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趙電生已經(jīng)坐上了車,準備回東望縣,在車子剛起步時,他看見了趙文軍和葉明秋火急火燎地騎著自行車沖到了大卡車前,把司機馬東嚇了一跳,還好他技術(shù)過硬,將車給剎住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此時馬東的額頭已經(jīng)布滿了汗珠。
馬東是兩廣人,在部隊也是開大卡車,服役時就跟趙電生很熟,去年退伍后,趙電生主動邀請他來做事,名義是被趙電生推薦到了玻璃廠當司機,實際上幾乎就沒在廠里干過活,天天跟著趙電生在外面瞎跑。
“軍哥,葉師兄,你們這是?”趙電生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你,你先別……”
趙葉兩人居然累得說不出話來,趙電生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兩人,都躺在地上,雙手雙腳都在發(fā)抖,看樣子是用力過度,汗水濕透了全身,七月的太陽很烈,雖然還沒到中午熱氣已經(jīng)開始一浪接著一浪迎面撲來。
“快,馬哥快來把人扶進去?!壁w電生急忙沖了上去,又對東望招待所里喊了一聲,“小牛,有人中暑了,準備點溫水?!?p> 到了店里,趙電生確認了一下,趙文軍只是脫力,喝了點鹽溫水,也就沒什么問題了,不過這個葉明秋就有點嚴重了,他身體太弱了,居然真中暑了,還好東望招待所里有藥,給他灌了下去,也就沒有什么大礙了。
“電生,你先別回去,有新情況!”趙文軍有了點力氣就趕緊把事情說了出來。
“軍哥,你和師兄辛苦了,下次要是有事,趕不上,你可以打電話,我再來一趟就好,今天這樣太危險了。”趙電生認真道。
他看這二人,心想牛財發(fā)好跟他們可是形影不離,今天怎么不見他呢?
他又問,“怎么沒見牛師兄呢?”
“我車壞了,老牛替我在后面推車呢?”葉明秋也緩過氣來了。
“趙文軍你們在里面嗎?”
“哈,哈”
“哈,哈”
剛問到牛財發(fā),他就在東望招待所門口喊人了,進來一看,衣服已經(jīng)破了,全身都灰,估計摔到了灰堆里了,手里還拎著一雙張口脫底的黃膠鞋,趙電生心想,這牛財發(fā)到底是從農(nóng)村鍛煉出來的,葉明秋真沒法比。
“小牛,快帶牛師兄到后面洗一下,找一身衣服先換上,還有在準備一桌飯,幾個師兄應該都餓了。”趙電生安排了一下。
躺在沙發(fā)上的葉明秋聽了趙電生的安排,心說,“今天這趟沒白來,聽著趙電生安排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對的,跟著趙電生,肯定能撈好處,哎,我的大腿啊,怎么還沒點知覺呢?”
