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暗花明

　　張小幺咬牙切齒，低著頭。云琴這一番大罵，直罵得張小幺啞口無言。何虎陰惻惻地笑著，就要動手。

　　張小幺跪著一動不動，面如死灰。

　　云琴一把拉過張?zhí)旆f，藏在身后，順手抄起板凳，威風(fēng)凜凜地瞪著這幾個像流氓一樣的收債人，道：“冤有頭，債有主。欠你債的是他張小幺，不是張?zhí)旆f，這房子也不是他張小幺的，老娘今天看哪個敢亂來！老娘今天就不要這條命了！”

　　何虎狂笑一陣，吼道：“張小幺，你拿不出錢，后果由你自己承擔(dān)！兄弟們，先砸東西，再把值錢的東西和這兩個女的帶走！等這幺兒拿錢來贖?！?p>　　幾個流氓一擁而上，云琴舉起板凳向著當(dāng)先而來的何虎用力劈下來。何虎心里冷笑，伸手去擋，不料這自信滿滿的一擋未能擋住云琴的奮力一擊，被板凳劈中頭部。雖然這一劈的力道被消去大半，還是把何虎劈倒在地上。另外幾個流氓被一擊嚇唬住了，全都呆呆地站著。

　　何虎被劈得七葷八素，坐在地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兩個流氓連忙把他拉起來，他站穩(wěn)，歇斯底里地叫到：“兄弟們，上！先奸了這倆婊子再說！”

　　幾個流氓就向云琴和張?zhí)旆f兩人撲來，電光石火之間，從廳房開著的門里飛來一腳，踹在當(dāng)先一人身上，被踹那人應(yīng)聲倒地。陣腳一亂，幾個流氓停住，怒火中燒地盯著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只待何虎一聲令下，就要讓此人幾個月下不了床。

　　見幾人猝然之下被自己的一腳唬住，來人淡淡地說道：“幾個大男人，對著兩個女人耀武揚威，真是威風(fēng)啊?！?p>　　話音剛落，門外又走進(jìn)一個人來。但見來人步履穩(wěn)健，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話說昨日余有勝難得放假，正想睡個懶覺，卻被妻子攪擾，余有勝帶著起床氣起床，妻子還在嘮嘮叨叨。一怒之下，余有勝對妻子動了手，妻子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兒子也跟著去了。余有勝見慣了這種情形，回籠補覺。被妻子這么一攪擾，又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吹了一會冷風(fēng)，余有勝睡回籠覺的興致全無，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天花板。直到天光大盛，余有勝才打著哈欠懶洋洋地爬起來，稍微洗漱一下，出門吃早點去了。

　　千里冰封，遠(yuǎn)遠(yuǎn)看到熟悉的那家包子鋪冒著熱氣，余有勝一下來了精神，三步做兩步地趕過去。兩個熱騰騰的包子下肚，余有勝滿足地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往回走。

　　余有勝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一晃眼就到了中午，余有勝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關(guān)掉電視，到廚房一看，什么都沒有，就到外面吃飯去了。飯館里，或三人一桌，或五人一桌，皆是舉家外出用餐。余有勝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匆匆吃完飯，回家去了。傍晚，余有勝挨著饑餓度過了飯點，直到天黑才去吃晚飯。夜晚，寂寞來襲，余有勝愈發(fā)覺得冷清了。

　　第二天，余有勝早早地往岳父家去了。由于長時間未看望過岳父岳母，余有勝徑直來到村公所旁的商店。商店老板雖然知道張雨嫁給了鄉(xiāng)長余有勝，卻從未見過余有勝，不然就憑昨天認(rèn)出張雨余駿母子的態(tài)度，絕不可能會宰余有勝一筆。余有勝買了點東西，才往岳父家走去。

　　余有勝到達(dá)岳父家的時候，余駿正準(zhǔn)備往張?zhí)旆f家走去。見到女婿突然到訪，張祥龍把眉毛都笑彎了，急忙把女婿迎進(jìn)屋。余駿連忙從余有勝手上接過禮物，跟著余有勝走進(jìn)張祥龍家屋里。

　　張雨看到丈夫來了，心里很高興，但面上裝作漠不關(guān)心，也不和余有勝說話。

　　張祥龍興沖沖地和女婿談天說地，不可避免地，談到了余駿的婚姻大事。張祥龍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算計，故意隱瞞一些事情，想令女婿出面，促成外孫和張?zhí)旆f的好事。

　　余有勝一聽張?zhí)旆f素有賢名，且貌美如花，當(dāng)即決定帶著兒子去見見張?zhí)旆f。張祥國連忙把女婿帶來的禮物統(tǒng)統(tǒng)收拾好，交給外孫。余駿興高采烈地接過，帶著父親就往張?zhí)旆f家走去。

　　快到張?zhí)旆f家的時候，父子倆聽到了爭吵聲，俱都加快腳步，往張?zhí)旆f家趕去。

　　余駿趕到門前面前的時候，聽到有人大叫著說了一句話，幾個流氓就往云琴和張?zhí)旆f撲來。余駿立馬把禮物一扔，抓著門上橫梁，飛起一腳，踢中當(dāng)先一人。余有勝隨后走進(jìn)屋來，掃了一圈屋內(nèi)情況，明白眼前這幾個大漢是來搗亂的，一板一眼地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敢這樣無法無天，你們這是在犯罪！都想去吃牢飯？”

