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東欄只好把話咽了回去,提起裙子跟著冰寂行色匆匆的趕去聞人府。
聞人府上,院子里遍地的碎瓷片,草木倒了,繁花落了,入眼狼藉一片。柳依依青白著臉,有氣無力的罵道:“滾,你們都給滾”。她手上的碎瓷片割破了手心,滴滴鮮血滴落在地板上。
聞人錦看著她又心痛,又難過,恨不得流血的是自己。他道:“娘子,怎么了,把瓷片放下好不好”。
柳依依恍若未聞,依舊拿走瓷片在自己胳膊上刮開,看見流出的血就像見到什么高新的事樣開心。然后她丟下瓷片,開始用指甲撓自己,下人們都看見她指甲里面自己的血肉。柳依依喊道:“臟,我好臟,啊錦,我對不起你,你別靠近我”。
東欄看見柳夫人指甲里面的血肉,渾身力氣雞皮疙瘩,看著就疼。她對冰寂道:“你去阻止她”。
二缺書生也嚇得后退道:“小生又不會武功,怎么阻止啊”。
而聞人錦在一旁也不敢靠近,他生怕自己靠近使得她下手更狠。
冰寂被在后面的手彈指一點,隨即又收回了珠光。他不能暴露氣息,不然天界很快就會只道赤青印松了。而這時的柳依依剛好昏了過去,下人們趕緊為了上去給夫人止血包扎,聞人錦抱著柳依依眼里全是淚。
安頓好柳夫人,聞人錦才出來接待東欄等人。他紅著眼睛道:“這位公子可知道內人因何突然自殘”。
冰寂笑道:“這個小生不知道,但是小生有個問題希望聞人家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聞人錦點頭,冰寂問道:“聞人家主的祖上是靠什么起家的”。
聞人錦面色一紅,剛想搪塞就聽冰寂道:“這個是關系你夫人的性命”,于是他緩了一口氣道:“我從我爹那里知道,我家家主世代都供奉一個神位,可保聞人家世代財運通達”。
冰寂意味深長道:“沒有獻祭品嗎,凡是正規(guī)的仙神,除非你與他機緣深厚,不然是絕不會插手人間財運,而一般的邪神,則是需要祭品才能施法,他們與人類相互獲利”。
聞人錦不解道:“可我在家父那里并沒有聽過關于祭品的事”。
“你娶柳夫人時與尋常禮儀有無不同”冰寂笑變得更深了。
“這個,拜天地之前先拜了神位”聞人錦回答。
“這就是祭品”冰寂冷笑。
聞人家世代家主娶妻都在拜天地之前現(xiàn)拜神位,祈求家運興旺,而這其實是在給神位選妻??v觀聞人家歷代當家主母那個不是凄涼而終,這其中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有第一代家主知曉。
東欄聽后問:“那第一代家主是怎么認識那個神位的呢”。
冰寂道:“這小生就不知道了,這得問聞人家主”。
聞人錦思及父親臨終前交給自己族譜,說后面記載家主起家由來但是只能快死的時候看,他當時覺得既然家業(yè)已經如此龐大就沒必要感懷歷史了。想在想來,父親是有話同自己說啊。聞人錦立馬差人去拿族譜,自己和東欄等人留在大廳。
聞人家族譜,第一代家主聞人慕平民出身,無才無學終日無所事事,本想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可上天卻給了他一個機遇,讓他遇見了受傷的五郎神。
五郎神面露喜色道:“你若救了吾,世代子孫把肉體獻于吾,吾便抱你千秋萬代的財富”,五郎神怕他不信,拖著殘缺的身子變出一堆金子。
聞人慕見錢眼開,正準備去拿金子剛碰到那金子就沒了。他看向趴在地上的五郎神,想起剛剛的金子于榮華富貴,開口:“我答應你”。
五郎神伸出手指劃破出血道:“喝了吾的血,便于吾立下誓約”。
此后聞人慕突發(fā)橫財,家境一躍變成了太夜城的首富。在他沾沾自喜時,自己的夫人卻慘死在自己面前,那時候他才知道天上從不掉餡餅,想要財富就要付出代價??墒撬揪褪莻€無能之人,也不敢將事情的后果告訴后人,于是便立下祖志,每代子孫只有臨終前才能看這幾頁。
聞人錦看完后怒摔族譜,氣沖沖的跑到供奉五郎神的神位面前道:“我不要什么財富,求你放過依依吧”。
神位傳來譏笑聲:“放過,不可能,你先人與吾立下誓約,你個小輩豈有不從。你那娘子味道極好,在床上連掙扎都不會”,隨即發(fā)出淫笑。
