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心難測
喝過茶后,元寶清了清嗓子,向在座的各位俯身一拜,而后又娓娓道來,“案發(fā)那日的下午,我與爺尋常在那酒樓吃飯,傍晚十分,這羅濤與幾位兄弟同到酒樓喝酒,因著我們主仆二人地處偏僻角落,故而未曾看到我們。過了一會兒,幾人喝了不少酒,只聽見羅濤與一名男子起了爭執(zhí),那男子憤恨離席而去。談話間,小的依稀能夠聽到一些,羅氏之類的字眼,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元寶說完后,又回到了金鑫身后,大致的情況他都已經(jīng)說了,接下來就該看看這位衛(wèi)行走怎么辦了!
無沅放下茶盞,起身踱步至羅濤面前,俯身看著他,“那日酒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那與你爭執(zhí)的男子又是誰呢?”
羅濤閉口不言,想到那日的事情憤怒的表情早已擺在臉上,偏過頭胸口起伏大動。
見他如此,無沅也不急著讓他回答,直起身在堂下踱步,“你不說,難道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嘛?那與你爭執(zhí)的人是吳會吧!”
羅濤一聽到這個名字,手指慢慢縮緊。
那日傍晚收工后,羅濤便于幾個兄弟去酒樓小酌了兩杯,這一喝酒啊,嘴上什么話都說出來了,大家伙都開始談?wù)撈鹚业哪莻€美嬌娘,羅氏貌美在這鄔全鎮(zhèn)是出了名的,人人都說他羅濤能娶到這個的美娘子是他的福分,以前他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所以更加疼惜這個娘子,每次得了工錢也是交由她保管,讓她吃好喝好,不說穿金戴銀,但卻不曾缺衣少食,這日子也算快活自在。
只是,有一件事讓他心中始終有塊疙瘩。
成親十余載,羅氏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原本的美嬌娘居然不能下蛋,讓他這心里漸漸有些郁氣,所以收工之后總要和幾個兄弟喝上兩壺再回去,這吳會啊,就是他的工友之一,如今年過四十,只是家中太窮了到現(xiàn)在都未曾娶妻。
那天羅濤喝多了酒跟往常一樣跟朋友們抱怨那羅氏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雞,讓他顏面掃地,這么多年來連個一兒半女的都未曾誕下。
那吳會也是喝多了,也不知怎的維護(hù)起了羅氏,直到是他的緣故才讓那羅氏生不出來孩子,這羅濤一聽倍感羞辱,跟吳會對罵了起來,要不是還有人攔著,怕是就要擼起袖子開架了。后來吳會一氣之下直接就走了。
無沅也不跟他多說廢話,直接命人將那吳會帶了過來。
“小民吳會叩見各位官爺?!眳菚剖窃缫蚜系竭@樣的情形,反倒是鎮(zhèn)定許多。
“吳會,我問你,那日你與羅濤爭執(zhí)后先行離開了酒館,你,去了哪兒?”
吳會看了眼羅濤,眼底滿是憤怒之色,跪趴于地,“那日,小民去了羅濤家中?!?p> 話未說完,羅濤憤恨起身,戴著枷鎖直指吳會,“好啊你,吳會,我把你當(dāng)兄弟,你卻背地里和我娘子攪和在一起,我,我掐死你!”說著直接動手掐上了吳會得脖子,還是無沅及時(shí)讓人拉開,才沒叫人掐死。
分開二人后,無沅走到吳會面前,“你繼續(xù)說。”
捂著脖子嗆了幾口氣后,吳會接著道:“小人確實(shí)對那羅氏心生愛慕之意,那日去她家中也是勸她與羅濤和離,他們夫妻二人這么多年之所以生不出孩子,錯并不在羅氏,而是羅濤不行,那羅濤十多年前上工的時(shí)候,不甚傷了那兒之后就不大行了?!笨戳搜郯l(fā)了瘋似的羅濤,吳會又接著道:“小人雖愛慕羅氏,卻并沒有與那羅氏行茍且之事,羅氏雖貌美,對丈夫倒是忠貞不二,小人也是如此被她傾倒,勸說無果后小人也只好作罷告辭?!?p> “沒了?”
吳會點(diǎn)頭稱是。
無沅蹲下身看著他,“吳會,果真沒有了嗎?若你執(zhí)意隱瞞下去,那羅氏便不能沉冤得雪,你可要想好了!”
吳會聽著,頭上出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密汗。羅濤見了仰天大笑三聲,魔怔了似的,“吳會,怕是你見我那婆娘不從,心生惱意,將她殺害了吧!”