　　被余駿踹倒的流氓仗著何虎的后臺，爬起來就罵，“媽的”都出口了，何虎急忙將他拉到一邊，笑呵呵地道：“余鄉(xiāng)長，您怎么來了？”何虎的姐夫吳萬里曾經(jīng)請余有勝吃過飯，何虎沾吳萬里的光，上了飯桌，是以認(rèn)識余有勝。

　　余有勝顯然對何虎沒有印象，道：“既然認(rèn)得我，那還不住手，把這件事前因后果說個明明白白?！?p>　　云琴知道是鄉(xiāng)長光臨，連忙請余有勝坐，請余有勝主持公道。追債人等一一坐下，悄悄地用眼神交流。余有勝坐如鐘，聲音也如洪鐘：“你們說說吧，是怎么回事?！蹦抗馊缇妫罩位⒌热?。

　　何虎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將張小幺欠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說完就打住了，閉口不言。

　　“后面的事情呢？”余有勝心平氣和地問道。

　　幾個追債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看著余有勝，更不敢說一句話。

　　云琴終于有機(jī)會開口，遂將這伙人追債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說完請求余有勝主持公道。

　　屋外雖然光線刺眼，屋內(nèi)光線卻很昏暗。張小幺躲在門后，不出聲，幾乎讓人忘記了他的存在，此刻余有勝知道前因后果，叫張小幺出來當(dāng)面對質(zhì)，眾人才發(fā)現(xiàn)最關(guān)鍵的一個人仿佛早已置身事外。

　　有張小幺親手所寫借條，張小幺雖想辯解，無奈證據(jù)確鑿，只得認(rèn)了這筆債。余有勝出面，免了不合理的利息，將張小幺的債務(wù)確定為借款本金十五萬。張?zhí)旆f顧念親情，拿出十二萬給張小幺還了債。何虎讓張小幺重新寫了欠條，標(biāo)明利息，規(guī)定好還款期限，拿著新寫好的欠條，帶著自己的朋友回去了。

　　何虎等人剛走，張小幺就往老房子去了，鉆進(jìn)房間，“轟”的一聲狠狠地關(guān)上了門。

　　張?zhí)旆f端上茶水，收拾被何虎等人砸壞的家具。余駿去外面拾回禮物，將其放好，坐在余有勝的下首。

　　“弟妹，我今天過來是談余駿和天穎的事情的?！庇嘤袆匍_門見山地說道，“不知道天穎是否已經(jīng)有中意的人了？”

　　云琴聽到余有勝專門為了這件事而來，不知道余有勝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其中隱情，滿臉不快，道：“余鄉(xiāng)長，感謝你今天幫我們解圍，但這件事請你不要再提！”

　　余有勝訝異地道：“是兩個孩子之間有什么誤會嗎？我這剛開口，你直接就否決了?！?p>　　云琴氣憤地到：“余鄉(xiāng)長，你都叫我一聲弟妹了，而且這種事情你都找我來定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坦白了說。我和天穎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村子里面都把我當(dāng)成她親人了，我這才剛剛被張風(fēng)的父母掃地出門，轉(zhuǎn)手又把別人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送到他家，我這張臉還要不要？別人見了還不笑掉大牙！說我姓云的犯賤，死皮賴臉的硬要巴結(jié)他家?！?p>　　余有勝久居官場，見怪了人與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卻沒有料到這些本該淳樸善良的百姓之間，勾心斗角尤勝官場，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在相互算計。

　　見余有勝茫然的樣子，云琴接著說道：“余鄉(xiāng)長，這些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天穎沒看上余駿?！?p>　　余有勝啞然，半晌才道：“這樣的話，那倒真是我家小駿的損失了。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理應(yīng)有個好的歸宿，我家余駿，確實不是個好的選擇?！?p>　　張?zhí)旆f剛收拾完畢，回到廳房，聽到余有勝這么一說，道：“姑父，你別這么說，表哥也沒什么不好。”

　　余駿聽到這話，一下跳起來，差點撞到火爐上，興奮地道：“天穎妹妹，剛剛你說什么？”

　　張?zhí)旆f的臉一下紅到脖子根，嬌嗔地說了一句沒什么，裝作找東西去了。

　　余駿更興奮了，聲音都有點顫抖：“舅媽，天穎妹妹沒有看不起我！她沒有看不起我！”興奮之盛，“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云琴搖搖頭，苦笑著道：“看來我會錯意了，這丫頭既然這么說，我沒什么好說的。只要她高興，我這臉面沒什么大不了的。”

　　余有勝也苦笑著道：“將來的天下，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我們跟著摻和這些事干什么。你做出這么大的讓步，真是不容易，你和張家的矛盾，我會找岳父好好談?wù)劦?，盡量緩和你們的關(guān)系?！?p>　　云琴道：“那倒也不用，這么多年我都過來了，現(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談話直到傍晚才結(jié)束，父子二人打道回府。余駿也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張?zhí)旆f的考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