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風(fēng)云起(4)
珹玭一把將覆著眼睛的絲綢扯下,一雙被白翳覆蓋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之中,卻沒有預(yù)想中的那般渾濁無光。
“你們都當(dāng)朕是什么?三歲小兒嗎?當(dāng)年下毒之事以為朕會不追究嗎?侯爺,國舅大人,十五年了,朕做了十五年瞎子了,可現(xiàn)在朕不愿做了!”
珹玭步步緊逼,神色陰冷,“朕既然有膽量坐上這個位置,那朕就有本事把他坐穩(wěn)來!侯爺說的沒錯,朕就是一個不仁不義不孝的東西,可是你們能奈朕何?趕盡殺絕,這不還差了侯爺嗎?”
定公侯被逼的步步倒退,最后竟然一個踉蹌,連帶著妘宏杰摔在地上。
珹玭嗤笑,“侯爺是個忠臣,放心吧,你的忠心朕會成全的,來日陰曹地府之下,侯爺且記得好好與父皇說到說到你那份忠心!”
定公侯面色慘白,癱倒在地,妘宏杰跪地扶著定公侯,垂著頭,神色不定,唯有眼中劃過一道暗芒。
珹玭冷睨著他們父子,甩袖離去。
漻苓立刻上前攙扶,劉佑瞧著定公侯與妘宏杰嘆了口氣,無奈道:“侯爺,國舅大人,你們好自為之吧?!?p> 說完后立刻跟上珹玭。
珹玭一路回寢殿換下了朝服,吃了早膳,又轉(zhuǎn)而去了議政殿。
議政殿內(nèi)左相賀柏桉和禮部尚書李尋芳正恭候她來。
“左相李尚書不必多禮?!爆A玭在漻苓的攙扶下坐到上座,并讓準(zhǔn)備行禮的賀柏桉和李尚書安心坐好。
“妘軒棋一事朕在此謝過二位大人?!爆A玭微笑道,“寺卿大人在府中可還好?”
妘軒棋能這么順利的被捕,還得多虧了賀柏桉和李尋芳……還有那個已經(jīng)“悲痛欲絕”的太仆寺卿謝和!
紅袖招一場為爭奪美人而發(fā)生爭執(zhí),以至于失手殺人的事兒,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故意坑殺妘軒棋的戲!
珹玭而這場戲已經(jīng)謀劃多時了,賀柏桉與李尋芳都是出生寒門的人,兩人一個是狀元郎一個是榜眼,卻因為毫無世族背景受不到重用,直到珹玭繼位,不顧他人非議,將他們一把從一個芝麻小官直接提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
但珹玭當(dāng)時像他們提了一個條件,那個條件就是助她除掉定公侯,他們兩人早已深受定公侯一派的門閥貴族的打壓,對定公侯已深痛惡覺,自然答應(yīng)的爽快。
至于太仆寺卿謝和,此人雖然沒幾分膽量和傲骨但他的原配夫人與他不同,是個極有傲骨的女子,太仆寺卿最聽的就是他夫人的話,他的夫人是個落魄世家的小姐,正趕巧了,他夫人母族落魄正是受了定公侯的迫害,幾個人一拍即合,就上演了這場假死大戲!
是的沒錯,謝和的庶子謝志安并沒有死!
昨夜在妘軒棋照常紅袖招找顏羽的時候,顏羽便在他的酒中放置了逍遙散,逍遙散一物極易使人過度興奮出現(xiàn)幻覺,在妘軒棋出現(xiàn)反應(yīng)的時候,早已等候在外的謝志安便佯裝酒醉沖進(jìn)屋來與妘軒棋爭搶美人!
妘軒棋本就腦子不清醒,十分沖動的便和謝志安爭吵起來,顏羽此時就悄悄的將匕首放置在妘軒棋觸手可及的地方,在妘軒棋一個沖動拿起匕首要刺謝志安時,顏羽就一個手刀將他劈暈,將他易容成自己的模樣,而自己便易容成他的模樣,等一切準(zhǔn)備好,謝志安就將備好的雞血灑在身上,躺地做出一副死了的模樣,而顏羽尖叫一聲“殺人了”通知早已埋伏在紅袖招周圍的人馬后,就裝成妘軒棋服用逍遙散后的模樣發(fā)瘋!
于是,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妘軒棋沖動殺人的場景!
賀柏桉抿唇笑道:“謝大人在家好酒好肉快活的很。”
李尋芳亦是笑道:“謝大人昨夜便與臣說,今日無需早朝他真是倍感舒心?!?p> 珹玭無奈搖頭:“可惜了謝大人志不在官場,一直讓朕借此機(jī)會罷了他的官,不然有他在朕不知道能輕松多少!”
別人都說謝和此人無大志,是個無用書生,可在珹玭卻覺得謝和此人大智若愚,別看謝和在朝廷中擁立與反對兩派來回折騰,但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他是一直保持在中立派!
賀柏桉端著放在他身前的茶輕抿一口后徐徐道:“謝大人志在四方,陛下最體恤民意,自是不會強(qiáng)求。不過陛下,右相與驍冀將軍既已回京,為何還要遮掩他們的回京的消息,不趁今日一舉兩得!”
珹玭輕笑一聲,反問道:“賀愛卿覺得光憑這些能徹底扳倒定公侯嗎?”
賀柏桉聞言陷入沉思,李尋芳亦是不解。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后,珹玭才幽幽道:“刀刃要使在實處上,朕要的是定公侯一脈永無翻身之處!”
李尋芳依舊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珹玭神色高深莫:“走投無路之人唯有背水一戰(zhàn),朕都把他逼到如此境地,他也該下把狠心了?!?p> 似想到什么,珹玭微微低著頭,發(fā)出一聲極為短促的笑聲:“如今明邗莊主入京,朕還未來得及盡主人之誼,不如李大人好好查看一下,近幾日可有什么好日子,朕要為明邗莊主舉辦一場慶宴。”
賀柏桉和李尋芳茅塞頓開,臉上皆露出驚疑恐慌之色,甚至異口同聲道:“陛下不可!”
珹玭手指輕輕拂上眼睛,聲音涼薄的仿佛是冬日里的寒風(fēng)一般:“人困了,總得要個枕頭,逼得緊了,朕總得給他們留個空子,不然還有什么意思呢?”
李尋芳還要再勸:“陛下……”
珹玭立馬打斷:“李大人無需多言,接下來有勞李大人了?!?p> 說著,她手撐著頭,有些慵懶道:“朕有些乏了,二位大人若無他事便出宮吧。”
李尋芳神色焦急還要再勸,賀柏桉卻對他搖了搖頭。李尋芳嘴唇張了張,最后兩人只能默默告退。
殿外的雨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潮濕的涼意被風(fēng)一吹就激的人一個顫栗。
李尋芳和賀柏桉撐著傘一同走在幽長而寬闊的宮道上,朝著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