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收拾妥帖后,便見桃妖身上此刻并未有厚實耐寒的衣物。易茗茶轉(zhuǎn)頭看了四周一下,見側(cè)面灰墻上還掛有一件灰黑色大襖。便對桃妖說道,“爺爺,我看那處還有一件大襖,我去給你取過來哈?!?p> 桃妖擺擺手,示意易茗茶不用過去。“我為樹妖,以前便是在雪上之中生活。早已喜歡了寒冷之境,這般溫度,與我而言,無半點傷害,無需添衣?!?p> “哦,好?!?p> “姑娘,看到那圍著法陣外圈的龍沒?”桃妖手指了指冰床四周陣法,示意易茗茶過去?!澳闳∵^這朱砂同細(xì)毛筆,待會聽我示意,將那龍面上未畫出的眼睛給添上,切記要小心,朱砂不可落入眼眶之外?!?p> “好。”
易茗茶接過桃妖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朱砂同細(xì)毛筆,走過陣法邊上站定。
見易茗茶過去,桃妖垂下雙目,枯滄干瘦雙手交握一起,口中念念有詞。隨著桃妖口中念詞,室內(nèi)溫度再度驟降,易茗茶好容易回暖一些的身體,此刻又再度陷入僵寒之中。
桃妖依舊緊閉著雙眸,借著微弱記憶,緩步挪動,進入最大的那一法陣之中。緩緩坐下,雙腿交疊。念出的晦澀詞匯變作散著金光的實體小字,順著無形路徑,于空中有序排列,往上挪動,盤踞于被白色氣霧層層圍住的冰床之上。
易茗茶一手托著朱砂顏料,細(xì)毛筆被夾于虎口之中。特意空出一手,將大襖裹緊。手上忙著,眼睛也不得空閑。雙眸直盯著南州所在之處,不放過一絲有異。
“姑娘,趁現(xiàn)在,快些將龍睛點上?!碧已b著些許疲憊的聲音響起,易茗茶小心從瓷盤之中蘸取一點朱砂,微微垂下身子,盡力控制捏筆的手,讓其不要顫抖。
一只龍眼落成。
小小的成功助長了她的自信,接下來的幾只眼睛也順利添上。
“姑娘,你且過來此處?!币总杼ы?,見桃妖此刻已變了形象。
銀白柔順長發(fā)改作有些干枯的桃粉色千絲,面色蒼白了許多,便是臉上褶子也比平時多了幾分。
身上所套的那身大紅衣物已變作不顯朝氣的灰樸袍子,放于一旁的拐杖此刻正捏于手中,扶手之處結(jié)出一段細(xì)嫩枝椏,有一花骨朵正迎著傲人寒氣緩緩盛開,旁有黃綠嫩葉點綴。
此般情況,讓易茗茶呆住片刻,口中不住呢喃,“這………這是怎般回事?”
