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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謀之山河不負(fù)

第一章:初見女帝

江山謀之山河不負(fù) 子曰妃子 2786 2020-02-12 18:31:22

  馬車輪轱轆的轉(zhuǎn)著,在京城繁華大道顯得格外普通,街邊喧鬧緩緩傳進車內(nèi)男子耳中。

  “你們聽說了沒,如今上面那個是個女的,你們說好笑不好笑,我們鴻鳶天朝多少英勇男兒,竟然要對一個女子卑躬屈膝!”

  “何止啊,我還聽說她啊……是個瞎子,看不見的?!?p>  “瞎子?!!瞎子還能做皇帝!那我豈不是也能做!”

  “老二,你說什么胡話呢!當(dāng)心點,要是被上面人聽到了,我們可是要被砍頭的!”?……

  馬車越走越遠,粗魯?shù)穆曇粢沧兊迷絹碓竭h,直到消失。

  “主子,咱們真要進宮幫那個傾穹帝???”

  駕駛馬車的人掀開簾子,對里面的白衣男子問到。

  車內(nèi)的白衣男子正閉著眼睛,似在休息。

  他墨發(fā)如流云,眉若青山,挺鼻薄唇,不見眼眸風(fēng)采也若九天謫仙,不染凡塵煙火。

  驀然,他眼睫微顫,似欲飛的蝶,在空中劃過一道觸目驚心的弧。

  他睜開了眼,如月華般淡漠清冷的視線投注在車簾上。

  “弦清,不可妄言。”他開口,似泉水叮咚,玉石相碰。

  名為弦清的趕車人立刻正襟危坐,恭謹(jǐn)說到:“屬下明白,不過主子,明邗莊這樣明晃晃的站在皇帝那邊真的好嗎?”

  車內(nèi)男子神色冷淡,說的話亦是如此:“明邗莊行事,何須理會他人。”

  此人便是天下第一大莊——明邗莊之主郤頔澂(xìdíchéng)

  弦清聽言,緘默不言,他的主子說的是大實話。

  明邗莊乃是鴻鳶第一大莊,富可敵國。向來是被人人巴結(jié)的。

  不過明邗莊行事低調(diào),幾乎半隱于世,如今在亂世中貿(mào)然入世,也是被先人留下的承諾逼不得已。

  馬車輪悠悠的轉(zhuǎn)著,朝著京城最華麗卻也最黑暗的地方行駛。

  鴻鳶皇宮。

  莊重肅穆的宮殿整齊排列,高墻矗立,隔絕宮外人聲鼎沸,鎖著宮內(nèi)孤影伶仃。

  ?郤頔澂在內(nèi)侍總管劉佑的引領(lǐng)下,沿著青石道一路走進御花園。

  ?如今正是初春,冬季刺骨的寒意還未消散,御花園中卻是姹紫嫣紅一片,染的這蕭瑟天地好不熱鬧。

  ?前方邁著輕碎細步的劉佑在一個轉(zhuǎn)角處停下,轉(zhuǎn)身低頭弓腰,將尖細的聲音壓的極輕極低,似怕打擾了御花園此時的靜謐一般說:?“老奴便為莊主引致此處,剩下幾步路,還得勞煩莊主自己走了。”

  說著,劉佑微退一小步,跪地磕首道:“陛下長居深宮,不通俗禮難知大道,稍后與莊主相言之時,若有怠慢不尊之處,還望莊主大量海涵?!?p>  他又磕一頭,說:“老奴僭越,言此大逆之詞,望莊主莫怪?!?p>  頔澂微垂眼眸,淡漠的眼中不見悲喜,只是啟唇簡短說了兩個字:“無礙?!?p>  劉佑聞言,便起身弓腰道:“老奴謝過莊主,陛下有令不可旁人擾了與莊主相見之禮,如此,老奴便告退了。”

  頔澂頷首,劉佑方才微直腰板,邁著輕碎小步悄無聲息的離開。

  目送劉佑離去,頔澂一雙斂下月華寒雪的雙眸望著不遠處的人影,深沉一片。

  他靜立于萬千花叢之中,白衣蹁躚,容顏似玉,如仙如神。

  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邊漾開一抹笑意,如同千尺寒冰初化,天地間下了一場爛漫花雨,美不勝收。

  ?微風(fēng)輕吹,他的衣袍隨風(fēng)起伏,幽幽冷香浮動。

  ?“女帝呀……”

  他輕輕呢喃,眸中的淡漠亙古不化,唇邊的淺笑變得別有深意。

  拂袖緩緩前行,一會兒便看清楚前方穿著紫金鳳袍,端坐再花樹下的女子。

  隨著風(fēng)動,些許花瓣紛飛而下,女子手捧茶茗,嫻靜品飲,和煦陽光之下,如夢如幻。

  似聽見身后頔澂輕弱的步伐聲,女子驀然回首,嫣然一笑,絢麗奪目,這滿園花色頓時不見色彩。

  唯有這眼眸之上所覆綢帶折損了她的容貌。

  “你便是父皇生前所言之人,對嗎?”