“這就吃有大餐吃了,昨天那流油的蒸肉今天可要多吃點,就是可惜我那雙兩塊錢的鞋了?!备谛∨I砗蟮呐X敯l(fā)心里還在琢磨今天來得劃算不。
晚上趙電生早早地就在平州飯店門路候著了,今天他從趙文軍口中得知顧衛(wèi)民想見他一面,趙電生這才知道,原來早上顧菁特意去找了趙文軍,告訴他顧衛(wèi)民表示可以接受趙電生的邀請,當時距離趙電生發(fā)生已經(jīng)不到一個小時了,東望招待所距電子學院有十來公里,這才有了上午趙文軍攔車的事。
平州飯店是平州市最好的國營飯店,以前是不對外營業(yè),也這兩年才對私人開放。在平州乃至全省能到平州飯店用餐都是一種身分的象征,最近為了跟上時代的發(fā)展,正在準備裝修,將餐飲與住宿給合起來,試運營后,將更名為平州酒店。
顧衛(wèi)民很準時,穿著標準的四兜干部裝,別了一支筆,衣服熨得筆直,梳著二八分,學者與管理者的氣勢相結(jié)合。
趙電生趕緊迎了上去,將顧衛(wèi)民父女帶到了包間。顧衛(wèi)民對趙電生的感覺是一種稚嫩中夾雜著看不透的老練,顧菁覺得每見一次趙電生感覺是不一樣的,昨天還是有說有笑,今天就跟他老爸一樣裝深沉。
到了包間,顧衛(wèi)民跟趙電生聊了幾句,感覺趙電生這小年輕,觀點都很新奇,但又不乏穩(wěn)中,心里就想把自己最近的難題與他討論一下。
“顧叔你看,今晚想吃點什么?”趙電生問。
“我可聽趙文軍說,你下午就飯店了,菜都點好了吧,還來問,沒點誠意。”顧菁突然插了一句。
她就是看不慣趙電生這人太假了,不想趙文軍跟著他學壞了??膳阕赖内w文軍有慘了,下午的時候,他也就隨口應付了一下顧菁打聽,沒想立馬就被出賣了,他都不好意思看趙電生一眼。
趙電生心說,“這姑娘還真的有個性,這年頭可不多見,自己倒沒什么,就是文軍哥有得苦吃了?!?p> “顧菁又在瞎說了!”顧衛(wèi)民有點不好意思地呵斥道。
“師姐是在逗我開心,今天這么熱,我先給大家備了冰淇淋解解暑?!壁w電生笑道。
被顧菁這么一鬧,后面的氣氛反而被趙電生搞定更融洽了。顧主任對趙電生點的菜很滿意,桌上的菜主要是九大碗這種極具地方特色的菜式。
顧衛(wèi)民早年也是從農(nóng)村考進城市,這些年偶爾也在回老家,可畢竟回家的次數(shù)有限,平時工作忙,時間緊,交通也不是很便利,算起來,他已經(jīng)快兩年沒有回過老家了,看著盆菜里的蒸酥肉,他想起了,當年他考上大學時,全村人湊在一起,用幾斤肉辦了流水席,每桌的盆菜里就有幾小顆酥肉,離開村上學的那天,村支書開著拖拉機把他送到縣城,全村還給他湊了幾十斤糧票,這幾年也不知道村里的發(fā)展如何。
“爸,你怎么有點傷感啊?”顧菁問。
“只是想起以前的歲月,是你告訴電生我是那里的人吧?”顧衛(wèi)民笑問。
“沒,他瞎猜的。”顧菁耍賴道。
“這下明白了吧,為什么人家電生下午很早就來這里安排吧,這些菜,平州飯店的廚師可不一定愿意做,太普通了,不過含意很重,電生這分情我領了?!鳖櫺l(wèi)民道。
他覺得趙電生這人情商很高,今天這菜在估計還不好做,倒不是難,有點上不了臺面,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在做事上趙電生送來產(chǎn)品品控也很不錯,雖然他年齡很小,可是能把事情和應酬都做好,這樣的人很難得,是個可以結(jié)交的人,這幾年他不怎么與廠里來的人深交,就是只談利益,淡化產(chǎn)品質(zhì)量。
“你什么態(tài)度,我是像吃白食的人嗎?”一陣吵雜聲從隔壁的包間傳了過來。
“少在這里給我裝大尾巴狼,你也不看這里是那里,快點拿錢結(jié)賬走人。”
……
……
……
