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旅順地獄

　　海軍公所，丁汝昌這幾日蒼老了不少，自打黃海海戰(zhàn)受傷后，丁汝昌的身體一直就病病歪歪，月初率海軍退到劉公島，朝廷上再度傳來各種駭人聽聞的傳聞。

　　丁汝昌臨陣納妾的謠言越來越傳得神乎其神，說他好色成性，故意怠慢軍務(wù)，消極應(yīng)戰(zhàn)，更有人罵他不是人，是故意賣國的漢奸!

　　這一切對于丁汝昌早不是那么新奇了。

　　“軍門，標(biāo)下覺得，近來，您的身體不大好，為了整個水師的安危，您要保重呀!”王大忠悄悄幾步上前，低聲稟奏道。

　　“大忠呀，你這個名字取得好，對國家，是大忠，對兄弟，是大義，對自己，是良心，你跟我匯報的那些流言蜚語，我也聽煩了，只要自個兒做的對，那你就做下去，大忠這次去旅順，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有什么大事，立即回來稟報。”丁汝昌揚起眉毛，祥和地吩咐王大忠道。

　　“是，軍門，咱們一定不辱使命，不會給軍門丟臉?！蓖醮笾蚁矘O而泣道。

　　望著王大忠、楊用霖逝去的身影，丁汝昌禁不住長嘆一聲：“唉，大忠，你去吧，你去吧，雖然本軍門知道你是去辦私事，但是，這事我覺得非辦不可，否則，你就枉為一個人!”

　　一艘很不起眼的木船在這日的辰時揚帆出海，王大忠、榮輝、榮進、楊用霖，以及吳胖子，所有的人都準(zhǔn)備完畢，身后背著軍用背包，包袱里裹著早就被拆分的毛瑟手槍零件，艱難地向大海的對岸摸索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暮靄，王大忠的小船迎著一次又一次的日月轉(zhuǎn)換，終于聞到了陸地的氣息。

　　“大哥，前面就是旅順口了，我們上哪邊登陸?”榮進悄聲問道。

　　“嗯，旅順炮臺上面，應(yīng)該還有我們的人把守，反正旅順這些路，我們是走熟了，直接上黃金山炮臺，向那里的弟兄喊話!”王大忠雙眉緊鎖，謹(jǐn)慎吩咐道。

　　“是!“小舟很快踏著風(fēng)浪，鼓足風(fēng)帆，開到了旅順的港口內(nèi)。

　　“炮臺上的弟兄們!我們是北洋水師丁軍門派來的人，口號是自強不息，快派小舢板下來!“吳胖子仗著喉嚨高，大聲吆喝道。

　　“達來?“伸手不見五指的岸上，陡然傳出一陣古怪的對答。

　　“不好!是倭寇!炮臺原來淪陷了!”說時遲那時快，王大忠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即命令榮輝和榮進三伢子轉(zhuǎn)舵撤退。

　　清國兵!敵給打!“岸.上面頓時燈光四射，槍聲大作，海面上一時間槍林彈雨，濺起的波濤死命地拍打著王大忠的大木船，幸虧榮輝是管輪出身的軍官，反應(yīng)極快，才僥幸逃出魔掌，船只一路繞來繞去，最后不知道在什么水域，一下子撞到暗礁，當(dāng)場擱淺!

　　“大哥，不好，咱們的船擱淺不能動了!“榮輝眼見著船只一動不動，焦急地沖著王大忠喊道。

　　“小聲點，這里是什么地方?咱們趕緊上岸潛伏起來!“王大忠趕緊給榮輝做了一個手勢，帶領(lǐng)著吳胖子等人，悄悄地摸上了陸地。

　　“大哥，哪里來的一股血腥味?“吳胖子忽然一捂嘴巴，感到心中一陣惡心。

　　“是死人!死人呀!“這時一旁的榮進像著了魔一般尖叫了起來。

　　眾人點燃了一個火把，定睛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下全部都是殘缺不全的死尸，男女老幼，堆得層層疊疊，甚至還有不滿月的孩子，被扎死在石頭上。

　　“媽的，這些小鬼子，簡直就是畜生!“楊用霖怒發(fā)沖冠，帶著悲嗆開口罵道。

　　“看起來旅順已經(jīng)淪陷，小日本正在城里展開大屠殺!“王大忠長嘆了一口氣。

　　“那怎么樣才能找到嫂子?“吳胖子疑惑地看著王大忠?！霸蹅兂弥谝?，趁機抓一兩個日本哨兵，問出山田隆一那個王八蛋的住處，然后把那小子綁起來，逼他交人!“王大忠的眼中，閃爍著智慧和堅毅。

