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疏遠對方的正確時機

　　大概是被那天的“誤會”震住了，總之林越再沒敢光明正大的過來找麻煩。

　　童露雖然表面上恢復(fù)了帶著班長一起刷題的枯燥生活，實則心里慢慢生出一絲不安：林越偶然提起的關(guān)于“校長”的事，除了使她一反常態(tài)情緒失控外，同時也給她提了個醒：

　　自己好像有點過于在意那個“校長”，即主神了。

　　這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披著高中生皮囊的年級第一不由自主咬起筆頭：

　　拋開目前位面的身份設(shè)定不提，她倆原本就隔著好多個宇宙，年齡差就有好幾億歲；主神是虛空中不老不死的存在，現(xiàn)在這個外表只是初始設(shè)定，或許就連性別也是流動的；從看到的第一眼算起，她們相處時間連半年都沒有……

　　而且，“拯救者”終有一天會完成任務(wù)，離開主神。

　　最后這個理由讓童露臉上蒙了一層陰云，她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胸口卻史無前例的沉重，好像把心臟垂到了肚子里邊，壓迫得人都抬不起頭。

　　“你怎么了？”察覺到對面人盯著同一道試題已經(jīng)十分鐘，然始終沒動一筆的班長停下手頭動作，用筆尖輕輕在對方桌子上一點：“累了嗎？要不先休息一下？”

　　她關(guān)切的看向童露：這個做題速度明顯不符合年級第一平時的水準(zhǔn)，或許是寫了太多數(shù)學(xué)題，她擔(dān)心那人會因為過度疲勞而在競賽前累倒。

　　“我沒事，就是眼皮好重?！蓖斗畔鹿P，對班長笑笑：“你不用等我，嗯，我最近有點累，可能想得太多……劉曉雅你知道怎么和一個人適當(dāng)?shù)睦_距離嗎？啊！”

　　她一聲驚呼，自己居然無意中把心里話都問出口了，然想反悔已來不及：被點到名字那人突然像打了雞血，兩眼放光的盯著自己：

　　“怎么，有喜歡的人了？是誰？不能在一起嗎？為什么要拉開距離？”

　　剛剛這句話顯然戳中了劉曉雅的八卦雷達，讓她完全放下了班長身份，腦洞大開：“那人是同班同學(xué)？還是同校的？難道是校外？你和那人是相互喜歡還是暗戀？對了，這事校長知道嗎？喔我忘了你說過校長是你一個遠房姑姑，那么，你早戀的事你姑姑知道嗎？還是說……”

　　“你其實背著你那個所謂的‘姑姑’劈腿了？”她滿臉的不懷好意，笑容里透著一絲狡黠：“告訴我嘛，放心，我不會給你家校長說的！”

　　不，我沒有戀愛，沒有劈腿，甚至沒有姑姑。童露把她伸過來的臉重新退回去，接著雙手交叉，擺出一個深沉的姿勢：“關(guān)于這件事，我只能告訴你：無論此時你心里面想得是什么，都和我面對的真相無關(guān)，因為這個故事實在太過復(fù)雜?！?p>　　“給你舉個例子，”她將下巴硌在交叉的手指上，極力動員起自己半輩子積累的所有比喻能力：“嗯，就像是一個小女孩，和她最喜歡的氣球。”

　　“女孩有個離她看似很近，其實很遠很遠的氣球，永遠飄在天上，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那個東西；有一天這個女孩要去擠地鐵，但氣球又過不去，那么問題來了：”

　　“已知安檢在她前方一百米處，離放飛氣球還有五分鐘，求：女孩在什么時候，用什么方法松手比較好？”

　　表述完畢后，童露放下手肘，看著對面的劉曉雅有點擔(dān)心：她這個比喻用得不夠好，要是對方不能理解怎么辦？

　　果然，在沉思三秒后，班長一拍手掌：“你這個例子不對！”她伸出手指搖了搖：“一百米的距離走過去根本用不了五分鐘，我懷疑你其實沒擠過地鐵！”

