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清在第三天被灌湯藥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她眼眶發(fā)紅，眼淚流了滿臉，落魄憔悴到了極點。林逐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吞咽下去。一旁的桃禮嚇得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舉著碗的手止不住將湯藥撒出。
“滾下去。”林逐低聲命令。
“你來自何方？”林逐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宋以清，終于開始了詢問。
宋以清迷迷糊糊說不清楚話，林逐扯下她身上配著的血寒玉，又一次詢問：“你來自何方？”
“天，天閔府?！?p> “天閔府？”
天閔府也與軒禮司有著關(guān)系？怪不得當(dāng)年驍勇善戰(zhàn)的閔洪會退守黎水城，想必也是李玉發(fā)現(xiàn)情勢不對后在背后指引。若不是師父教導(dǎo)地好，自己也不能想到在黎水反攻翊軍。
“這塊東西誰給你的？”
“唔……”宋以清緊閉嘴唇，她害怕林逐再給她灌下那苦澀的湯藥。
“每個李玨都該有個貼身之物……”
“說得好，每個李玨?！绷种鸱潘链笮?，將癱軟的宋以清放置床榻上，“師妹你這功力可不行，想當(dāng)年我被天刑大牢的掌獄司關(guān)押了一個月，他們都沒能知道我來自何方?！?p> “將軍，大戰(zhàn)在即?，F(xiàn)冀國都在傳你不顧正事在府中與他人盡享魚水之歡，這樣下去怕影響不好?！痹S士昇首次破了規(guī)矩，推門而入。
“退下。”
“一冀國大將軍用此等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是否太過蠻橫？”
“你來摸摸她的脈，之后再來評判我?！?p> 片刻后。
林逐撐著腦袋，漫不經(jīng)意地問道：“士昇，你也略懂醫(yī)術(shù)，以前也是習(xí)武之人。她這等脈象，你真當(dāng)她是尋常女子？”
看著許士昇無話可說的模樣，林逐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心里突然一陣痛快：“命左玄平帶上一萬精兵去赤炎，余下人等跟我一同去黎水城，去戰(zhàn)場上殺個痛快?！?p> 許士昇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宋以清，朝著林逐恭敬地作了一個揖便退下了。
尹駿城。軒禮司。
“曾帆，你起來說話?！?p> “司主，屬下知道小姐的重要性。若這天閔府塌了，朝堂之上必將人心惶惶，羽帝行事必將更加肆無忌憚，對我軒禮司不利，即便打敗了林逐短期內(nèi)也無法救回小姐?？煞裾埶局魅肌！?p> 李玉頷首，重重地嘆了一氣，“林逐擒獲小姐，說明他必將不會聽我之令，此番我讓他死守赤炎城，若我沒猜錯他必將駐守黎水城。”
“自北鹿坡之戰(zhàn)后，我派去冀國的探子都被林逐一個個削除干凈了。我老了，我不想再摻和太多皇家的事了……”
“這……”曾帆看著李玉犯難的模樣，竟說不出一字半語來回應(yīng)。
“閔昂那里狀況如何？”
“屬下從宮內(nèi)出來后就再未與閔廉見面。”
“我保了天閔府這么多年，也算是對得起閔洪了?！?p> “曾帆，你與閔廉本該是自由身了。”李玉抱有歉意地說，“但李某還有一事相求，至少讓我知道令女是生是死?！?p> 生，那是最好。若死，也不能讓她葬在冀國那冰冷的異國他鄉(xiāng)。
曾帆皺著眉頭：“屬下領(lǐng)令。”
京寰城。宮內(nèi)。
“少爺，需要屬下為你穿戴盔甲嗎？”
“不用?！?p> “少爺，貼身侍衛(wèi)放置幾個？馬匹的韁繩已經(jīng)全部替換好，馬草也都備好?！?p> “你最近，會想到宋以清嗎？”
“……”
閔昂轉(zhuǎn)過身，直直地盯著閔廉。
“少爺…宋以清她……”
