頔澂在聽到家仆說有兩位女子上門拜訪時一點也不驚訝,他這些天都沒有入宮,而珹玭那邊已經(jīng)開始運作了,他早已料到珹玭一定會出宮來找他,甚至可以說,珹玭比他想的要沉得住氣很多,找他的時間比他所預料的要晚了一些。
將珹玭引到?jīng)鐾と胱箢E澂便揮退了下人,連帶著漻苓也退到院外守著去了。
和風徐徐,現(xiàn)在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院內(nèi)的花也漸漸開了,零星點點,頗有生機。
頔澂起身彎腰,親自為珹玭斟了一杯茶,茶水甘冽,清香撲鼻,是難得的好茶。
“陛下比臣所想的要來的晚些?!鳖E澂輕品茶茗,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如今陛下已把定公侯逼入如此境地也是難得?!?p> 頔澂嘴邊似有微弱的笑意,神色沉靜,是一貫的云淡風輕。
珹玭手握著茶杯,面上雖是一派平靜但心底卻有些發(fā)寒和惱意。
郤頔澂此人真的是太過于聰慧了,只要坐在他面前,就仿佛什么秘密都被他洞悉的一干二凈,而她是極其厭惡這種被看穿的感覺。
“相比瑾瑜,朕這些手段不過是兒戲而已?!爆A玭笑著,笑容明艷,亦如初見般天真爛漫。
頔澂看著她這副笑容,一時間有些恍惚,回過神來后微微垂著眸,手指輕輕擊打茶杯的杯壁,笑語:“陛下不用過于自謙,不知此次陛下來微臣府上是為了何事?”
珹玭握著茶杯的手陡然松開,神色誠懇:“朕想請瑾瑜去上朝!”
她需要一個人權威極高的人在朝堂之上為她開路!
頔澂添茶的動作一頓,緊接著又是行云流水的倒起了茶,容顏如玉,白袖翩躚,動作賞心悅目。
“朝堂之上,非君即臣,微臣身無官職,冒然上朝似乎有礙朝規(guī)?!?p> 珹玭被他變相的拒絕弄得有些心急:“如是要身負官職才可上朝,那有何難,朕給你就是?!?p> 頔澂頗有興趣的瞧著珹玭,收斂這月華寒雪的清冷眼眸此刻顯出幾分逗弄之意,“陛下想賜予臣何官職?臣可是要與陛下說好了,這官職只可大不可小??!”
珹玭眉間微折,正在仔細思索,過了好些時候才開口,“帝師一職,瑾瑜以為如何?”
帝者師,封萬戶,位列侯,身份地位不可謂不高。
頔澂嘴邊漾出一抹清淺笑意,他未曾想到珹玭竟然還真的認真思考出一個官職,這么一看珹玭聰明歸聰明,有時候卻有些糊涂了,畢竟以他明邗莊主的身份往那一站,有何需那些什么官職來添身價,不過對于珹玭這個認真思考出來的官職,他也不會駁了去。
“陛下想的周到,臣甚是歡喜?!?p> 如今朝堂之上尚未有空閑的官職,帝師一職,雖聽起來權勢滔天,其實實權并沒有多少,只不過是品階漂亮的緊!
見頔澂應下,珹玭立刻松了一口氣,但聽著頔澂接下來的話,她這一口氣又提了上去。
“對了,臣聞陛下的眼睛是因毒所致如此的,可是毒解了,陛下的眼睛就可康明?”
珹玭不知頔澂為何突然把話題轉(zhuǎn)到她的眼睛上,立刻警惕起來,“這么多年過了,早已沒了解毒的希望?!?p> 頔澂的視線緊緊盯著珹玭的眼睛,一時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而是開口道:“臣此處有一味藥,可解天下百毒?!?p> 珹玭置放在下的手緊緊攥著,她不知頔澂這是在試探她還是真心想替她把眼睛治好。
“天下怎會有這種奇藥?”或許是因為緊張,珹玭的聲音有幾分干澀。
頔澂偏頭看著亭外花池里含苞欲放的花,神色似隱在了江南的雨霧之中,朦朦朧朧,竟讓人看不明白。
“天下萬物相克,有毒自然便有解藥,陛下放心,這藥是極好的,臣,試過了……”
“如此那朕真是要多謝瑾瑜了?!爆A玭聲音澀澀,心中如擂鼓,表面卻依舊裝的一派沉靜,以至于她根本沒有聽清楚頔澂后面所說的話。
“這都是臣該做的,陛下于臣,無需言謝?!鳖E澂發(fā)覺了珹玭的異樣,只當她是興奮所致,并沒有過于在意,“鴻鳶天華物寶,江山秀麗,陛下也該親眼瞧瞧。”
“是嗎?”珹玭自問自答,“是的,朕也該自己瞧瞧了?!?p> 珹玭現(xiàn)在腦子很亂,她不知道頔澂是不是在試探她,若不是,她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昭告天下,說她可以看見了,可若是的話,那一切都變得復雜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該繼續(xù)瞎著還是……
“不日微臣便會命人將此藥送入宮中,此藥藥性溫和,不會給陛下帶來不適的,不過服下此藥的二十四個時辰內(nèi)是不可見風的,陛下要小心注意著才好?!鳖E澂將服藥時需要注意的東西娓娓道來,“到時候臣會讓手下人轉(zhuǎn)告陛下的侍女,陛下就挑個時間準備好服藥吧,外頭的事陛下就先放下,一切都有臣為陛下守著?!?p> 珹玭被絲綢覆蓋的眼睛中流露著復雜的神光,聽著郤頔澂的話根本不像是在試探她,可是可解百毒之藥,天下難尋一味,郤頔澂就這般拱手讓與她,未免對她太好了吧?
“你……”珹玭紅唇微啟,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頔澂輕笑,微微抬手,身體前傾,手指拂上珹玭眼前的白綾。
珹玭身子陡然一僵,閉著的眼睛睫毛微顫,被頔澂手指上傳來的溫熱驚的不知所措。
頔澂眼角微微彎起,恍若有春風過境,十里桃花輕綻,眉目里是他人看不懂的溫柔與傷惋。
“陛下那時尚且年幼,許是忘了臣。”他的聲音藏著微不可聞的寂寥悵茫,“可是臣一直記著的,陛下放心,你的眼睛,臣一定會為你治好的?!?p> 珹玭此時腦袋里只有一片空白,頔澂說的話在她耳邊化成嗡嗡的響聲,只有透過絲綾傳到眼簾上的溫度和鼻尖縈繞著的若有若無的冷香格外清晰。
回過神來后,珹玭猛然起身,抬手用力打開頔澂的手,頔澂并沒有躲,任由珹玭用力打開他的手,不一會兒潔白無瑕的手上就浮現(xiàn)一塊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