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病變窮（十）

　　永琳走的那一天，醫(yī)院很多人心里都難受。

　　“你看老徐家的小丫頭，長得可真俊?！?p>　　“是啊，是個懂事的丫頭，聽說這丫頭這些年供著個大學生哥哥呢，不容易呀！”

　　“誰說不是，我們家那個丫頭，出去打工，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起，要是有人家永琳一半懂事，我死了也愿意了?！?p>　　“說的是呀，你沒看見，臨走的時候，給她媽那么一跪，我眼淚都出來了?！?p>　　“是呀，自己親媽生病，不能在身邊伺候，估計這姑娘心里不舒服吧！”

　　“這個劉明花，也算是有福氣了，幾個子女都這么孝順。”

　　………………

　　人們嘴里的劉明花，就是徐媽媽，徐媽媽躺在病床上，發(fā)不出聲音，又說不去話。聽著別人不停的在自己身邊討論自己的子女，徐媽媽只能不停的流眼淚。

　　徐媽媽的記憶，還停留在過年的前三天，按照本來的計劃，今年過完年，就要給兒子辦婚禮。徐媽媽開心，真的開心。所以徐媽媽忙忙碌碌，把家里收拾的緊緊有條。

　　可是越是臨近年關，徐媽媽就覺得自己身體總是不舒服。頭暈目眩，還總是耳鳴，走兩步就難受。徐媽媽不敢去醫(yī)院，就害怕檢查去什么毛病。

　　可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終于，子女們都回來了。徐媽媽還記得那是臘月26，自己早早的起床，今天幾個子女都要回來了。那一天很冷天氣預報說是今天會有大雪。果然，一大早起來，就開始下起了大雪。

　　第一個到家的是小閨女永琳：“媽，我回來了。”永琳提成行李進來家，一進院子就哇哇的叫喊。永琳的頭上還帶著雪花，但是即使這樣也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

　　徐媽媽高興的走過去：“老閨女回來了，你二哥，三哥，還沒回來呢！”

　　永琳看著自己家剛蓋好的房子：“我二哥他們今天都能趕回來，你放心好了。媽，咱家房子，可真好看，那間房子是我的呀？”

　　徐媽媽笑道：“你和媽睡一間房，就是樓下右邊這一間房子。床都給你鋪好了，給你曬了被子，住起來可舒服了?！?p>　　永琳鉆進房間里看了看，雖然是和媽媽住在一間房子，但是房間又大又亮，自己還有張單獨的大床。永琳想到以前的家，這個大房子實在是太舒服了。

　　“媽，哪我二哥和三哥都住哪里呀？”永琳看著自己家房子，三上三下的一棟小樓，足足六個房間。

　　徐媽媽指了指左邊的房子：“你三哥住在樓下，左邊的哪一間，樓上最大的那一間，是你二哥的婚房，另外兩間，留給你二哥將來的孩子?！?p>　　永琳顯得有些興奮：“那我要去見看我二哥的婚房?！庇懒找槐囊惶呐苌狭硕恰Ｐ鞁寢屧鞠胍黄鹕先?，但是還沒走兩步，就覺得頭昏難受。

　　永琳在樓上幾分鐘就下來：“我二哥的房間真好看，小寧姐來看過沒有?！?p>　　“我當然來看過了，還是我自己收拾的呢？”李小寧從外面走了進來，雖然還沒嫁進來，但是李小寧和徐永安都在一起很久了。和徐家的任何人都很熟悉。

　　“小寧姐，我好想你呀！”永琳撲進李小寧的懷里，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

　　小寧摸著永琳的頭發(fā)：“坐車坐了那么久，累不累，晚上我?guī)闳ハ丛枞?！?p>　　“不累，小寧姐，你不是和我二哥在一起的嗎？為什么先回來了?！庇懒罩?，小寧跑到上海去和永安同居。

　　“你二哥他們是飯店，放假很晚的，我放假早，就先回來幫大姨做點事情。”李小寧因為還沒和徐永安結婚，對徐媽媽的稱呼還是大姨。

　　看著未來兒媳婦和小女兒說說笑笑，徐媽媽都開心一點。小寧看著徐媽媽在和面，擼著袖子就要過來幫忙：“大姨，我來幫你。”

　　徐媽媽清楚地記得那一天，自己的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了。自己包了包子，提前準備好過年要做的菜。