羅濤的精神顯然有些不太正常了,吳會看著他眉頭緊皺,眼中滿是悔意,隨后又對著無沅一拜,“行走說的是,羅氏定要沉冤得雪才行。其實(shí)離去之后,半路上想了想還是折返了回去,等我從后門翻進(jìn)去后,看到的就是......就是那羅濤拿著釘耙從后面狠狠的擊打羅氏的頭部,小人害怕極了連忙逃了出去?!?p> 眾人一聽皆是嘩然,這羅氏果真是羅濤所殺??!
羅濤見眾人紛紛看著自己,亂了陣腳,“這,這分明是血口噴人,那是我娘子,我為何要下那么重的手殺害她?分明是這吳會求愛不成,心生惱意,才將娘子殺害,大人可不能聽他這一面之詞??!”
“確實(shí),一人之詞,難以服眾?!绷_濤聽了心中一喜,轉(zhuǎn)而又聽無沅說道:“不過,若并非一人呢!”
還有人看到他行兇不成,他是沒料到那吳會居然半路返回,不過應(yīng)當(dāng)也沒別人了不是。
無沅將仵作之詞呈于公堂之上,趙夔一目三行看完后遞給了葉青。
“羅濤,你可知你那娘子已有身孕?!?p> 什么?羅氏有孕!
羅濤瞪大了眼睛看著無沅,這定是騙他的,那羅氏不孕十多年怎會突然有孕。
早已料到他不信,特地將仵作請上公堂,楊仵作在這鄔全鎮(zhèn)當(dāng)了一輩子仵作,不說其他,這公正二字還是說到做到的。
“衛(wèi)行走說的不錯,羅氏已懷有三月有余的身孕,在下對羅氏驗(yàn)尸時(shí),方才知曉?!?p> 羅濤搖搖頭,“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就算是有孕了,也定是,定是跟那無恥之徒茍合的孽種!”
無沅向來是看不慣這種人,決定給他最后一擊,“你多年前傷了身子,羅氏得知后想方設(shè)法的給你補(bǔ)身子,為了給你留下臉面,每日將進(jìn)補(bǔ)食材放入膳食中,這一點(diǎn)同仁堂的大夫皆可作證,此為一點(diǎn)。這么多年,羅氏一直未孕,你以為是她的錯,卻不知真正錯的人便是你自己,可是她不知道,這么多年的進(jìn)補(bǔ)竟讓你慢慢的好了起來,甚至讓她真的懷上了孩子?!?p> 無沅對他每說一句話走一步,不曾想剖開這案件的背后竟是這血淋淋的真相。
“那日,你與吳會吵了一架,在酒樓多坐了會兒便往家趕,只是不等你進(jìn)門便看到吳會與羅氏親密私會的場景,等那吳會走后,你一把推開大門質(zhì)問羅氏,怎料羅氏這幾日身體不適根本不愿與你多說,你借著酒勁一怒之下砸暈了羅氏,等她暈過去了,你還不解氣的重?fù)?,最終將羅氏打死,可是你卻不知那幾日羅氏是因?yàn)閼言械木壒噬眢w匱乏。羅濤你還有何話要說!”
羅濤在地上又哭又笑,看起那張淚目縱橫的臉,湊到無沅面前,突然又大笑起來,“哈哈哈!說到底不過是你們一面之詞,你們有證據(jù)嗎?有證據(jù)嗎?沒有證據(jù)就別在這兒污蔑我,小心我告到州府,把你們這些小人一個個拉下馬!”
見他仍然執(zhí)迷不悟,無沅嘆息,“證據(jù)?哼!證據(jù)你從一開始就有?。∧阋詾槟銤M身血衣的跑到大街上,你以為反其道而行之就沒人懷疑你嗎?你的那件血衣早已交由仵作查驗(yàn)了,根據(jù)衣服上血跡的噴射痕跡還有釘耙上的手印就已經(jīng)足夠定你的罪了,之所以今日還愿意開堂審理,不過,是為了那可憐的羅氏,還她一個清白罷了?!?p> 羅濤當(dāng)場愣在了原地,隨后坐在地上哭笑不已,儼然已經(jīng)瘋了。
趙夔下令,將羅濤收押至監(jiān)牢,秋后問斬。
至此,羅氏一案徹底結(jié)案了。衙外百姓紛紛拍手叫好,就連以往看不慣衛(wèi)無沅的人也都豎手稱贊不已,這衛(wèi)行走當(dāng)之無愧,當(dāng)之無愧??!
葉青看著堂下熠熠生輝的無沅,滿是欣慰。
金鑫跟著無沅身后,夸贊之語滔滔不絕,想到這次的案件,心中感慨,“無沅啊,你說羅濤這事兒叫什么?自討苦吃嗎?”
無沅看著蔚藍(lán)的天空,想到那羅氏心中嘆息,回頭看著金鑫,“這叫人心難測?!闭l也不知下一秒就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這人下一秒會做出什么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