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風(fēng)云起(12)
珹玭閉上眼,手抬起輕輕覆蓋在眼睛上,她發(fā)覺,明明才過去三個多月,她卻有些想不起父皇的面容。
“父皇?!爆A玭喃喃自語,“琈兒這幾日認(rèn)識了一個人,那個人讓琈兒很怕,他的心思琈兒怎么猜都猜不透,他今日告訴琈兒,說他不會害琈兒的,父皇您說,琈兒該信他嗎?”
說著說著,珹玭就像累及了一般,手腳縮成一團(tuán)懷抱著倚靠在椅背上,長發(fā)垂落遮擋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色,突然一滴晶瑩映著燭火滴落在地上有瞬間消失不見。
“父皇,這些時日……琈兒好累……”細(xì)碎到微不可聞的聲音隨著黃昏最后一道霞光消失,一切脆弱與孤獨也被夜色細(xì)心遮掩,不讓瞧見一點。
翌日,早朝依舊。大殿中眾官員林立,但定公侯、國舅和太仆寺卿的位置卻是空蕩蕩。
珹玭高坐龍椅,殿下一片死寂,遲遲無人出聲。
“眾愛卿無事可議?”珹玭的聲音透過珠簾傳達(dá)到殿中每一個角落,不怒自威!
她停了一會兒,殿下依舊無大臣言語,見此狀況她不由冷笑一聲,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yán)厲的味道,“那如此,朕便有事與眾愛卿相議!傳右相與驃騎大將軍進(jìn)殿!”
一語落地,眾人嘩然,賀柏桉與李尋芳互視一眼,接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鄭重深意,兩人微微頷首,隨著眾人看向殿門。
只見一位氣宇軒昂,面容剛毅,氣勢凌人隱含血腥煞氣的玄衣男子與一位清瘦文雅,俊逸斐然的青衣男子并肩走來,在滿殿朝服之中,他們這一身常服格外引人矚目!
“微臣莘子班(伭瀟霍)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人走到百官身前,撩袍跪地,動作干脆利落,別有一派風(fēng)味。
“右相與將軍無需多禮?!爆A玭道,“眾愛卿,右相與將軍奉朕令私訪鄌洲,今日,朕要與各位愛卿相議之事,便是鄌洲之事!”
死寂的氣氛立刻變的緊張起來,但珹玭恍若未覺,依舊不急不緩的說:“二位大人且說說此番造訪鄌洲,有何所聞,有何所見,又有何所感吧!”
莘子班長作一揖,涕淚道:“陛下,微臣與將軍鄌洲一行之見聞,實屬不敢于各位大人之面而說?!?p> “右相大人,陛下再此有何不敢言?莫不是怕了誰?”賀柏桉調(diào)侃道。
莘子班笑著回一禮,“自然不是?!?p> 李尋芳立馬接上:“既然不是,那右相大人說來就是,而且下官對右相大人鄌洲一行的見聞頗有奇心,右相還是不要藏拙的好,還不說來讓各位同僚增廣見聞!”
他們兩位話一出,一時站在他們這邊的寒門子弟出身的官員立刻附和道:“是啊,右相大人快些說吧,有陛下在此主持公道呢。”
“還望右相大人讓我等開開眼界。”
“右相大人萬不要藏拙啊,我等洗耳恭聽!”
唯獨定公侯一派的人沒有好臉色,都青著臉一句話不說。
莘子班與伭瀟霍目光交接,互相點了點頭后,只見伭瀟霍上前遞交了一本折子,劉佑連忙下來接著,呈給珹玭。
而后只聽到上頭有些細(xì)碎的說話聲,是劉佑在給珹玭念折子上的內(nèi)容。
一時間下面的人都好奇的很,伸長了脖子想要聽到一點上面交談的聲音,又不時看看莘子班與伭瀟霍,但他們兩人都是站的筆直,臉上全是沉重之色。
“好極了!”驀然,珹玭冷然的聲音打破了一片竊竊私語,將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緊接著,劉佑拿著剛剛的折子走下來遞給賀柏桉,賀柏桉深深看了一眼,鄭重接過折子翻開細(xì)細(xì)閱讀,看完之后滿臉詫異的傳給下一個,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翻閱,傳完一圈后又重新回到劉佑手中。
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眾位大人可都看清楚了。”莘子班清朗的聲音想起,“倒賣官職,私販鹽鐵,貪污朝廷撥款,草芥人命數(shù)條罪責(zé)眾位大人可瞧清楚了?”
“陛下!”莘子班跪地高聲喊到,言辭激烈,聲音鏗鏘有力,“妘宏益倒賣鄌洲知縣等官職,勾結(jié)鄌洲知縣吳光耀偷取官家鹽鐵,私抬高價!就連去年鄌洲洪災(zāi)朝廷給鄌洲撥款也未有一厘一毫用在賑災(zāi)之上,據(jù)吳光耀所言,朝廷撥款是妘宏益指使他私藏的,更甚者,鄌洲官員將因災(zāi)禍流離失所的孤兒訓(xùn)養(yǎng),讓他們學(xué)犬之習(xí)性,讓他們看門守家!”
殿中嘩然,議論聲四起,莘子班并不顧及,依舊直言不諱:“朝廷撥款數(shù)額龐大,非妘宏益與一個小小縣令可無聲無息的私吞,而且據(jù)吳光耀所言,他們每年所訓(xùn)養(yǎng)的犬兒都會進(jìn)貢給京中的大人們賞玩逗趣,故臣揣測朝中必還有幫兇!”
“右相大人,此話可不是胡說的!”一個年紀(jì)頗長,下巴留著灰白短須的官員站了出來。此人是左副都御史,名叫高仲勛,隸屬定公侯一派。
伭瀟霍偏頭側(cè)看他一眼,眼神凌厲仿佛有兵戈之聲四起,而后他也跪地,鏗鏘道:“陛下,臣以為右相所言有理!”
高仲勛被伭瀟霍這一眼看得一怔,隨后眼睛微瞇,跪地高呼,卻是顧左言右:“陛下,朝中都是肱股之臣,右相大人如此揣測未免太寒人心,且定公侯次子勾結(jié)鄌洲縣令一事右相與將軍都是只聽鄌洲縣令片面之詞而斷定,太過于武斷,臣冒昧,敢問右相如此針對侯爺有何居心?”
莘子班不慌不忙回到:“高大人此言未免太不妥了吧?什么叫在下針對侯爺?侯爺忠心為國,在下萬不敢對侯爺有絲毫不敬,怎會針對侯爺?”
高仲勛立馬接上:“如右相所言,侯爺乃不出世之忠臣,忠臣之子怎會做出如此不忠之事?陛下,臣以為鄌洲一事因是鄌洲縣令一眾貪心不足所做,因畏懼我朝刑法故言他人指使而推脫罪責(zé)!”
“臣附議!”
“臣附議!”
大臣一個接一個站出來,聲音一聲高過一聲,莘子班與伭瀟霍眼神微凝,面色深沉的看著珠簾,等待珹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