　　“……早上八點的一號線，從入口到安檢你算過時間嗎？”揉揉酸脹的太陽穴，童露兩手一攤：“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你懂不懂！”她用眼神對這個搞不清重點的少女進行譴責(zé)：

　　說實在的一號線那距離還不足一百米呢，工作日早上你給我擠一個試試看？那密度就是劉翔都跨不過去！

　　“好吧，是我想當(dāng)然了。”班長知錯就改，乖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轉(zhuǎn)移話題，因為作為班長，你知道的，其實我并沒有早戀的經(jīng)歷?！?p>　　她咬了下嘴唇：“不過，如果你例子中的紅氣球指的是你某個不能表明的‘姑姑’，或是這個學(xué)校里唯一一個坐老板椅的女性的話，我只能說：在正式收到安莫里學(xué)院的提前錄取通知書之前，千萬不要說分手！”

　　“她動動指頭，就能摁死你的前途?！?p>　　“但你也說過，這個問題很復(fù)雜，”這個女生捏了捏下巴：“所以我不妨大膽猜測：其實例子中的小女孩很喜歡那個氣球，要放手她也不愿意，那么一下是我個人的愚見：”

　　“離安檢還有五分鐘的路程，女孩還能牽著她的氣球一起走四分五十九秒?！卑嚅L說完聳聳肩：“還有那么長的時間，何必現(xiàn)在就分開呢？”

　　為什么我覺得你在教我如何成為一個渣女？童露瞇起眼睛斜視對方：你的班規(guī)呢？你的道德情操呢？你的正義感呢？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剛才言行略崩人設(shè)，劉曉雅若無其事拿起卷子遮臉：“咳，站在一個班長的立場上，我好像有點失言，你可以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然而，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上……”

　　“我只希望你盡可能少受傷害?！敝劣趧e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唄：“競賽前夕別做傻事，相信我。我們是朋友對吧？”

　　她看著自己成績優(yōu)異的后桌，眼神復(fù)雜。童露對此倒是沒做太多回應(yīng)，只是學(xué)著她的樣子拿起試卷：“放心，學(xué)習(xí)要緊，學(xué)習(xí)要緊?！?p>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的恢復(fù)了刷題狀態(tài)。

　　正是因為知道劉曉雅的善良，所以童露沒有告訴這人：其實那個小女孩已經(jīng)拿著氣球走到了安檢口。

　　沒有多出來的五分鐘，沒有什么擁擠的人群，此時此刻，她就站在那道探測門邊上，手中卻還掛著那個搖搖欲飛的氣球。

　　要問童露為什么知道“什么時刻該同主神拉開距離”，就像在問“小男孩什么時候不能跟著媽媽進女浴室”，兩者幾乎沒有差別，包括答案。

　　而后者的答案簡單到難以置信：當(dāng)小男孩想去女浴室的時候，他就不能進去了。

　　同理可得前者的回答：當(dāng)“拯救者”意識到自己喜歡主神的時候，她就必須開始疏遠對方了。

　　要是我沒有意識到，那會怎么樣？操場上有大風(fēng)刮過來，已經(jīng)是十一月的冬天，蕭瑟的氣息逐漸蔓延開來。童露低頭往家中走去，不知為什么，不敢抬頭看那個熟悉窗口中映照出的暖光：

　　主神已經(jīng)回來了，她想：那個笨手笨腳的神明不會做飯也不做家務(wù)，外賣軟件倒是用得熟練，今天又會點些什么吃呢？還有，阿瓊肯定會把兔糧灑得到處都是，說了也不聽，要打也不讓，只能這么湊合著過。

　　她和主神的東西有很多都混在一起，包括成套的牙刷、杯子、小件衣物還有同種的洗法水。嗯，這是個難題，總不能再買一瓶吧？那也太明顯了，主神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然后，那個最喜歡人類的神一定會生氣，會傷心，最壞的結(jié)果還會哭到停不下來。

　　最后，最要命的是臥室里面。童露深吐出一口氣：雖然分了兩床被子，但她和主神用的是同一張床。

　　要怎么開口呢？她站在熟悉的門前，深呼吸、抬手、然后按下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