“讓你見笑了”閔昂整理了一下著裝，“沒想到我也會對著一個小婢念念不忘?！?p> “事已至此，還請少爺切勿為小事分神?！?p> 空氣中被擰入了一絲絕望，桌上的燭火也趁勢微渺了一下。
“若我此次戰(zhàn)死到了那陰曹地府，不幸遇到了我小妹，你覺得她還會認得我嗎？”
“少爺……”
“讓你見笑了，閔廉。啟程吧?！?p> “少爺，我們啟程去哪兒？”閔廉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閔昂現(xiàn)在或許應(yīng)該放棄黎水的計劃。
“赤炎?！?p> 北潮城。將軍閣。
“老朽在調(diào)配離魂散的時候便說過，量劑過高會上癮形成劇毒。小姐雖然有些底子，不過也就是半吊子。她醒來后必然會有瘋癲失憶恍惚等病癥，遠比將軍要嚴重的多?！?p> 看著許士昇不言語的模樣，老醫(yī)師繼續(xù)絮絮叨叨地念叨：“只怕是日后小姐需要常年服用離魂散來安眠，同時也需要服用冀國特有的銀絲草熬制的湯藥來解毒?！?p> “比將軍要嚴重地多？”許士昇不安地望著床上還未醒來的宋以清。
“正是，將軍只是將離魂散當(dāng)安眠之藥服用，同時藥引里還有些其他方子，摻和著毒性會被緩解些許?！贬t(yī)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壓低了聲音，“此次將軍給這些小姐灌的可是純的離魂散?！?p> 醫(yī)師退下后，許士昇質(zhì)問了當(dāng)天熬制離魂散的桃禮：“我不是讓你不要熬純湯？”
桃禮縮著腦袋：“這一碗湯藥都是將軍自己親口嘗過才給小姐灌的，奴婢不敢欺瞞將軍?！?p> “府子里銀絲草量還剩多少？”
“回稟管家，銀絲草量還夠，就是離魂散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p> “拿著方子盡快去藥店配置，以備不時之需，以后這府子里離魂散和銀絲草都不能斷。”吩咐好后，許士昇又喊住桃禮，將方子拿了過來，“罷了，以后這事還是我去做吧。”
宋以清醒來的時候，只覺一陣反胃。但身體似已經(jīng)空了，干嘔也逼迫不出任何東西。桃禮拿了一碗水，喂到宋以清嘴邊，宋以清抬頭望了望桃禮，推開了桃禮手中的水。
“小姐，喝點水吧?！?p> 看著宋以清虛弱的模樣，桃禮竟都有些心疼。
“我在哪兒……我并不認識你。”
“小姐，你在北潮城的將軍府啊?！?p> “北潮城？北潮不是冀國的首府嗎？”
宋以清說不出第三句話，只得躺在床上努力回憶一些事情。
閔昂、閔廉、赤炎城尚還記得，自己怎么來到這北潮城，怎么就成了這副鬼樣子，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宋以清?！痹S士昇遣走了桃禮，將她扶起來，將清水喂到嘴邊，“你喝點水，一會再吃點食物，我把所有來龍去脈都告訴你?！?p> “你又是誰？”
“你若是不想死，好好聽我的話便是。”
宋以清敲了敲自己昏沉的腦袋，慪氣似的回了句：“雖不想死，我也不是很想活?！?p> 京寰到赤炎的路途出人意外地順利，閔昂一路都沒讓閔廉跟著。閔廉早已經(jīng)接到了要去冀國的指令，但這是第一次他遲疑了。
“閔大人！急報！”
“說?！?p> “今日卯時冀國將軍已與我軍在黎水相遇大戰(zhàn)，我軍損失慘重。領(lǐng)兵之帥秦渺已戰(zhàn)死?！?p> “秦渺？皇上還派了另外的人馬進攻黎水城？”閔昂不可置信地看著上報的探子，全身忍不住發(fā)抖。
簡而言之，這一眾去赤炎城的蝦兵蟹將都是炮灰棄子，閔廉說的沒錯，進攻黎水才是真正的帝王之令，雖然必將有去無回。
“我眾將士可愿為我翊國一戰(zhàn)，無謂生死！”
“……”
“可愿？！”閔昂吼出了出生以來最響亮的怒吼。
“愿！”閔廉帶頭回應(yīng)，隊伍里零零散散開始真正有斗志的回應(yīng)。
事已至此，雖然不知道在赤炎等待他們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但前方是生路，閔昂知道自己無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