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些人,有龍山的老朋友,自然也有聽信了流言來看龍家笑話的。比如說蕭清,據(jù)說當年對龍山一見傾心,死纏爛打,卻終究沒能讓龍山多看一眼,今日怕是準備了一肚子尖酸話來奚落他。比如宮無商,無論如何想不通,七年前那一戰(zhàn),自己為何會敗,今日便想借這流言激怒龍山,再與之一戰(zhàn)。
無論目的為何,所有準備好的冷嘲熱諷,都在看見龍凌第一眼的時候,被各人默默地吞進了肚子里。
實在是太像了。
再無恥的人都沒法昧著良心說龍凌不是親生的。同龍山有再大的仇,都要另想他法。
云無心蹲在凰古身邊逗弄著龍凌,越看越喜歡,哪怕龍凌完全沒有搭理過她。這副冷漠厭世的神情,讓云無心該死的喜歡。她當即起身,徑直走到路云面前。
“云兒姐姐,無心要當小凌兒的干娘!”
路云愣了半晌,笑起來:“傻丫頭,還沒成親就要當人家干娘,也不知羞!”
“不管不管,我就要凌兒叫我干娘!”
“行行行!服了你了!”
龍寒牽著路云的手,一臉懷疑人生,如果他沒理解錯,云無心是要當龍凌的干娘,完全沒想起來龍凌還有個親哥哥。
此時厲封向厲夫人使了個眼色,然后若無其事地端起了茶杯。厲夫人一步一扭地向龍山走去,走到跟前向龍山連拋了幾個媚眼。龍山心里鄙夷著,卻還是很禮貌地回了個恰到好處的笑臉。厲夫人以為自己的媚眼拋得還行,于是嬌聲嬌氣地開了口:“龍族長,您這千金可真是容貌脫俗呀!”
“厲夫人謬贊了?!饼埳阶焐线@樣說著,心里想的卻是:這還用你說!
“說起來呀,實在是巧的很呢!我家小子恰恰只比凌兒長了五歲,今日不曾帶來,若是帶來叫大伙兒見了,定要稱贊是金童玉女呢!”此言一出,眾人皆挑了挑眉,龍山選擇了保持沉默。
厲夫人見無人接話,也不覺尷尬,自顧自往下說:“我九毒峰厲家在浮沉界也能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今日是凌兒周歲,這樣好的日子,若是再定下這門娃娃親,豈不是喜上加囍?龍族長,您說是不是呀?”
龍山強壓下罵娘的沖動,維護住了自己的形象,皮笑肉不笑道:“小輩們的事,我們就莫要摻和了吧?婚姻大事,將來還是要凌兒自己做主的?!?p> 可惜龍山低估了厲夫人的無恥程度。
厲夫人聽罷,竟未有絲毫猶疑地走到了龍凌跟前。
“小凌兒,你爹說婚姻大事要你自己決定呢!你同厲家姨娘說說,你可愿與厲沉哥哥結(jié)親呀?”
死一般的沉默。
“親家你看,凌兒害羞不說話,是默認了呢!”
魂不冬早先就含在嘴里沒咽得下去的茶一口全噴了出來。
龍山正在思考是繼續(xù)客氣應對還是直接開罵,忽然聽到有人接了話。
“凌兒,厲夫人問你話呢,你可愿與厲沉定親?”
是自始至終沒有開過口的凰古。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從賓客進院開始就沒有笑過,沒有說過一個字,沒有搭理過任何人的龍凌,和凰古對視了一秒。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
龍山愣住了,路云愣住了,厲夫人的笑容瞬間裂開了,魂不冬已經(jīng)忘了擦嘴。
要說淡定,也就只剩下龍寒了。他早知道凰古的話對龍凌總是能起到匪夷所思的作用,就像剛才那一句,明明凰古的口氣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可是龍凌的反應給所有人一種錯覺:凰古說的其實是“你再不哭就要被賣了”,而這話只有龍凌聽懂了。
“咳,那個,厲夫人,看來小女并不很愿意啊,她知道龍家高攀不起呢,這門親事就算了吧!”龍山最先冷靜下來,憋住了笑回答。
厲夫人面上已然是掛不住了,不曾理會龍山給的臺階,甩著袖子走開了。鬧到這個份兒上,厲封的目的到底是和龍家聯(lián)姻還是單純鬧事,都已經(jīng)沒有人關心了。
“時候不早了,各位,請入席吧?!被绥娍粗镄Ρ锍鰞?nèi)傷的龍山,沒忍住替他招呼了一聲。
眾人收斂了一下或喜或怒的表情,紛紛入席。龍山走在后面,悄聲同凰鐘耳語:“時修兄,今日多虧你家這小子了?!?p> “自凌兒出生以來,哪日不是多虧我家這小子?”
“嘿嘿,是是是。”
“這樣一鬧也好,今日怕不會有別人再鬧事了,洞仙谷和回音山的那兩位,說到底都不是深仇大怨。不過,我本以為那一位今日會來的?!?p>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還是龍山揮了揮手:“該來的總會來,既不曾來就先莫要多想了?!?p> 凰鐘會心一笑,入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