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黑影

　　湯姆將口紅蓋子旋轉開，那是一只酒紅色的彩筆。然后一只手固定住瑪麗的臉。

　　“我這就讓你變成你媽媽的樣子，嗯？”說著便把彩筆抵在瑪麗的嘴唇上。

　　“放開……”瑪麗用力閉著嘴唇。她這才明白，原來湯姆想要用這只彩筆在自己的臉上亂涂一番。只不過他的目的可不是讓我變得更好看——瑪麗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湯姆得逞。

　　湯姆發(fā)現(xiàn)沒法在瑪麗的嘴唇上涂，便把彩筆挪到了她的鼻子上。

　　“喔，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媽媽?！睖窋[出一副很可惜的申請，“你的媽媽是這樣的嗎？”湯姆打量了片刻，然后用彩筆順著瑪麗的鼻梁涂了一道紅印。

　　瑪麗不去聽湯姆的話。她擔心如果刻意在乎湯姆的混話，自己的眼淚就會止不住地流出來。而且那聲低吼似乎變得越來越清晰——甚至有點耳熟。

　　湯姆也注意到了那陣吼叫聲，他的手開始猶豫起來，同時四周打探著。那些高年級的學生好像也察覺到了這越發(fā)強烈的吼叫聲，開始互相低語。

　　湯姆大概是心虛了，他總感覺有老師在周圍默默得觀察著，于是慢慢把彩筆塞回褲兜里。也不再緊抓著瑪麗的臉。

　　“誰在那？”湯姆的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的籃球場那，他感覺這聲音就是從那個籃球架的后邊傳來的。

　　高年級的同學看到湯姆開始變得緊張，都徑直遠離了這“是非之地”?，F(xiàn)在這附近只有瑪麗和湯姆兩個人了。

　　吼叫聲更大了，仿佛那聲音正快速向這里靠近。但是瑪麗卻沒有發(fā)現(xiàn)周圍有什么東西，她猜測湯姆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湯姆雖然并不怕老師，但是預感告訴他，這聲音絕對不是老師發(fā)出的——哪個老師會發(fā)出吼叫聲？老師又不是動物……

　　也許是什么猛獸之類的的，湯姆感覺自己的喉嚨開始變得發(fā)干——那些東西可比老師恐怖多了。

　　以前的時候，湯姆的舅舅曾帶他去鎮(zhèn)子上的森林里狩獵。因為“每個真正的男子漢都應該打到屬于他自己的獵物”，這是湯姆的舅舅告訴他的。

　　湯姆的舅舅是個打獵高手，盡管如此，他們的狩獵活動卻遭受了挫折。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危險。

　　湯姆至今都不知道那天看到的是什么東西，他的舅舅也不知道。那玩意既像狼，也像一頭巨熊——總之那玩意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不過正如他舅舅所說的那樣，那次狩獵活動確實在一定程度上讓湯姆變成了男子漢——他開始把對那不明生物的恐懼，施加在他所見到的任何小動物身上——主要就是小貓小狗。

　　但湯姆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吼叫聲。這聲音聽上去不像是任何慘遭他毒手的小貓小狗那樣，滿是無助弱小之情的呻吟。

　　他聽到了吼叫聲中透露出來的憤怒。

　　“你……你聽到了嗎？”湯姆問瑪麗。

　　瑪麗覺得好笑。因為湯姆已經(jīng)和剛才那個囂張的討厭鬼判若兩人，現(xiàn)如今湯姆倒成了馬上要被人欺負的可憐蟲。

　　如果這能讓他感到緊張不安的話，瑪麗很愿意說聲“是的，我也聽到了?！?p>　　瑪麗點了點頭。

　　湯姆果然開始焦躁不安起來，他不斷地左顧右盼，但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那聲音的來源。

　　突然，瑪麗感覺眼前晃過去一道黑影。湯姆也注意到了這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他本能地松開瑪麗，向后跳了一大步。

　　與湯姆相反，瑪麗卻沒有對此感到突然。就好像她早就預料到會有一道黑影閃過一樣，她仍然坐在地上。

　　瑪麗的手掌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酸麻了，雙腿也恢復了知覺。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隨時站起來。

　　但是她沒有。眼前的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瑪麗甚至都沒來得站起——黑影沖跳到她的身前，然后又以迅速沖跳向她眼前的這個人——湯姆。

　　“?。　睖钒l(fā)出一聲慘叫，瑪麗頭一次見湯姆這么痛苦過。

　　湯姆拼命地敲打著那黑影——用他的另一只手。因為剛才攥著彩筆的手，已經(jīng)被那黑影死死咬住。也就在這個時候，瑪麗看清了那個黑影——

　　露娜。

　　瑪麗不知道露娜怎么跟著自己來到了學校。她記得吃早飯時，露娜還老老實實地蹲坐在自己的餐椅底下。

　　“松口！”湯姆已經(jīng)疼得流出了眼淚，但無論他怎樣敲擊露娜的頭，它都沒有松口?，旣惏l(fā)現(xiàn)湯姆的手已經(jīng)開始流血。

　　瑪麗突然開始心疼起湯姆來。雖然她不知道湯姆應不應該被露娜咬，但是她知道湯姆不應該總是欺負自己。

　　“露娜！”不知為什么，瑪麗還是想讓露娜松開手。

　　或許是想到了之后被老師處罰的還是自己。因為換做誰都不會相信，校園里會突然冒出來一條狗。她可能還會因此繼續(xù)被同學們喊成瘋子。

　　而且湯姆的手已經(jīng)流血了，這讓瑪麗感到很不自在。他不確定湯姆應該為什么錯誤而流血，而瑪麗想要的只不過是班主任對湯姆的批評而已。

　　“露娜，放開他！”瑪麗喊道。

　　“好啊你個……哎呦！”就好像露娜聽出來了湯姆想要罵瑪麗一樣，它咬得更使勁了。

　　“瑪麗……快，快管管你這個寵物……”

　　瑪麗想說露娜并不是自己的寵物，她只是替鄰居照顧幾天而已。

　　“快啊……”湯姆的語氣由命令變成了一種懇求。

　　瑪麗的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覺得露娜的出現(xiàn)也許是一個警告湯姆的好機會。她已經(jīng)受夠了每天都受湯姆的欺負，而且她一直都是忍氣吞聲——但是露娜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湯姆，如果你保證……”

　　“我保證！”沒等瑪麗說完，湯姆便急忙喊道?？涩旣悈s一點也不著急，她沒理睬湯姆繼續(xù)說著。

　　“如果你還想要找我的麻煩，”瑪麗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她比湯姆要矮很多，但是她卻覺得氣勢十足。

　　“好……好……”

　　瑪麗要的回答還不止這些。

　　“如果有任何人問道你的傷……”

　　“不是你弄的——摔倒……是摔倒……”湯姆已經(jīng)直不起腰了，瑪麗也替他皺著眉頭。

　　“露娜，好了。”見湯姆已經(jīng)做出了妥協(xié)，瑪麗也沒有繼續(xù)為難他。

　　然后一切都像是順理成章一般，露娜聽話地松開湯姆，然后用舌頭舔舐著沾血的嘴。

　　“我的天……”湯姆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