聲音太吵搞得趙電生們都沒法聊下去,他叫趙文軍繼續(xù)陪著顧衛(wèi)民,自己一個人出來看看。趙電生最近在跑平州飯店的改造生意,推銷三合鎮(zhèn)陶瓷廠生產(chǎn)的平板玻璃和地磚,一來二去跟飯店里的人混得很熟,要不今天招待顧衛(wèi)民的九大碗,廚房還真不一定會給做。
他走近一看,居然是昨天等了一晚上的向志遠,難怪沒回家。
“志遠哥,賬我結(jié)好了,下次忘了帶錢包,一定要早點給我打電話,千萬別嫌麻煩。”趙電生笑呵呵道。
“這我?guī)煹埽瑝蛞馑及伞斫o你介紹下這是你龍哥,高哥和譚哥?!毕蛑具h道。
“龍哥好,高哥好,譚哥好。”趙電生挨著叫了一次。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服務員上來把桌上的剩菜給撤了,又上了些冷盤,小吃,冰淇淋和飲料。
“龍哥?!?p> “高哥”
“譚哥”
趙電生給足了向志遠面子,又跟他們每個敬了一杯,又私下給向志遠塞了一點錢和平州商店的購物券,這才表明自己還有客人,叫幾位慢慢喝,便告辭離開了。
見趙電生出去了,龍哥首先開口了,“向東你這師弟很吃得開,我看他跟這平州飯店的人關(guān)系很好,要不找他幫個忙,把眼前難關(guān)先熬過去?!?p> “對?。 ?p> “對?。 ?p> 剛硬氣了一回的向志遠又開始為難,他跟趙電生那有什么交情,只是每次趙電生來看向東時見過幾面,在他的眼中趙電生就一鄉(xiāng)下來的小孩,應付著說了幾句話,不過趙電生出手大方他是知道,好幾次呂一紅給他的購物券聽說都是趙電生送的。但他卻不能把這事說給眼前的這幾人。他也在想,要不要找趙電生幫忙,可趙電生是他爸向東最疼愛的學生,趙電生會不會把這事說給向東,夾在兩難的境地之間的向志遠也不知道如何抉擇。
“顧叔,遇到個熟人,聊了幾句,讓你久等了?!壁w電生回到了包間。
“沒事,對了剛才和文軍聊了幾句,他在微電子上的知識儲備絕對不比院里的一些教授差,尤其是集成電路,有很多想法很超前啊,據(jù)我所知院里都沒人知道這些,文軍說這些都是你告訴他的?!鳖櫺l(wèi)民問。
“這個大多是我托在港城的朋友打聽和我自己想的一些不成熟的見解,讓顧叔你見笑了?!壁w電生謙虛道。
他聽到顧衛(wèi)民的對趙文軍的肯定,心里特別得意,因為趙文軍算起來還真可以說是他第一個學生,這多虧了上一世他在微電子方面的積累。
顧衛(wèi)民一聽趙電生還在港城有朋友,知道他的背景肯定不一股,這年月有海外關(guān)系的人可是相當?shù)纳?,而又把關(guān)系隨時保持暢通的人就更少了。這個趙電生越來越值得他結(jié)交了。
“就最后這句說的是真話?!背酝炅说诙直苛艿念欇疾辶艘痪湓?。
剛才趙電生出去的時候,她假裝上洗手間,偷偷地去看了一見,隔壁包廂里幾個一看就是紈绔子弟,趙電生也不個好鳥,一上去就是稱兄道弟,趙電生剛給她的一點好感全沒了。
“師姐,給你說一個文軍哥的秘密,聽不?”趙電生問。
“什么?”
“文軍哥在計算機上的造詣也很高哦!”
“他?”顧菁差點說,趙文軍摸過計算沒有。
要是在昨天,顧菁肯定以為趙電生是在信口開河,可是這一天多的接觸下來,她發(fā)現(xiàn)趙電生說的話基本都能實現(xiàn),就說剛才她親眼見趙電生跟飯店里的人打個招呼就平息了隔壁的爭吵,從這些都可以看出他確實有些能量。
可她從學院里子解的情況來看,計算機對趙文軍還是有點遠,她敢說計算機系的好多學生到畢業(yè)都不一定摸過幾次計算機,電子學院的計算都是有科研任務的,用于教學的時間排得比學院放電影次數(shù)還少。
“就知道你不信,文軍有一臺個人電腦IBM5010,而且就安放在平州?!?p> “什么?不可能?”顧菁驚訝得脫口而出。
“真的?”連一向穩(wěn)重的顧衛(wèi)民也驚訝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