　　然后永安就回來了，永安臉上帶著難以忘記的興奮：“小寧，我把錢帶回來了，6萬塊錢?！?p>　　永琳也高興的拿出自己的銀行卡：“二哥，這是我的兩萬塊錢，我支持你?！?p>　　永安接過妹妹遞過來的銀行卡，李小寧直接說道：“永琳，你放心，彩禮就是給我爸做個樣子，等我嫁過來，我就把這兩萬塊錢還給你?！?p>　　永琳搖搖頭：“不用還，這是我給我二哥的。我大姐不是說還可以給我哥兩萬的嗎？這樣就夠10萬了?！?p>　　“說我什么呢？你們都回來啦？”永萍抱著兒子帶著女兒，從外面走來，永琳的注意力瞬間又被外甥吸引走，從大姐懷里接過了外甥。

　　永萍笑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紙信封，里面鼓鼓的，都是現(xiàn)金：“我和你姐夫給你的，不用還，算是你結婚，我和你姐夫給的錢?！?p>　　永斌笑道：“咱們今天晚上就把這個錢拿到小寧姐家里，到時候，然后咱們就可以安排二哥的婚禮了?！?p>　　永安笑著點點頭，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咱們今天去給咱爸上墳吧，告訴他，咱們家要辦喜事了?！?p>　　小寧看了看外面：“雪，下的有點大，估計路不好走吧！”

　　徐媽媽也笑道：“今天還下著雪呢，咱們就別去了，你們現(xiàn)在就去小寧家，買好煙酒茶，給你老丈人送過去，算是下聘禮，早點定下來，早一點算是把這個事情定下來，我也省點心。”

　　永安笑道：“行，那么咱們現(xiàn)在就去。小寧，你爸在家嗎？”

　　小寧笑道：“在家呢，我爸前兩天還翻黃歷，是大年初六是個好日子，就讓咱們兩個那一天結婚?！?p>　　永斌也興奮：“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咱們現(xiàn)在就走?！?p>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李小寧家里，小寧的爸爸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這么多年。死活不同意李小寧和徐永安的婚事。

　　兄弟幾個，買了煙酒，還有喜糖。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知道徐永安和李小寧要結婚了。

　　“永安呀，恭喜呀，早點生個大胖小子?！?p>　　“是啊，這個喜酒，我一定要去喝?！?p>　　“永安呀，你們家房子也蓋好了，你這彩禮錢也夠了，這下你老丈人是不會反對了，你們快點把事情辦了?！?p>　　接受著鄉(xiāng)親們的祝福，永斌和永琳一路上散著喜糖，眾人終于來到了小寧家門口。小寧的爸爸，早早的在主位上坐著。

　　永安把取好的十萬塊錢，擺在了李爸爸的面前：“叔叔，這是你要求的10萬塊錢的彩禮，還有您要求的房子，我們家也蓋好了，我和小寧的婚事，求您點個頭吧！”

　　李爸爸看可看永安：“我告訴你，這10萬塊錢，我一分錢不要，全部都是給我女兒當嫁妝，我還倒貼呢，你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好，我和他哥哥，都弄死你?！?p>　　李媽媽也走過來：“乘著天還早，你們到銀行去，讓小寧開一個卡，把錢全部存到小寧的賬戶里去。大年初六，給你們兩個辦喜事。”

　　從銀行出來，李小寧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永安，咱們終于可以結婚了，終于可以結婚了。”

　　永安摟著小寧：“是呀，十年了，我可算是要把你娶回家了。真是比取經(jīng)都難呀！”

　　小寧笑道：“走吧，咱們回你家，你媽包了包子，咱們吃包子去?！?p>　　因為終于把親事定了下來，一家人都很開心，尤其是徐媽媽，笑道合不攏嘴：“小寧晚上別走了，你們都在這里玩，這新房子，剛蓋好，需要多一點的人，才能多一點的人氣?！?p>　　永萍也笑道：“好呀，我等會把你們姐夫也叫過來，咱們打打牌，在家里好好熱鬧一下。”

　　一家人吃吃喝喝，一直玩到了很晚的時候，農(nóng)村不比城市，晚上7點鐘以后，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只有寥寥幾盞路燈。

　　就在幾個人聊得火熱的時候，永萍已經(jīng)5歲的小女兒，跑了過來：“媽媽，媽媽，姥姥在廚房睡著了，我叫不醒她！”