　　一路小心翼翼地踏過慘死的尸體鋪成的海路，王大忠?guī)ьI(lǐng)著僅僅只有6個人的小分隊，保持著隊形，沖上了灘頭，同胞的慘死，使他們怒發(fā)沖冠，帶著強烈的復(fù)仇情緒，一路疾馳，很快便找到了日軍的一個露天哨所。

　　哨所里的日軍，正在興高采烈的吹牛，濃濃的煙草味，充滿了空氣。

　　“媽的，老吳，這一程就靠你了，趕緊帶著榮輝、榮進從后邊繞過去，我們正面包抄他們，超過三分鐘之后，一起發(fā)動進攻!”王大忠鎮(zhèn)定自若，從容指揮道。

　　很快，隨著時鐘的指向，吳胖子等三人成功沖到日本哨兵的身后刀一個，輕松解決了他們。

　　“大哥，抓到一個活的!“這時，吳胖子和榮進逮著一個日本兵，捂了嘴送上前來。

　　“老楊，你會日語，上去問問他，山田到底在哪里?“王大忠沖著楊用霖一使眼色，從容吩咐道。

　　楊用霖點了點頭，立即讓榮進松開手，用日語大聲問道，榮進怒目圓睜，一把鋼刀抵在日本兵的咽喉上。

　　“大忠，問出來了，山田那小子在日本司令部參加日本第二軍的慶祝晚會，地點就在旅順大戲院，怎么樣，咱們?nèi)ヒ惶?”須臾，楊用霖手提著日本兵的人頭，欣然問道。

　　“好!山田，不管他在旅順給咱們設(shè)什么天羅地網(wǎng)，咱們都要去會會，對了，還有他們在威海散布謠言的血債，也要他們一起還上，給丁軍門一個交代!”王大忠眼睛一亮道。

　　1894年11月21日，旅順淪陷，日本從這天開始，肆無忌憚地對旅順百姓展開血腥屠城，一路上，王大忠都看到層層疊疊的尸體，滿大街都是，有的一家五口，全部中彈，手拉手死在路邊，許多尸體都殘缺不全，死狀猙獰。

　　此時已是下弦月，日軍白天奸淫擄掠，此時已經(jīng)紛紛撤退，大街上一片死寂，王大忠等人背靠著背，小心翼翼地通過大街小巷，任何一個響動，都震徹人心。

　　“水!水!水!“這時，尸體堆中突然傳出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

　　“大哥，還有活口!“吳胖子大吃一驚，悄悄碰了碰王大忠。

　　“老吳，給他點水!“王大忠取出水壺，交給了吳胖子，眾人從尸體堆中，扒出一個奄奄一息的青年。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楊用霖問道。

　　“我叫方桿子，剛剛跟小鬼子交過火，天殺的倭寇，剛剛在草垛子那里侮辱閨女，你們快去救救她們!”青年支支吾吾說了幾句話，變了臉色，倒地不起。

　　“是個好漢，弟兄們，去草垛子救人!”王大忠從地上拾起一個大刀片，咬牙切齒道。

　　“大哥，我們是要去旅順大戲院救嫂子，這個事?”吳胖子疑惑道。

　　“廢話!這種事，碰上了就得管!”王大忠憤怒地站了起來。

　　“弟兄們，咱們的口號自強不息!戰(zhàn)斗不息，絕對不給小倭寇示弱，走，救人!“楊用霖取出包裹中的毛瑟手槍，高高一揮。

　　“好!“榮輝、榮進三伢子都舉起剛剛從日本哨兵那里俘獲來的村田式步槍，群情激奮。

　　“慢著，咱們先換上日本兵的軍服再過去。”王大忠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命令吳胖子把剛才從日本哨兵身上扒下來的軍服分發(fā)給眾人。

