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山(2)
第二天,朝陽還未初升,無沅二人早早的已經(jīng)收好行囊整裝待發(fā)了,本想提前離去,免得徒添傷感。
誰知,堇婆婆起的竟比他們還要早,看樣子倒像是整夜未眠,匆匆做了些干糧讓二人墊墊肚子,隨后又拉著堇年到一旁,“堇年,出門在外一切都要聽無沅公子的話,切不可獨自一人行動,要保護好自己,別讓婆婆擔心,知道嗎?”
兩句話不到,聲音已經(jīng)微微發(fā)顫了。見婆婆紅了眼眶,手忙腳亂的趕緊用手去擦拭婆婆眼角滑落的淚珠,鄭重其事,“婆婆,你放心,堇年會乖乖聽話的。”
堇婆婆點點頭,依依不舍的放開了手,這一放手也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
另一邊,無沅也被銀玄子叫去了藥房,有些不明所以,看著背對自己一語不發(fā)的銀玄子,無沅心中自言,難道這個老頭子心疼我了?
“師父?”
“無沅,不,卿卿”怎么回事,居然這么一本正經(jīng),“為師知道你這一走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但是師父希望你,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蒙了心智,被心中的仇恨所掌控,殺父之仇固然重要,但是師父……哪怕是你的父親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平安快樂的活下去,而不是整日被仇恨所蒙蔽?!?p> 聽得師父一席話,無沅怔了怔,自以為心思藏的已經(jīng)夠深了,可是師父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聽到師父帶著關心的話語,有些感動,伸手輕輕抱住了銀玄子,帶著哽咽,“師父,謝謝你?!?p> 謝謝你當初在危難之際救我性命,謝謝您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如今更要謝謝您讓我知道,除了仇恨以外,我還可以怎么活下去。
當即跪在了地上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依如當年拜師時,待磕完頭后,銀玄子伸手將她扶起。隨后轉(zhuǎn)過身擺擺手示意無沅可以走了。
無沅起身后,盯著師父的背影看了許久,許是想牢牢記住吧,隨后趁他還未轉(zhuǎn)過身的時候順手拿走了架子上的瓶子,偷偷塞進袖口。
她都要走了,想來師父也不會在意這幾瓶丹藥吧。
事實上,銀玄子非常在意,而且在意的不得了。來日,等銀玄子再次進藥房后發(fā)現(xiàn)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幾瓶藥都不見了,差點將整個藥房掀了。那個臭丫頭,走就走吧,還順走了清毒丹和白鳳丸,那可是幾瓶啊,狠心的丫頭連一粒都沒給我留下??!
臭丫頭,有種就別回來啦!
就這樣,無沅和堇年兩人,在堇婆婆的依依不舍和師父嫌棄的眼神中出發(fā)了。
二人第一個去的便是位于上原村下手的下原村,下原村顧名思義,與上原村毗鄰,僅隔了一段用于灌溉農(nóng)作物的河流。
一路上無沅心中都隱隱不安,如今上原村已經(jīng)是那番景象了,不知這下原村又如何?
