒有之一。
他雖然沒說什么出格的話來,可是那張往日里看著還算貴氣斯文的面孔此刻就只剩下一種說不出的猙獰扭曲。
胡明成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一刻鐘前。
胡明成驅(qū)車趕到訂婚宴現(xiàn)場,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的青年站在國際飯店門口,依稀覺得有些眼熟。
“許天?”
他叫了這個名字,卻見許天果然非常冷靜地轉(zhuǎn)頭看向了他,除了那雙熬得有些發(fā)紅的雙眼,幾乎和平時別無二致。
“好久不見了,胡明成。”許天向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你來參加訂婚儀式的嗎?”
這種名門的訂婚儀式,與結(jié)婚別無二致。
不過是多一道工序,多一次賓客們增加接觸的機(jī)會而已。
因此,圈子里的人總是要統(tǒng)一邀請的。
比如胡明成作為姚曼筠的大學(xué)同學(xué),又是慶城眾多餐飲業(yè)中異軍突起的企業(yè)繼承人,因此才獲此殊榮。
周宏遠(yuǎn)覺得壯志將酬,總該他得意一回了,婚前特意打了好些個電話,親自誠意拳拳地邀請胡明成到場,那語氣欠揍程度倒是讓胡明成真的很想給這個男人幾拳。
從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來?有的人不是人,是鬼。
奈何女神的口味一直清奇,先前喜歡的許天也是個窮小子。
不過,自從電視上看到他奮不顧身為朋友去亡命徒手里自愿當(dāng)人質(zhì)的時候,胡明成是震撼的。
他對許天的好感幾乎是從那時一點(diǎn)點(diǎn)飆升的。
男人的友情,基本就是很簡單的。
你做了件爺們的事情,就能獲得認(rèn)可和喜歡。
看了許天一眼,胡明成忽然心里有了個主意——
“走,跟我來。”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這一幕:
胡明成和周宏遠(yuǎn)在門外僵持,而室內(nèi),則有片刻的旖旎。
許天被胡明成剛剛趁亂一推,壓著姚曼筠就倒在了鋪陳著鮮花的地上。
兩人離得那樣近,許天甚至能聽見姚曼筠的呼吸,感覺到她的起伏。
交往了三年,從沒有過越矩的親密行為,至多只是牽手。姚曼筠曾笑他是塊木頭,如今這木頭冷不丁壓了上來,她忽然又覺得垂淚。
只是片刻的怔忡,她便又推開了許天。
“你這么糾纏不休,真的好嗎?”姚曼筠神情冷漠,嘲諷地看著許天。
許天看著姚曼筠故作冷漠的臉,忍著心中不安和疼痛,仍是冷靜理智地捕捉到了她心中的痛。
“老姚,你這幾天,哭得很厲害吧?”許天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疼惜。
他知道姚曼筠一直都很堅(jiān)強(qiáng),但在她堅(jiān)強(qiáng)的外表之下,是一顆不安柔軟的內(nèi)心。
她和這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一樣,都渴望著真摯的愛情,能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能恩愛白頭永不分離。
很久以前,兩人就著將來也曾經(jīng)聊過,自比司馬相如和卓文君。
姚曼筠跟許天說,司馬相如有才華,又生了一張女人喜歡的臉,卓文君不嫌他家貧,兩人紅爐當(dāng)酒,本來是件美談,可是世間到最后,總是癡心女子負(fù)心漢,又問許天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這樣做。
如果是,也不必有將來了。
“卓文君的白頭吟,最美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如果被人背叛了,這份感情就從一開始就是笑話,是枉費(fèi)了心思?!币β蕻?dāng)時說得篤定,那小臉蛋氣呼呼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可是,如今,她自己卻先提出了分離。
許天壓下了心頭的酸楚,對姚曼筠笑道,“聞筠有兩意,不來相決絕。”
姚曼筠一時愣住。
許天什么都記得,他溫柔的笑容里有一種包含了一切的力量,像是漂泊了很久的人,突然抓住了救生圈。
姚曼筠覺得心頭一松,忽然便流出了眼淚。
“他……我爸媽還在醫(yī)院里……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許天……你幫幫我……”
姚曼筠哭得梨花帶雨,難以自已。
在許天面前,她不過就是一個無助的女人。她沒辦法一直那樣面對世上的一切險(xiǎn)惡。
許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安撫道,“不怕,老姚,一切都會好的?!?p> 他的眼神如他的決心般堅(jiān)定,姚曼筠看著他,忽然生出了幾分面對現(xiàn)實(shí)的勇氣——用她原本的態(tài)度,面對著世上一切丑惡的勇氣。
哪怕她自己也不慎牽涉其中。
這是,門外的敲門聲響起。
周宏遠(yuǎn)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和不滿,在門外高聲大喊道,“曼筠!曼筠你在里面嗎?!你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