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電生從白國權的口中得知，三月前，領導給他換了一個新徒弟小何，按常理帶一個新人要兩年時間，這是所里堅持多年的老規(guī)矩，當時白國權就納悶了，只是后來聽說他那徒弟是抽調(diào)走了的，白國權也就沒把這事放心上。
這個新來的小何對東望玻璃廠的樣品特別感興趣，經(jīng)常來問這問那，這幾年所里經(jīng)費緊張，東望玻璃廠在費用上一向很大方，無論是公對公的走賬，還是私下的往來都只會多不會少。年初時，好幾次白國權的領導還對他說，東望玻璃廠的事最好他親自抓，這樣有保證。
可是至從他新徒弟小何開始問這問那后，領導又突然給白國權打招呼，說小何是所里重點培養(yǎng)的骨干，操作上要多上手，要讓小何多參與東望玻璃廠的項目。起初白國權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直到有一天，白國權發(fā)現(xiàn)小何在偷偷地翻閱了他的實驗記錄，就開始懷疑小何有什么事情瞞著他。
這以后白國權對小何的一舉一動就特別留心，還有把小何沒有接觸到實驗數(shù)據(jù)，備好分后，又在原始數(shù)據(jù)上做了修改，直到有一天，小何不知從那里搞來了一樣品問，白國權仔細一觀察后，驚奇地發(fā)現(xiàn)與東望玻璃廠的品質(zhì)已經(jīng)有九成相似了，只在平整度上有些區(qū)別，白國權心里就是一驚，平整度這種情況他以前也遇到過，并根據(jù)趙電生的提示，多次實驗后才解決了這個問題，現(xiàn)在這塊玻璃的問題正是他當時做過手腳的數(shù)據(jù)。
小何多次向白國權詢問無果后，領導便認為是他有所隱瞞，因為白國權平時制備的玻璃就沒這個平整度的問題。便料定是白國權有做了手腳，白國權就是不認，他堅持說是趙電生送的配料關系到平整度，所里做不出來，估計是配方有問題。其實趙電生送的配料在白國權發(fā)現(xiàn)小何有問題就動了手腳，但白國權的話，領導壓根就不信，為了逼白國權說出來，不停地給他穿小鞋，直到前段時間他因受傷請假，便來了一招更狠的，把他調(diào)離了原工作崗位，這才有了趙電生收到的信是從一個小區(qū)里寄出，而不是硅酸鹽研究所。
“白哥，我這事可給你添麻煩啊?！壁w電生聽完了整個事的來年來龍去脈道。
“話不能這么說，這幾年，要不是你給了不少費用，我這個家估計就散了，只是好不容易攢了點家底就這樣沒了?！卑讎鴻嗾f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
他家里存著攢了兩年的錢，五千多塊，是準備用來去換房子的錢，還有就是趙電生送的全套家電，有好幾樣還是進口貨，他媽本來很少來他家，就是因為這些家電，這次才搬到他家來小住，這次還把她的積蓄也給搭了進去。這次事后也不知道要幾年才能緩過氣來。
“白哥，你家里那東西我還是了解的，就憑你現(xiàn)在的能力水平，也就一兩年的事，還有我看嫂子也有了成女強人的兆頭了，你們很快就能渡過難關了?！壁w電生安慰道。
“你嫂的事，還真要多謝你小舅，她自從有了事干后，比以前自信多了，就是單位把我轉(zhuǎn)崗了，以后的收入就懸了?！卑讎鴻鄵牡?。
他說話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去年趙電生就跟他提過，要是想出來單干，趙電生保證給他在硅酸鹽研究所全部收入的基礎翻一倍，還不帶年終的獎勵。他當時覺得單位是鐵飯碗，就沒答應，只這一年外面的變化很大，平?？偰苈犆闲』ㄕf外面怎么怎么樣了，在社會干的人不比單位里的差，前幾天張思北開車來看他，見他家的棚子搭的不好，調(diào)頭就開車回去，拉了一車東西回來，重新搭了一次，還剩了不少東西，張思北也不準備帶回去，便送給白國權去送了人情了，可把周圍搭棚子的鄰居高興壞了。
這一次他是真正的認識到，這個外面的一切都在變，孟小花還給他說，張思北他們辦了個春風勞務，手下的人現(xiàn)在也算半個工人，孟小花還想讓白國權給趙電生說一下，看能不能把她掛靠過去。
“這都是小事，只要白哥你愿意我隨時歡迎你加入，當初承諾的條件依然不變，我小舅不搞了個春風勞務嗎，嫂子要是想去，給我說一聲，我給小舅打個招呼就行了。”趙電生道。
“那G01玻璃的事不會對你們廠造成什么影響吧？”白國權問。
他還是提到了他最不想說的話題上，但是他又不得不說，因為東望玻璃廠要是出現(xiàn)什么問題，就他目前的處境來說是很不利的，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了，工作也沒了指望，算是與趙電生在一條船上的人了。
“白哥，這個你放心，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一個配方，一種玻璃做幾十年，要不停地研發(fā)新品，你們這樣的技術骨干才是廠子發(fā)展壯大的根本?！壁w電生道。
其實他也在想，要不要告訴白國權，其實G01玻璃是有缺陷的，但又怕白國權事后反悔，又回了硅酸鹽研究所，這樣他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還是有點擔心，硅酸鹽研究所里的實力在全國那是排得上號的，要是他們真的全力攻關，這個平整度應該不難解決?！卑讎鴻鄵牡?。
“所里有電子顯微鏡嗎?”趙電生問。
白國權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現(xiàn)在的平整度，可以用大量的試驗來解決，但畢竟沒從微觀的角度來解決根源上的問題，換句話來說，就算有電子顯微鏡，這經(jīng)費得有人出吧，咱們這次翻船是我們前期已經(jīng)投入好了的，要是真讓他掏這個錢，你覺得還會有這事嗎？”趙電生分析道。
“倒是是這個理?！卑讎鴻嗾J同道。
“其實，我能這樣輕松的面對這個問題，說明我已經(jīng)有后手了?！壁w電生神秘兮兮道。
“那就好?！卑讎鴻嗟馈?p> 他算是聽出趙電生弦外之音了，趙電生早就在提防硅酸鹽研究所了。還提了電子顯微鏡，說明趙電生的眼光很深，目前整個行業(yè)能上這個設備的，都是國家級的課題，像這些工廠里的產(chǎn)品想都不要想，還有一最后一層意思就是，趙電生是在防備他了，現(xiàn)在他又不是趙電生的人，還跟硅酸鹽研究所有瓜葛，要是把知道的事情說了出去，那就不好了。最后趙電生知道他對技術很吃迷，提到電子顯微鏡無疑是暗示他，趙電生可以給他更好試驗條件，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我到底去，還是不去呢？”看著趙電生的離開的背影，白國權一時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