　　“喲西!花姑娘的!”草垛子的那邊，正在燃燒著大火，老遠就可以聽到癲狂的日本兵極其難聽的狂笑。

　　“狗日的!過一會兒，叫你連吃飯的家伙都沒有!”埋伏在墻角的榮輝等人暗暗罵道。

　　這時，從小巷的另一面，列著整齊的隊形，由楊用霖帶著的幾個“日本兵“一本正經(jīng)地接近了草垛子。

　　“你看，不知道是哪個聯(lián)隊的，跟咱們較勁來了!”猖狂的日本兵指著楊用霖大笑不止。

　　楊用霖血紅的眼簾里，呈現(xiàn)出一番人間地獄，幾個野獸般的矮小日本兵，正圍著三名梳著麻花辮的花季少女，如同圍獵一般的進行圍捕。

　　“長官要這些女的去司令部，你們立即放人!”楊用霖嚴(yán)肅地發(fā)話道。

　　“八嘎!老子還沒有動手，你們憑什么后來居上!”日本兵不知廉恥地厲聲反對道。

　　“九尾，把人給他們，他們是憲兵得罪不起?！斑@時，一個鼠頭獐目的日本軍曹不悅地步了過來，向楊用霖敬禮。

　　王大忠一見計劃成功，趕緊帶著人，一人一個，把三名哭泣的姑娘帶了出來。

　　“狗日的!”這時，伏在墻角的榮輝已經(jīng)是忍耐不住，等到王大忠、吳胖子和楊用霖把人帶走，立即站出來向猝不及防的鬼子猛烈射擊。

　　“清國兵!”一時間，那股日軍兵痞亂作一團，拼命地舉起村田步槍集中還擊。

　　王大忠?guī)е鴧桥肿訌娜毡竞竺姘粯屢粋€，迅速解決三四個惡魔般的日本，最后剩下那個日本軍曹，王大忠手提大刀片，一個箭步飛躍而起，迅猛一招，日本軍曹的腦袋飛落在地。

　　“這幫禽獸!”吳胖子目視著被日本兵殺害的百姓尸體，鄙夷地朝著日軍吐了一口吐沫。

　　“多謝大哥們的救命之恩!”這時被救的三名姑娘趕緊給王大忠等人跪了下來。

　　“你們幾位小大姐，快起來吧，這里現(xiàn)在就你們?nèi)肆藛?”王大忠關(guān)切地問道。

　　“是的，大哥，其實我們姐妹早就被這些倭寇抓到旅順大戲院了，這些可惡的倭寇，殺了所有戲院里的人，把一些婦女都關(guān)在里面，我們姐妹，是被一名叫榮棠的姐姐悄悄放出來的?！毙」媚锍槠卮鸬馈?p>　　“什么?榮棠?看來嫂子真的在旅順大戲院，大哥，咱們快去救人吧!”吳胖子興高采烈道。

　　“原來，大哥們認識我們的救命恩人?那我們引路帶你們?nèi)ヂ庙槾髴蛟?，救榮棠姐姐!”小姑娘悠然笑道。

　　“我們過去駐扎過旅順，地形熟以就不勞煩你們幾個小姑娘指路了，老楊，你人心細，又能打，就勞煩你和榮輝帶著這三個小姑娘先坐木船把她們送到安全地方，救人，我和老吳、榮進，就夠了!”王大忠堅毅地看著楊用霖。

　　“那好，你們?nèi)齻€人一定要小心了，榮輝，你也留下來，我一個人送她們走就行了。”楊用霖微微一笑道。

　　“嗯!”王大忠欣慰地點了點頭，立即帶著吳胖子和榮進、榮輝，消失在黑夜的迷霧當(dāng)中。

　　旅順大戲院，這一夜燈火通明，王大忠占據(jù)了有利地形，目測戲院里面并不是日本的第二軍指揮部，沒有很重要的日本軍官，但是，那里必然是日軍的一個重要據(jù)點。

　　“確定了，這里是日本記者和高級軍官交流看戲的地方，里面還有一個旅順的戲班，為這些鬼子演戲，之前，日本第二軍的占領(lǐng)旅順祝捷大會已經(jīng)結(jié)束，我看咱們刺殺日本司令官大山巖的計劃已經(jīng)落空了!“吳胖子飛速地從大戲院里跑了出來匯報道。

　　“狗日的，山田那小子說不定是在給咱們下套子，但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咱們是扮著日本憲兵混進去，進了戲院，就是我們的天下?！巴醮笾覚C智地閃爍著眼睛。“綁架山田，干掉這里面的日本間諜，那么，小日本就沒有人可以到咱們的地界散布流言蜚語，惡語攻擊丁軍門了，所以弟兄們一定要謹(jǐn)慎，不要給小鬼子留一個活口!“吳胖子提醒著眾人道。

　　整個進戲院大門的過程十分簡單，王大忠用現(xiàn)成的憲兵證順利騙過了看守，再加上他也會幾句地道的日語，所以很快跟戲院里的人打成一片，榮進、

　　榮輝趁機背著步槍，上了小樓，到詢問山田的辦公室。

　　“老總，你們是?“這時，唱老生的戲院老板滿臉堆笑地靠近了王大忠。

　　“喲西!“王大忠一面笑臉相對面把小刀悄悄抵在了老板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