聞人錦憤怒至極,嘴里喊道:“你閉嘴,你閉嘴”,伸手咂了神位。
東欄本來為神位砸了,就沒事了,誰知聞人錦愣了一下停下手,邪笑的向柳夫人的方向跑去。
冰寂道:“不好,快阻止他”。
冰寂,東欄二人追著聞人錦跑向了柳夫人的房間。那聞人錦速度極快,等東欄和冰寂感到時就見他一邊哭喊著“不要”,一邊淫笑著撕開了柳夫人的衣服。
冰寂立刻轉過身,東欄卻見柳夫人含著淚任由他擺布。面對這個混蛋,東欄抄起桌上的花瓶跑向聞人錦砸了下去。
結果柳夫人突然推開身上的聞人錦,替他接下了重擊。血,順著柳依依的額頭流了下來。
聞人錦痛苦的喊道:“娘子”,然后他又邪笑的說道:“怎么心疼了,那我們來點更刺激的吧”。
東欄愣著一傍道:“對不起,我是想砸他的”。
柳夫人摸著聞人錦的臉溫柔道:“沒事,那樣會傷到我相公的”。剛說完,她就被聞人錦拖下了床狠狠的仍在地上,然后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她的臉上。
柳夫人,額頭流著血,嘴角留著血,平靜看著聞人錦道:“相公別哭,我沒事的,已經習慣了”。
東欄因為撕扯聞人錦被摔到了地上,屁股疼的要兩半了一樣,她吃痛道:“習慣了?難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柳夫人慢慢擦掉嘴角的血道:“以前經常有,我哀求他抹掉啊錦的記憶,今日這時怎么了。啊錦,我不疼的”。
聞人錦眼里留著淚,嘴上依舊邪笑:“你真不疼嗎,哈哈,你是吾見過唯一一個沒有怨恨過自己丈夫的女人,你為什么不恨他,是他把你打成這樣的”。聞人錦又掐住了柳夫人的脖子,惡狠狠得道:“我要你恨”。
柳夫人依舊面帶微笑,溫柔像一只殘缺的花。
東欄捂著屁股,好像歪到腳了。她只好從站在遠處的冰寂吼道:“你還估計什么非禮勿視,人都快死了還在意這些,快去救柳夫人”。
二缺書生拿起一傍的凳子,閉著眼睛從聞人錦的方向沖去。
聞人錦見勢松開了柳夫人,他一腳踹在二缺書生肚子上,直接把他踹飛了。然后居高臨下的看著正在地上喘息的柳夫人道:“你真那么愛他,愿意為他死。聞人錦,你娘子愿意為你死你信不信啊,這樣吧,只要你死了,我就放過你的啊錦,怎么樣”。他從袖子里丟出一把匕首,又朝東欄的方向施一道墨綠色的光墻。
柳夫人撿起匕首道:“謝大人不殺啊錦”,然后舉起匕首刺向毫無衣物遮擋的胸口。
然而匕首剛到她胸口時,脫離了她的手反向刺向聞人錦。柳霏霏驚慌失措的跑到聞人錦面前抱住了他,匕首穿過了她雪白的蝴蝶谷。
“不”聞人錦哭喊著,有一縷綠煙飄出了他的身體。
柳夫人氣息奄奄的躺在聞人錦懷里,艱難的從袖子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道:“青梅已逝,竹馬未老。啊錦啊,以后你要好好活著啊”,最后一絲力氣用完,干枯的青梅滾落在地上,竹馬卻摔碎了,想粉末一樣散落。
“不,啊”聞人錦使勁渾身力氣呼喊,整個屋里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青綠色煙霧轉的五郎神有些愣然,喃喃自語道:“我早該知道你會為了他死的,早該知道的”。
東欄起身看見光墻不見了,便跑到聞人錦身邊道:“你,你節(jié)哀”,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冰寂走來拉著她的手道:“我們還是離開吧”。
東欄走到大門時,回頭看了一眼聞人錦。他還抱著柳夫人,雖沒有說話,但聞者淚下。
太和一二年,三月初八,清明節(jié),傾盆大雨洗涮了整個太夜城。
在雨中似乎有人在哼唱著一首詩: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經我來思,雨雪霏霏
竹外三兩枝
有點虐心 本來柳夫人叫柳霏霏的,后來為了對上詩句就改成柳依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