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柳居風(fēng)波兩日后,堯淵候府四公子顧景澤身邊的侍從來蕪柳居請初瑤過府,初瑤以蕪柳居的侍者從不出臺,自己得以身事則為由婉言謝絕,豈料那侍從竟搬出昭王來威脅,未免再生事端,初瑤無奈之下跟隨來人而去。
事情的起頭是,昭王和顧景澤并幾個王公貴子在顧景澤金屋藏嬌的別院中縱情玩樂,請來的歌伎舞伎難以盡興,昭王不悅,有人便提起初瑤來,還簡略陳述了一番初瑤的過往。諸位一聽初瑤本就是歌舞伎出身,都來了興致,鼓動著要將初瑤請來助興。昭王如今愛惜聲譽的很,平日里都壓著心中躁動,十天半月的才會稍微放縱放縱,甚是低調(diào)隱秘,遂請初瑤過府一事,是以顧景澤的名義進(jìn)行的。昭王做此打算,還有一個原因,即,就算消息一旦漏出去了,也是顧景澤擔(dān)著,半點兒濺不到自己身上。誰叫那顧景澤欠著自己人情呢。
無奈初瑤人是去了,卻并未配合諸位公子的興致,人就此被扣下了。因是昭王下令,初瑤一日不侍候,便一日不能離開,顧景澤不敢私自放人,這一扣就扣了三日,第四日晚間昭王興致極高地說再扣幾日,有好玩的。
昭王口中好玩的,是他發(fā)現(xiàn)了晟王妃在跟蹤他,再聯(lián)系此前聽到的關(guān)于晟王妃與蕪柳居老板的閑言碎語,昭王玩心遂起。他倒想看看,自己一日不放蕪柳居老板,晟王妃打算怎么做?
此后兩日,晟王妃都在跟蹤他,他故意沒去顧景澤那個別院,直到第三日晚上才去,還打開窗子讓蕪柳居的老板現(xiàn)身,目的就是讓晟王妃如愿以償。
這一等又過了兩日,等來的竟是搶人的晟王妃。
黑暗中,他與蕪柳居的老板靜坐屋內(nèi),穿過開著的窗看著晟王妃一身夜行衣越過院墻,輕手輕腳地朝他們所在的屋子跑來??斓皆褐袝r,突然從四面冒出許多手執(zhí)利刃之人,各個面露兇相,待晟王妃一動,便群體攻向她。
初瑤見此情景,差點驚呼出聲。昭王戲謔地看了她一眼。
阿沅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圈人圍住,心里不禁顫了兩下。雖說自小習(xí)武,也常與人切磋,甚至打鬧過,可真刀真槍地廝殺卻從未有過,今日看來是要真的打上一回了。心顫腳虛,可來都來了,不能逃,逃了就太慫了,拼一把!稍頓后,阿沅剛向前一步,四面的攻擊便撲來。劍出鞘,橫掃四方。她只想救人,不想傷人,遂每有人撲上來,她只是擊退,并未傷及,這樣的后果便是始終脫不了身,無法前進(jìn),情急加上體力漸支,劍端無意間擦過撲上來一人之手臂,劍身立馬見血。阿沅盯著那血,心顫了片刻。打斗中最忌走神,稍不留神,就會性命不保。阿沅沒有察覺到向自己胸口砍來的刀,突然被一股力量托起,閃到一旁。回過神看向身邊同樣黑衣黑面之人,還沒等她詫異完,周遭的攻擊就又來了。血與劍仿佛天生一對,嘗過血的滋味的劍再次揮舞起來,很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似的,所到之處,皆發(fā)出“噗呲”的聲音,拔出時,又“噗呲”一聲,這聲音有種魔力,令阿沅興奮,剛才還覺著體力有所不支,此時卻倍感充沛。
阿沅差點被襲擊時,初瑤嚇得驚出了聲,雙手捂嘴嗚咽。昭王則氣定神閑道:“看來你對晟王妃很重要??!她不僅冒風(fēng)險來救你,還找了個厲害的幫手。有意思,有意思?!?p> 望著院中阿沅全力以赴的樣子,初瑤心里五味雜陳。論身份、經(jīng)歷,她們之間實乃天壤之別,阿沅卻待她如姐妹,親人,知己,她這千瘡百孔的前半生,因為遇見了阿沅,而不再盡皆苦澀,一無所得。得遇如此知己,今日就是死在這里,也無憾了。
阿沅用了全力,黑衣幫手更是從未手軟,經(jīng)他手的人非死即殘,都倒在地上,要么不動了,要么嗯啊地喊個不停。院中,阿沅已掌控了局面。
昭王正笑著,忽然一個火把從眼前飛過。
黑衣幫手突然間用腳將散落一旁的一支火把踢向空中,阿沅正不解呢,豈料在火光閃過時,看到了初瑤!初瑤剛才那聲驚呼黑衣幫手隱約有聽到,只是不確定,才借助火把一測。
阿沅迅疾朝初瑤所在的方向跑去,就要到跟前了,門吱丫一聲開了,昭王擁著初瑤出來。
“深更半夜的,何等狂徒在此撒野?!”