  女子啟唇輕言,聲音輕快悅耳,帶著不可言狀的天真和爛漫。

  頔澂看著女子,心中了然,這便是鴻鳶的女帝——郄珹玭!

  ??可惜了……

  ?頔澂嘆息。

  ?鴻鳶江山,綿延萬里。這江山命運欣榮壓在一個男子身上,尚且讓人喘息不過,更何況壓在一個天生不足的女子身上?

  頔澂惋惜,雙手交握抬起,微微俯身,行了一個拱手禮,?恍如玉碎清泉般的聲音從他嘴中說出:?“臣明邗郤氏瑾瑜,問陛下圣安。”

  珹玭微微側(cè)頭,天真無邪:“瑾瑜?就是父皇為你取的字嗎?懷瑾瑜而握蘭桂者,高風(fēng)亮節(jié),世之所喜。父皇當(dāng)真是喜歡你的。”

  常人取字,需及冠之時,由血親長輩親取,但頔澂不同,他十六歲時,弇昭帝便破例為頔澂取字。

  說著,珹玭將手上的杯子放回石桌上,動作干凈利索,倒不像是個盲人。

  ?她像頔澂招手,不過方向卻錯了,頔澂在她的正前方,她的手向左偏離了。

  “你莫要站著,且來坐,陪朕說說話。你會陪著朕的,對吧?”

  她的語氣滿含希冀,頔澂對此微怔,淡漠的神情微微動容。

  宮墻蕭索,在這偌大宮中,幾乎眾叛親離的女帝怕是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找不到了。

  可憐??!她是,他亦是。

  也不知頔澂想到了怎樣的往事,開口時聲音也放的柔和些:“今后臣都會陪著陛下的?!?p>  珹玭面露驚喜,不見帝王威嚴(yán),倒是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此言當(dāng)真?”

  頔澂上前落座,眸光柔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p>  或許是因為眼疾的原因,珹玭的聽力極好,頔澂一坐下她就跟著轉(zhuǎn)過身,雖然方向有些偏差。

  “你不會離開朕的,對嗎?”

  聽到珹玭此問,頔澂不由愣住,捫心自問,不會離開嗎?

  他搖頭,笑了一聲,這世間從不會有誰一直陪著誰,時候到了,自然會分開的。這女帝在深宮之中活了近二十載,怎還像個稚童般,問這樣的問題。

  ?“終有一日,臣是要走的?!?p>  珹玭臉上的笑頓時消散,神色黯然:“果然,沒人會陪朕的,你們都希望朕一個人?!?p>  頔澂遙望遠方,輕聲道:“陛下乃鴻鳶的皇,鴻鳶萬千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他們會陪著陛下的?!?p>  珹玭未見轉(zhuǎn)喜之色,反而有些慍怒:“天下臣民有何用?皇宮偌大,宮人萬千,難道不比那遙不可及的臣民?可朕生來至今,依舊孤單一人!什么圣德明君!什么天下之主!朕不過世人眼中一個瞎子,朕做皇帝,誰肯服?!朕問你,誰肯服???!”

  說著,她又賭氣似的說:“你若覺著這皇位好,朕讓位于你又何妨,反正父皇常言于天下,說你雄經(jīng)偉略,是不出世的治國之材。而且鴻鳶本就是你明邗莊的,你若稱帝,怎會有如今困局。”

  頔澂聽著珹玭的話只覺得荒謬又好笑。

  不過有一點珹玭沒說錯,鴻鳶的江山確實是明邗莊先祖打下來的。

  只是先祖求的是人間逍遙游,他為后輩又豈能違背先祖意愿,被皇位禁錮,畫地為牢?

  若不是為了先祖許出的三諾和年幼時……他怎會來趟這蹚渾水。

  “陛下?!鳖E澂淡漠的語氣微柔,裝著數(shù)不清的溫暖,“無論如何,你都是臣的陛下,是鴻鳶的陛下。從今往后,臣會護著陛下周全安然。有臣在,陛下永遠都是陛下?!?p>  珹玭被綢帶遮住的眼睫微顫,如蒙塵珍珠的眼中不見光芒,可眼圈卻有些泛紅。

  三月之前,弇昭帝先去,立下的遺詔被母后宣讀,她猶記得在父皇棺前,那些不服之聲,那些說她違常倫之聲,就連母后,在父皇葬入皇陵后就立刻離開。不肯為她在大臣面前說一句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危機四伏的宮內(nèi)。

  可現(xiàn)在,一個素未謀面,只是因為父皇所求才卷入朝堂的人,對她說,會護著她,會護她周全安然。

  珹玭聲音微顫:“你……此言當(dāng)真?”??

  頔澂嘴角微勾,一抹淡笑浮現(xiàn)在他臉上,如漫天花雨,濯染一世芳華。

  遙遙望著遠方,他的聲音仿佛穿過千重迷霧而來,剝開令人聽不真切的面紗。

  ?“最真不過。”

  珹玭笑容驟然明媚,袖袍中緊攥的手終于松開,白皙的掌心,一道道月牙紅痕刻印在上,看了便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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