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國。京寰城。
作為一個名義上的將軍,閔昂這些日過的分外“舒適”。
整個朝政之內(nèi),似乎只有宣凝和不怕死的兵部侍郎虞沖將自己當成將軍,其他人都在羽帝的默認下將自己忽視。
從踏入京寰的第一秒開始,閔昂一直安分守己,默默干著自己的本職工作?,F(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到了這個職位,切不可輕舉妄動。背后是深淵,前方是迷霧,進退皆為困難。
不過,這京寰似乎也不像幼時的自己感覺到的那么冷漠。
閔昂看著眼前一臉興奮的虞沖,忍不住在心里這么想著。
虞沖很中意新任的這個閔將軍,雖然閔昂在盡力避免著與虞沖的接觸,但此人似乎是個蠻執(zhí)性子,愣是天天提著各路新鮮的果子來閔昂住處拜訪,還時常帶上江湖里俗稱的情愛高手來給閔昂上課。那先生左一跳右一搖,朗讀了不少來自前朝人的求愛詩詞,更是采摘了無數(shù)新鮮的花兒逼迫閔昂識讀名字寓意,說是隔日默寫。
情愛先生在給閔昂上課,虞沖就獨自就著自己帶來的果脯在一旁喝酒。本是用小杯沾飲,或許是等閔昂上課太過無聊,在先生和閔昂都不注意的時候,虞沖竟然將酒罐子給掏空了。
順著,這醉性也就慢慢升上來了。
“虞兄……”
“哎哎,沒事,不用道謝?!庇輿_趕忙擺手,“閔兄若是真做了駙馬,這不讓虞某也沾個光嘛?!?p> “虞兄費心了?!遍h昂煩惱著如何說出拒絕虞沖再前來的話語,并偷偷拿走了桌上的酒杯。
“沒事沒事,不費心。你我都差不多,沒實權(quán)的官啊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干了?!庇輿_笑呵呵地回話,更是自己比劃著剛剛先生跳過的舞蹈。
“兵部也沒實權(quán)嗎?”閔昂略有錯愕。
“兵部有實權(quán),只是權(quán)不在虞某這?!庇輿_說的不經(jīng)心,閔昂卻聽的認真,“不過也不礙事,虞某本就胸無大志,能混成一個侍郎已經(jīng)不錯?!?p> “虞兄……”
“咋,是覺得這個先生教的不好嗎?虞某手下還有兩個其他的,明日給將軍帶來?!?p> “虞兄,這事暫時不急?!遍h昂看著桌上留下的鮮花,不知道如何拒絕。
“怎么不急?”虞沖指著皇城的方向,一臉嚴肅,“那可是我們翊國唯一的長公主!”
“正是因為是長公主,所以……”話停住了,閔昂抄寫花名的手停下來,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自從成年后就沒抄過如此大量的詞匯,竟有些不適應。
“這將軍就不懂了?!庇輿_神秘地笑了笑,“別人不行,長公主可不一樣。公主有多受寵將軍難道沒有耳聞嘛?”
“侍郎大人消息倒是挺多?!遍h昂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字,默念了幾遍,又開始提筆抄寫,未想繼續(xù)這個話題。
“嗨,在下別的本事不行,混日子聽八卦的本事還是可以的?!庇輿_搖搖晃晃地走到閔昂身旁,“閔將軍整日眉頭緊鎖,可惜了這幅好看的模樣。多笑笑,桃花更好?!?p> “多謝侍郎大人教誨?!遍h昂扶住了已經(jīng)不勝酒力的虞沖,將他安置坐下。
“將軍,喝點酒可好?”虞沖左搖右晃地找著自己帶來的桃花釀,“一醉解千愁啊?!?p> “大人隨意醉在我這將軍府,被外人看到可不太好……”
虞沖聽了此話,一下子跳離了閔昂所在的區(qū)域。先是穩(wěn)住了腳底的步子,然后睜大了已經(jīng)醉成一條縫的眼睛,故作兇狠地說了一句:“將軍別誤會,在下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可不能讓我虞家斷子絕孫……我虞沖可……可不是斷袖?!?p> “虞大人言重了。”閔昂略有尷尬地轉(zhuǎn)過身,本想攙扶虞沖的手僵在空中,“在下的意思是,我這將軍是羽帝的眼中釘,虞大人也尚有要務在身,兵部若與我太過親近,只怕一同成為皇上的惦念。”
虞沖略帶傻氣地笑了笑:“成為皇上的惦念不是挺好,要是皇上看得上虞某,那虞某做個斷袖也無妨。”
“虞大人你醉了?!遍h昂環(huán)顧四周,確保沒人聽到虞沖這令人發(fā)笑的話語,趕忙結(jié)語,“今日的課堂就上到這吧,我派人送你回去?!?p> “將軍。”虞沖突然直接席地而坐,一副賴在這將軍府的樣子,“如若將軍成了大器,切不能忘記在下和今天這教書的先生!允諾我!”
“在下如今這幅模樣,如何成為大器?”看到眼前虞沖這醉醺醺還惦記著自己的樣子,閔昂竟忍不住笑出聲。
“像你一樣的官,這翊國比比皆是?!庇輿_答非所問,笑著飲盡了最后一口,“將軍,切勿輕視自己?!?p> “好。承蒙大人關(guān)照。”
天太冷,閔昂抄起了桌上虞沖帶來的第二瓶桃花釀,淺淺地沾了一口。這味道跟谷嗣城東市上王大叔賣的味道十分相似,有清新的花香又帶著花酒特有的香醇淡口。小時候自己還與閔懿一同前往東市,買糖人扎風箏,天冷了就圍著火堆,閔懿跟一幫孩童一起唱著童謠,自己則在一旁踢著蹴鞠,直到天黑被急的快掉眼淚的閔廉領(lǐng)回家。
帶回家后,閔廉和自己總會挨父親一頓訓斥,訓斥之后卻又會拍拍自己的肩膀,將自己拉入角落安慰幾句。母親則是把閔懿摟在懷里,給她講著山林潮汐的故事,她每次都會揪著母親的衣角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再來”。
想到谷嗣城的記憶,閔昂忍不住飲了第二口,身體沒有快速地暖和起來,臉上卻劃過了冰冰的感覺。
閔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因為思念家城和父母哭了,本以為已經(jīng)睡過去的虞沖竟然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醒來了,緩緩走到閔昂面前,一聲大呼:“將軍將軍,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了可不好,在下給你呼呼可還行?”
“來人啊,把虞大人送回官舍?!遍h昂忍無可忍,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