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熠太后手輕輕拍著珹玭的背,安慰道:“琈兒莫哭了,這些年是哀家冷落你了?!?p> 珹玭擦掉臉上的淚水,破涕為笑,有些傻氣的看著嫻熠太后,“母后是喜歡兒臣的,只要母后心里是喜歡兒臣的,什么都沒關(guān)系。”
“傻孩子。”
嫻熠太后食指點了點珹玭的額頭,二人相視一笑,母女兩人多年來的心結(jié)在此刻被解開。
珹玭拉著嫻熠太后的手走到偏殿內(nèi)室擺放的茶桌前坐下,將倒扣在茶盤中的茶杯拿起,小心翼翼斟好一杯茶遞給嫻熠太后。
嫻熠太后笑著接過,珹玭眼睛立刻就彎了起來,仿佛璀璨星子落入她的眼眸。
“母后為何突然就回來了?”即使現(xiàn)在心中激動不已,但珹玭依舊沒有忘記正事,她明明讓人封鎖了消息,尤其是嫻熠太后這邊的,但是為何會走漏了風聲?她擔心此中會有反黨在運作。
說到此事嫻熠太后臉上笑意一滯,澀澀道:“是有人寫了封信給哀家,說妘家危矣。”
珹玭立刻抓著嫻熠太后的手問:“是誰?”
嫻熠太后瞧了她一眼,臉上露出悲色:“是你外祖父?!?p> 珹玭一怔,訥訥收回手,妘氏一家終歸是橫在她與母親之間的一道鴻溝,“是他呀?!?p> “琈兒?!眿轨谔笊钌畹目粗A玭,“你告訴母后,你外祖父會造反是不是你逼得?”
珹玭眼睫微顫,逃避的偏開頭,抿著唇默不作聲。因為她外祖父造反的確是被她所逼,她無從反駁!
“琈兒!”嫻熠太后靠近珹玭,抓住她的手,言辭懇切,“你告訴母后,是不是你逼得他們?”
珹玭手緊攥,掌心被汗濡濕,她不想承認的,好不容易與母親稍微親近一點,她不想因為這些事情使得母后厭惡她。
可嫻熠太后不依不饒,十分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你告訴母后啊,他們是不是被你逼得?”
“母后……”珹玭眼神閃避,嘴張張合合,最后只干巴巴的突出這兩個字來。
如此情況,嫻熠太后怎還能不懂,她緩緩松開握著珹玭的手,指尖顫抖,淚眼模糊,“是哀家的錯,是哀家不該離開!這都是哀家造的孽??!”
若她不離開京城,退居皇寺之內(nèi),怎會造成如今這般難看的場面?她母族一派皆死絕,還是她女兒動的手,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珹玭抬著手想為嫻熠太后拭去眼淚,可手僵在半空中怎么也不敢再動,聽著嫻熠太后的哭聲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無力的放下。
鼻尖檀香氤氳,似伴著梵音的悲憫,可這份悲憫怎么也渡不得世人。
“母后沒錯?!爆A玭沉默了很久,眸光沉重,落在嫻熠太后身上,聲音穿透檀香而來,“朕也沒錯,錯的是他們?!?p> 嫻熠太后哭聲漸止,難以置信的看著珹玭。
“若是他們克忠職守,不仗勢欺人朕也不會逼他們。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朕自小錦衣玉食,固然不知民間疾苦,但朕也懂得萬事不可輕怠于民,黎民百姓乃國之根本,他們一個個私征賦稅,強占民田,就連朝廷賑災(zāi)之款都要貪污,這種臣子朕要之何用?”
珹玭語氣冷漠,整個人顯得薄涼至極。
嫻熠太后捂著唇,輕聲喃喃:“可那是你的……”
珹玭厲聲道:“法度之外無親情!母后,他們違律在先,兒臣便留不得他們,貪腐之臣乃是敗國之源,若不除之國將不國!鴻鳶的盛景絕不可斷送在這種人身上!”
“可你瞧瞧鴻鳶如今還有何盛景!官員橫死,人心不安,更有外族虎視眈眈,琈兒,你父皇在位時鴻鳶可未曾有過如此進退兩難之像!”
也不知珹玭哪句話激起了嫻熠太后的怒氣,驀地就與珹玭針鋒相對起來。
“你何不聽聽你在民間的名聲,郄氏歷代帝王繼位,誰曾像你這般大開殺戒?縱親信朝堂殺臣,逼重臣謀反,如今國難當頭竟還不知收斂,大肆揮霍舉辦酒宴!琈兒,鴻鳶這是要被斷送在你手中?。 ?p> 一字一句如同醒世警鐘長鳴,震的珹玭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看著嫻熠太后,拼命搖頭,“不可能!朕會好好守著鴻鳶的,鴻鳶絕不會斷送在朕手中!朕答應(yīng)了父皇會好好守著鴻鳶的!”
珹玭雙目戾氣橫飛,看起來好似魔怔了一般,十分懾人!
“他們都該殺!朕做的從沒有錯!”
嫻熠太后被她這副模樣驚的退了一步,險些撞著凳子摔倒在地。
緩過神來,她便指著珹玭罵到:“你看看你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剛愎自用,油鹽不進,開口便是喊打喊殺!可有一點明君的仁義?!”
“明君有何用?不可守國,再圣明也是昏君!朕自有治國之道,就不勞母后憂心了!”
珹玭看著嫻熠太后臉上痛恨的神情,心中怒火更盛,深吸一口氣后,再不看她一眼,甩袖離去。
于門口時眸光突然瞥見煙火后那尊佛像,似悲似喜,朦朧里竟不像是佛,而是索命的厲鬼!
劉佑守在殿外,見門被打開立馬迎了上去,可看到珹玭的模樣突然被下了一大跳,珹玭此時雙目被血絲占滿,滿身戾氣,較之惡鬼,也和善不了幾分。
“陛下?”劉佑試探的喚了一聲,他的聲音壓的很輕,輕的再小點便聽不見了。
“什么?”珹玭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劉佑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搖搖頭,“無事?!?p> 珹玭也沒有再說什么,直接下了階梯往外走,突然頭一疼,眼前浮現(xiàn)黑點,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跟在她身后的兩個婢女連忙上前扶她。
劉佑亦是急忙上前,滿臉焦急,“陛下您這是怎么了?”
珹玭皺著眉,借著兩個婢女的力氣站穩(wěn),閉著眼緩了一會兒,待頭疼盡消后才緩緩睜眼。
恢復過來后,珹玭推開兩位婢女的攙扶,對著焦急的劉佑搖了搖頭,“無礙,只是有些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