　　永萍的心頓時咯噔一下，二話不說就去廚房看媽媽，家里的廚房就蓋在院子的南邊。還沒走到跟前，就看到媽媽倒在廚房的門口。

　　“媽……”永萍發(fā)出一聲尖叫，徐家的其他幾個人，都沖了上去。幾個人都永遠記得那一幕，母親倒在廚房的門口。

　　幾個人都沒經(jīng)歷過這些，不知道該怎么辦。永萍的丈夫陸貴第一個反應過來：“快單打120，快點打120，快點?！?p>　　小寧還算是比較冷靜，馬上拿出了手機，撥打了120，但是只是寥寥幾句，就趕快掛了電話：“120說，大雪天，救護車到的會很慢，而且救護車從市里面出來，很遠的，讓咱們條件要是允許，先把大姨送到縣醫(yī)院去?！?p>　　永安連忙問道：“這個點，能不能借到車？”

　　兄弟姐妹幾個人，連忙聯(lián)絡那些有車的鄉(xiāng)親。但是也許是上天開了玩笑，最后都沒有借到。

　　永安想了想：“我背著咱媽去醫(yī)院吧，走路最多也就半個多小時，就能到縣醫(yī)院了?！?p>　　小寧卻趕快說道：“不行，剛才120提醒我了，盡量讓病人平放，大姨很可能是心腦血管的疾病，絕對不可以顛簸?！?p>　　永萍咬咬牙：“把咱家那個小床拿過來，鋪上被子，咱們把咱媽抬過去，不能等救護車，咱爸當年就是因為送的太晚了，錯過了最佳的救治時間。”

　　家里的小床，需要四個人才能抬起來，永安和永斌，加上陸貴，也只不過才三個男人，永萍咬了咬牙，主動走到了最后一個位置：“起！”

　　伴隨著永萍的那一聲喊，小床被四個人抬了起來。冒著大雪，一家子抬著床，朝著醫(yī)院走去。

　　雖然四個人抬著，但是永萍畢竟是一個女人。走了沒幾步，就感覺腿肚子打顫。再加上那一天的雪那么大，路那么滑。

　　永琳要幫大姐先把兩個孩子送了回去，然后才朝著幾個人跑了過來，永琳的手里拿著傘，撐在了媽媽的頭上。徐媽媽的意識已經(jīng)不清醒了，嘴里喃喃的說著什么。

　　那一天的雪太大了，平時感覺挺近的那么兩段路，為什么在這一天，就那么難走。終于趕到醫(yī)院，幾個人才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問題，錢呢？

　　李小寧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銀行卡：“先給大姨治病要緊，我爸那邊我會和他們解釋的?！?p>　　永琳哭道：“小寧姐，這個錢算是我們借你的，以后我一定還給你?！?p>　　接下啦，幾個人趕快扶起媽媽，然后帶著媽媽去了縣里的醫(yī)院，在縣里面的醫(yī)院治待了3個小時，就被醫(yī)院通知，醫(yī)生的通知也很簡單：“你母親這個病太嚴重了，我們這個醫(yī)院肯定是治不了，你們快點去市里面的醫(yī)院?！?p>　　徐家人來不及多做準備，馬上聯(lián)系了車，把母親送到了市里面的醫(yī)院，又是一系列的檢查。這一次，至少好歹醫(yī)生經(jīng)歷了簡單的輸液治療。

　　但是最后，醫(yī)生還是告訴徐家兄弟幾個：“你母親的腦子里面，有一個雞蛋大小的血管畸形，這個畸形是先天性的，只是現(xiàn)在越來越大，我們稱呼為腦瘤，這一次你母親的暈厥，主要就是因為這個腦瘤擠破了血管，造成了顱內(nèi)出血，才會這樣?！?p>　　永安幾個人聽得云里霧里，但是最后醫(yī)生還是告訴永安兄弟幾個一個事實：“目前國內(nèi)能做這種手術的醫(yī)院，全國只有寥寥幾家，BJ，上海，深圳，以及南京，我建議你們?nèi)ツ暇?，因為距離我們這里最近，你母親的病，經(jīng)不起耽擱了?！?p>　　永安想的最多，還是忍不住問一句：“醫(yī)生，這個病要是做手術，大概需要多少錢？”

　　醫(yī)生知道，這是很多家庭，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至少30萬。你們做好準備吧！”

　　經(jīng)過了簡單的治療，徐媽媽這個時候也清醒了過來：“永安，帶我回家，你結婚是最主要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幾個人沒管母親的話，馬上聯(lián)系了南京的鼓樓醫(yī)院，連夜把母親送了過去。再后來，徐媽媽就一切都不知道了。等徐媽媽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全身難受，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