話聽著甚為威嚴(yán),有震懾力,可昭王的神情卻滿是戲謔。阿沅只顧看著初瑤,并未注意到昭王那副自鳴得意的嘴臉。
初瑤穿戴整齊,身上看著也不像受過什么虐待,應(yīng)該沒發(fā)生什么事,應(yīng)該沒有!阿沅在心里安慰著自己。這才將目光挪向昭王,執(zhí)起手中的劍指向昭王,厲聲道:“放開她!”
昭王扯著嘴角定睛看著阿沅,道:“憑什么?”
“憑她是個自由人!”
“哦?”昭王故作詫異,側(cè)頭看向初瑤,“那本王納了你,或者本王買你做本王的奴才,伺候本王,這樣會不會更好?”
初瑤的身子不由得一顫。出來前在心里堅定過打算,今天晚上就算是死,也得保全了阿沅全身而退。為何聽見又要賣身,竟還是這般害怕?曾經(jīng)的過往看來并未如自己想的那樣,終于過去了,有些事,永遠(yuǎn)都過不去。
“無恥!放開她!她不屬于你!”
阿沅的劍逼的越來越緊,再進(jìn)一步,就要頂住昭王的喉嚨,可這有什么關(guān)系,他費心做這一切,不就是想看晟王妃焦急發(fā)火嗎?此刻正是享受的時候,怎能退縮!
“本王要不放呢?”
“那我就宰了你!”阿沅逼近一步,劍正對著昭王的喉口。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刺穿這個討厭的家伙的喉嚨!原本是想著悄悄救出初瑤,連夜送初瑤離開永平府。沒想到來了才發(fā)現(xiàn)早有埋伏,結(jié)果變成硬搶了!
昭王瞧出了阿沅眼中的堅決,正滿心期待地等著晟王妃從自己懷中搶走蕪柳居的老板,不料就一眨眼的功夫,他連看清都未看清,懷中的人就已不在,而自己被人從背后拿劍頂著脖子。那劍身寒涼刺骨,他只覺得脖子挨著劍身的地方在突突突地顫個不停。
阿沅還未反應(yīng)過來,初瑤就已被推到了自己身邊。一直忙著應(yīng)付那幫打手和救初瑤,也沒顧上看清這位黑衣幫手是誰。眼下他從昭王手中救出了初瑤,又以劍挾持了昭王,只說了句“走!”阿沅顧不得其他,心中雖疑惑重重,卻也知耽擱不得,遂帶著初瑤匆匆離開,出了大門,直奔隱在暗處的馬車。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這不是自己設(shè)想的結(jié)局!不是!昭王氣哼哼地看著晟王妃帶著初瑤離開了。更可氣的是,被人拿劍架著脖子威脅!還被晟王妃給瞧見了!可氣!可氣!
大約一刻鐘后,黑衣幫手才松開架在昭王脖子上的劍,縱身一躍上了屋頂,走了。
昭王身子一松,大口喘著氣。這時巳兒不知從何處跑到跟前,輕撫著昭王的背脊,安慰道:“王爺受驚了!可要……派人去追?”
“追什么追!追什么追!”昭王連打帶踢地數(shù)落著巳兒?!皠偛潘滥膬喝チ??啊?。 ?p> 剛才一見自家王爺被人拿劍脅持,巳兒怕,就躲到柱廊后面去了。情急之下回道:“奴才……奴才……奴才怕您口渴,去后邊備茶去了……”
“狡辯!狡辯!我叫你狡辯!”昭王照例踢著打著?!安枘兀坎柙谀膬?!一群廢物!廢物!”
巳兒不敢再吱聲,縮在一旁靜靜地等王爺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