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南州爺爺

　　“爺爺，你看，我?guī)莾晌缓眯慕憬銇砜茨懔??！?p>　　南州細(xì)弱身軀上套一身堆積各色補丁的干凈藍灰衣裳，端坐于滄軟淺草之上。他笑顏燦爛，只是眸中開始不自主續(xù)起了淚水。

　　周圍一片蒼翠郁林，鳥兒正于枝頭啼轉(zhuǎn)高歌。萬物生機盎然，將眸前蒼涼孤獨的黃土矮墳環(huán)繞。矮墳兩處栽種一勾淡紫野花，現(xiàn)正是綻放最盛之時，陣陣淺淡花香縈繞鼻腔。

　　墳前有一缺口瓷碗，碗中放有五六只半塊的白面饅頭，有一些饅頭上方還有鳥啄食過的痕跡。

　　載人而來的馬車正在不遠處樹旁，高壯黑馬垂頭吃草，時不時舉頭往這邊望一眼。車夫是為院中一梨樹小妖，喚名滄源。此刻不見身影，不知去了何處。

　　易茗茶同胖胖立于南州身后，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兩者手中，還提著早前專門選好的吃食。考慮到老人家腸胃牙口不好，食物都為軟和。

　　沒想到，終是無用。

　　“二位姐姐待我很好，南州每日都可以得到一個大大的饅頭，現(xiàn)在是不會餓著的。上次胖胖姐姐還給了我一堆好衣服，爺爺你在里面無需擔(dān)心我………………”

　　南州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聲音輕輕淺淺的，好似怕吵醒長眠于涼黑黃土中的老人。

　　易茗茶同胖胖一齊上前，將手中食盒打開，取出精心準(zhǔn)備好的吃食，細(xì)心擺于墳前淺草上。又退下身來，就著草地，各坐于南州一側(cè)。

　　“南州爺爺，南州是個好孩子，很懂禮貌，也知曉感恩，討人喜歡的很。思來想去，往后，我同胖胖想把南州帶在我們身邊，雖說不能讓他一生平順富貴，也能保他免受饑寒之迫。爺爺你看，行嗎？”

　　這話一說給已去的老人說，二者，也是說給南州聽。

　　易茗茶柔荑撫上南州頭上，摩挲著他蓬亂碎發(fā)，望著他面上的錯愕，笑意輕輕。

　　方才胖胖遞給她一張小紙，問能不能收養(yǎng)南州。其實，她也正有此意，不過是個孩子，她還養(yǎng)得起。

　　這孩子年歲尚小，身邊只有爺爺這一親人，現(xiàn)今唯一的爺爺也入了黃土，他一人，今后不知該如何生活。

　　小院中雖皆為精怪，便是她，也再不是人類之列。不過南州年歲小，對這等奇事之事接受能力尚且還是強的，這點倒是無需擔(dān)心。

　　“南州，你愿意和姐姐們一起生活嗎？就像以前同爺爺那般，生活在一處?！迸峙譅窟^他瘦黃小手，直直看著他，滿目笑意。

　　南州垂下眼簾，不知該作何說法，“我…………”

　　“姑娘！”滄源自遠處跑來，手里還提著一捆香火紙燭?！拔蚁胫?，老人家在下面，手中有些銀錢，終歸要好些?！?p>　　滄源看著約是十七八歲少年郎模樣，相貌清雋，笑起來時面頰上的兩處酒窩更添一絲俏皮。

　　想來，方才不見，該是去尋香火錢燭這些東西。

　　四者安靜在墳前燒完紙，又仔細(xì)探查一番，見灰燼中已凈數(shù)失了火星，這才攜著南州上車，準(zhǔn)備離開此處。

　　“姐姐，如果我跟著姐姐們一同生活，那，我還可再來見爺爺嗎？”小小的孩童小手被易茗茶牽著，揚起已經(jīng)起了點點肉的小臉，眸中凈是等待回應(yīng)的渴求。

　　“那是自然?！?p>　　“可是，我什么都不會做，若是去了，怕是要徒增姐姐們的煩惱……”他雖年歲小，但畢竟不是嬌養(yǎng)出來的孩子，顧慮的東西自是多得很。

　　爺爺離開以后，他便失了家，現(xiàn)如今眼前落了光，可他還是怕，他怕一不小心，失了這光。

　　易茗茶心下一陣愛憐，柔荑撫上他面頰，“不會的，我們南州哪里是什么都不會做的孩子，又這般招人喜歡，我們怎的會厭煩？走吧，我們?nèi)ツ阒白〉牡胤?，收拾收拾一番，今日便就走去?！?p>　　………………………………………………………………

　　“父親，大晚上來此，不知何事?！彼揪绑峡聪蛎媲耙熏F(xiàn)老態(tài)的男人，一雙墨色眸子中滿滿漠然。

　　“我聽聞她正是投胎之半，便就被你帶回，可有此事？”銳利眼眸直直看著司景笙，聲音中帶些難以察覺的顫抖。

　　出聲的男子，是為司景笙同林承殊之父，現(xiàn)今妖界掌權(quán)者，司晟。

　　“嗯。”簡單一字，將所有情緒斂于其中。

　　“你明知道，你們兩個，再無可能………你又何必…………”

　　“父親當(dāng)初同母親，不也這般？”

　　他失了她千年之久，輾轉(zhuǎn)孤獨這無盡歲月，為的便就是這漫長人生中的短暫相見，只要能再見她，再同她相依，縱是飛蛾撲火，那又如何？

　　“就是我同你母親那般，我才不愿你再蹈我覆轍。你，怎的就不懂？”

　　他與亡妻相愛卻不得善終，現(xiàn)今兒子又步上后塵，讓他怎生能放下心來？

　　“父親你是知曉我性子的，無需再多言。我現(xiàn)在要去見她，父親就請回吧?！彼揪绑险f完，便轉(zhuǎn)身離去，不舍一寸眼神于司晟。

　　月明風(fēng)清，見她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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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公主殿下，你就再好好享受在這副身子里的短暫美好時光吧！”笑聲猙獰，一陣接著一陣，灌入耳中。

　　四肢百骸泛濫著疼痛，如同萬只螞蟻堆聚于皮膚之下盡情啃咬，魂魄好像要被什么東西從身體里蠻橫拉扯出來。

　　疼痛仍在繼續(xù)，睡意又沉重滾來，將她拉入厚重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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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撩人，行人三兩于街頭晃蕩，敲梆打更男子一身短打，高聲唱喊于街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院外馬車沐浴于皎潔月色之中，下車而來的高大男人俊朗秀致，恍若天神下界。院門大敞，院中燈火通明，一片暖熱，好似在迎接男人到來。

　　今日是南州初次入院，易茗茶同胖胖忙活許久，給他收拾房間，為他作祝。司景笙來之時，歡慶已過，易茗茶正同著胖胖收拾飯桌，南州在一旁幫忙。

　　“茶茶?！蹦腥饲鍦\聲音含著無盡眷戀喜愛，往此過來。易茗茶一時停住收拾碗筷的動作，不知如何是好。

　　想著他離開那日溫暖的懷抱，面上不禁一紅，說話也有些結(jié)巴。

　　“來便………便……來，叫……叫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