下山后,二人便被暴風雪困住了去處,一路上走走停停,竟花了將近三個時辰才終于看到下原村的村口牌匾。
看著頭上懸著的下原村三個字,心中卻覺得有些奇怪,整個下原村竟然連一個活物的氣息都沒有了,難道全村人都在暴風雪中遇難了嗎?應該不會啊。
一旁,堇年也敏銳的嗅到了此時詭異的現(xiàn)狀,走了兩步,伸手攥著無沅的袖口,“衛(wèi)哥哥,為何一個人都看不到啊,他們不會……不會都……”不會都死了吧!后半句話并未說出口,不過意思也擺在那兒了。
“不,現(xiàn)在說這話還為時尚早?!?p> 突然目光瞥向路邊,白茫茫的雪地中躺著一株凝香草,走過去蹲下身將凝香草撿了起來,仔細觀察了一番。
不對,草的根莖處帶了些許印跡,像粘在某人的腳上似的,而且凝香草喜好干熱,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處于暴風雪中的下原村,一定,一定是誰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下原村,而且還是在不久之前。
看著無沅盯著一株野草發(fā)呆,一陣北風呼嘯而過,堇年不禁打了個寒顫,“衛(wèi)哥哥,咱們要一直站在這兒嗎,這看著也沒人的樣子,要不我們……”在風雪中搓著手哈氣的堇年,見無沅不曾理會自己,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隨后二人頂著風雪巡視了一下村子。
這時,堇年也發(fā)覺哪里不對勁了,屋內(nèi)的擺設物品皆齊全,若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fā)現(xiàn)一些必需的物品都不見了,可是也沒看見有村民,真是奇了怪了。
進了一戶人家后,摸了摸還有些余溫的鍋灶,看著窗外的風雪,勾起一抹冷笑。隨后二人找了個破廟生火,堇年曾問過,既然村民家中無人,那為何不借住一宿。后來,等了半晌,聽到無沅緩緩答道:“既然屋內(nèi)擺放整齊,那他們一定會回來,如今我們?nèi)羰沁@般堂而皇之的進去,與那盜賊有和兩樣。這里雖簡陋,總比在外頂著風雪強多了,也該滿足了。人總是這樣,有了這個就想要比這個更好的東西。”最后的一番話淡如輕煙,飄散在呼嘯的風中,無人回應。
堇年初聽時,還不得其意,仔細揣摩之下,稍微明白了一些。風雪之中只有一座破廟時,肯定會慶幸還能有地方住,若還有其他選擇,人的心境就會不同。更遑論一個無人的院落,跟破廟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
明白了無沅的意思后,呆在破廟之中,堇年也不曾心有不滿,反而心懷感激。
廟外風雪交加,寒風陣陣,這樣惡劣的天氣,莫說堇年,就是無沅也有些受不住了,二人就著柴火取暖,以確保身體不被凍僵。
此時,幾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風雪中,攙著半昏迷的年輕男人朝著破廟走去。待到了破廟時發(fā)現(xiàn)廟內(nèi)竟然還有兩個人,雖然看著年紀都不大的樣子,可依舊不曾放松警惕,手皆放到了腰間的配劍上。
一個人影都沒有的村落,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人,著實可疑。
看著他們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無沅并未抬首,“各位若是想死在風雪中的話,麻煩不要擋住路,在下好要從門口出去呢?!?p> 黑衣男子皆抽出劍對準無沅,堇年一下子躲到無沅身后瑟瑟發(fā)抖,自那件事后,他就有尖刀恐懼癥,看到刀劍整個身體都會不停的顫抖。
見堇年怕成這樣,無沅內(nèi)心更是不喜這幫人,動不動拔刀嚇唬誰呢!
“慢著!”昏迷中醒來的男子及時呵斥住下屬,說完又昏了過去,晉綏趕忙收起劍扶著男子進入破廟,見主子進去后,其余人紛紛魚貫而入。
看著黑衣男子扶著那人走到他們生起的火堆前坐下,無沅一下就被氣笑了,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人,明明前一秒還恨不得殺了你,下一秒就蹭了過來。
不過,就著火光,好歹是看清了那人。
滿臉血漬不得真容,卻依稀能看出是個俊美如斯的男人,著一襲鎧甲,腰間別了一枚銀白玲瓏玉墜,垂著明黃錦穗。
這人是將軍?而且品階極高,那明黃錦穗可是皇家才能用的顏色,難道還是個王爺?
不過,就算是個王爺,在未表明身份前也與她無關。
晉綏將主子扶著躺下了,看著主子臉上冒出的冷汗,心中著急,如今冰雪之地到哪兒去找能給主子解毒之人啊,可惡的苗族人,竟敢假裝投誠給主子下毒。
“他這樣下去,恐怕命不久矣?!睙o沅一臉平靜的說著。
什么?晉綏聽到對面之人說的話,立刻抬起頭看著無沅,勢要看破這人的話是真是假。
見人并不相信自己,無沅也不在意,聳了聳肩,撥弄了一下火堆,濺起點點星火。
秦邑此時感覺呼吸有些不暢,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朦朧間看到了隱于火堆之后的白衣身影,呵!他是快死了嗎?居然會看到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