而冰床之上,也正現(xiàn)著變化。
雪色的絨毯仿佛在吸食血色,正逐步失去原有顏色,漸變作淡淡粉色,再由淡粉色轉(zhuǎn)作赤紅,最后歸為一片漆黑。
而盤踞于冰床上方的那濃厚氣霧,正由房頂之處被不知名的力量壓下,拉開于房頂?shù)木嚯x,變得愈加厚重。
盤繞陣法之外,被點上眼睛的的長龍松開銜住龍尾的利口,從地面之上掙脫開來,兩兩涌入同一陣法之中。
方才還被氣霧包裹的南州此刻已經(jīng)顯出了身來。他面上黑紅已經(jīng)完全消褪而去,恢復(fù)成暗黃之中帶點蒼白的膚色?神色也不復(fù)苦痛,緊聚的濃眉已經(jīng)松開。
看來,南州此刻已是舒坦了許多。
易茗茶才高興未久,便見之前潛伏于南州細(xì)薄皮膚之下的那些鱗片紛紛涌現(xiàn)出來,將他面頰兩側(cè)全全鋪蓋,細(xì)小鱗片上的細(xì)弱金光齊聚,面上也罩起一層金色。
見此情景,易茗茶擰著秀眉,開口要問身前桃妖。沒想話才出口,于床邊陣法之中盤踞交疊的龍揚起龍頭,布滿尖利長牙的大嘴張開,猩紅長舌之上倒刺即刻矗立。群龍長嘯一聲,將易茗茶出口的話,穩(wěn)穩(wěn)隱于高昂綿長龍吟之中,此般一吼,便是一刻之久。
龍吟雖盡,尚有婉轉(zhuǎn)余音回蕩房內(nèi)。
冰床之上,囤積于南州身側(cè)的那層氣霧四散于空中,失去蹤跡。于南州身下鋪墊,已經(jīng)變作漆黑的絨毯也碎裂開,聚集成堆,堵于冰床四處。
黑色陣法于龍吟完結(jié)之后不久,起金光。桃妖將拐杖之上開的正盛的桃花小心摘下,丟于面前陣法之中,那桃花正中陣法中間一點赤紅之處。
桃妖口中又念起晦澀咒法,半人高拐杖被橫放于兩掌之上。咒法起,便見落入陣法之中的桃花快速枯萎消亡去,獨剩下鵝黃色的花柱。
煉出的明透綠色靈氣于枯萎的柱頭堆積起來,聚成一亮藍(lán)色橢圓小球,飛去南州額上,只聽得碰的一小聲,橢圓小球爆裂開來,亮藍(lán)色靈氣席卷南州四肢百骸,融于肉體之中。
各處陣法之中,兩兩相纏的龍分開來,變作一只接一只張口低吟長嘯。每落兩聲龍吟,其身處陣法便就于線出拔出一陣黃亮光線,將龍圍堵于中。
龍吟截止,南州其身下聚起一朵半明透的紅色花朵,將其緩緩?fù)信e起來,離開冰床,升至空中。于那處空中停留片刻,又往最大的那陣法之中輕慢移去。
托舉南州的那半明透花朵才入陣法之中,各處陣法之中的龍便脫離原本地處,往此過來,尾巴扎根于陣法最中間那赤色圓點處,大口咬上花朵底盤之處。身體相貼起,扭成一只赤色龍身莖干。其中一只龍于扭成的莖干半中將頭探出,扮作襯托的綠葉。
那群龍身子慢慢相融起來,周身拔立起來的扎人利鱗退下,變得柔軟起來,貼和住皮膚。通身的紅色也消逝,暗綠色爬上其身。
一群龍,在易茗茶面上,以肉眼可見速度變作莖干同著綠葉。
眼前陣法之處的金光消退去,又恢復(fù)成原有樣式。只是,沒了外圈互相啃咬對方長尾的紅龍。
“好了,這般便就可以了。讓南州這孩子于此靜養(yǎng)吸收靈氣個半月左右,便就算是渡了第一層苦難了?!?p> 桃妖將執(zhí)于掌中的拐杖放下,拔掉失了花朵的嫩枝,又活動一番筋骨,錘了錘老腰,便就往出走去?!肮媚?,咱們走吧。”
南州這邊事情算是圓滿結(jié)束,易茗茶緊繃著的心弦也放松了些。轉(zhuǎn)身去看了一眼正被托于花中的南州,跟上桃妖腳步。
“爺爺之前在甬道里你給我說的那只龍,后來怎樣了?”
桃妖拄著拐杖,腳步輕緩,“看到這冰床同著陣法沒?便是那龍留下的?我給你說呀………………”
老人聲音回蕩于甬道之中,又傳出來,落入正盛開著半作明透赤色花朵的房內(nèi)。
正于花朵之中溫養(yǎng)的南州,嘴角微微上揚一下,便很快又落下來,恢復(fù)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