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飛將奇數(shù)

　　2月14日，情人節(jié)。張小幺和相戀兩年的女友結(jié)婚，在縣城舉辦婚禮，邀請了眾多親友，村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去，只有幾家托人帶來禮金，多數(shù)人充耳不聞，裝做不知道。

　　婚宴現(xiàn)場，都是些在縣城里面有頭有臉的人物，非富即貴。張?zhí)煅追蚱藓陀嗉宜目趹?yīng)邀來恭賀張小幺，剛進酒店大門，新娘見門口走進六個穿著寒酸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少婦，滿臉鄙夷之色，尖酸刻薄地道：“哪里來的叫花子，來這里蹭酒席吃！”

　　張?zhí)煅讋傄f明，劉歡水又是一番搶白：“也不看這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方都能橫沖直撞的？”

　　兩家人放下紅包，轉(zhuǎn)身離開了。直至兩家人出門后，張小幺才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和劉歡水一起招呼客人，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剛剛被劉歡水氣走的自己的親戚。

　　走出酒店大門后，張雨啐了一口，張口就罵。余有勝打斷了張雨的咒罵，笑了笑，道：“大過年的，都別放在心上，她沒見過我們，又以為我們是去搗亂的，情有可原。走，我們自己去找個地方吃頓好的?！绷鶄€人找了個小飯店，點了滿滿的一桌菜，又點了兩大瓶飲料，忘了之前的不愉快，開開心心吃著飯。

　　吃飽喝足后，余有勝搶著把賬結(jié)了，六個人心滿意足，散著步沿來時的路回去。

　　街道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余有勝一時興起，提議去購物，兩家人走入了百貨大樓。兩家人在商場走著，迎面走過來幾個中等身材，衣冠楚楚的貴婦。那些婦人里面有人走著走著就隨口往地上吐痰，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貴婦們身上散發(fā)出出刺鼻的香水味，張?zhí)旆f聞到，感覺非常惡心，把臉轉(zhuǎn)向一邊，側(cè)過身體，讓這些貴婦先走。

　　當先的貴婦停了下來，后面幾個貴婦見何鳳停下，也停了下來。何鳳一頭大卷發(fā)，鼻孔朝天，本來有幾分姿色，卻偏偏要在臉上抹兩斤粉，眉飛色舞地道：“喲，這不是余鄉(xiāng)長嗎？現(xiàn)在怎么落魄到這樣了？”

　　余有勝認出何鳳，道：“原來是吳太太，新年好，恭喜發(fā)財。我們還有事，失陪了?！焙硒P是吳萬里的妻子，何虎的姐姐，余有勝在飯局上見過何鳳幾次，知道此人非常勢利，不多做糾纏，說完就帶著家人離開了。

　　張?zhí)旆f走到這些貴婦面前，扭過頭側(cè)著身就要通過。何鳳張?zhí)旆f不屑的態(tài)度，伸手推了一把張?zhí)旆f，張?zhí)旆f一個趔趄，撲在走在前面的余駿身上。張?zhí)煅鬃咴趶執(zhí)旆f后面，見何鳳伸手推了一把張?zhí)旆f，怒發(fā)沖冠，抬起手，一正一反，狠狠抽了何鳳兩耳光，罵道：“你眼睛瞎的嗎？看不見她懷孕了？還故意推她，摔到孩子怎么辦？”

　　何鳳仗著丈夫的勢，當即撒起潑來，伸手抓著張?zhí)煅赘共康囊路?，用高跟鞋的鞋跟往張?zhí)煅咨砩硝?，張?zhí)煅滓晦D(zhuǎn)身，何鳳踢空，上身被張?zhí)煅邹D(zhuǎn)身的力一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扭傷了腳踝。張?zhí)煅着呐氖?，白色粉末就飄了下來。

　　幾個貴婦立刻將這兩家六口人包圍，氣勢洶洶，看樣子隨時都可能動起手來。何鳳立刻打電話給吳萬里和何虎，說自己被打了，叫他們馬上趕來。

　　吳萬里和何虎趕到，見對方是余有勝張?zhí)煅椎取：位⒘R罵咧咧就要動手，吳萬里制止了何虎，拉起何鳳，帶著官場的職業(yè)性笑容，對余有勝道：“我看應(yīng)該是有什么誤會，真是不好意思。”轉(zhuǎn)頭對何鳳道：“還不快給別人道歉！”

　　何鳳見丈夫不但給對方好臉色，還讓自己給對方道歉，心想對方雖然曾經(jīng)當過鄉(xiāng)長，但現(xiàn)在只是個平頭百姓，很不服氣地道：“吳萬里，你他媽是不是個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打了，你還幫著對方。你這公安局局長當?shù)谜娓C囊?！?p>　　圍觀的人更多了，吳萬里見何鳳這個時候還在狐假虎威，用力地一耳光打在何鳳的臉上，嚴肅地道：“給他們道歉?！?p>　　余有勝見周圍吳萬里從始至終對己方都是好言好語，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原委，道：“吳局長，你言重了，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還希望不要影響你們的心情。在這我代表天炎跟吳太太道個歉，希望吳太太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這小輩?！?p>　　吳萬里見余有勝給了臺階，笑呵呵地道：“真是不好意思，那你們先忙，我們告辭了?！闭f完一把抱起何鳳，走出百貨大樓。

　　遇到這么個插曲，一行人興致索然，打道回府。

　　工地開工，張小幺打來電話通知張?zhí)煅咨习?，張?zhí)煅讛嗳痪芙^了。張小幺幾次三番到家邀請，張?zhí)煅阻F了心離開，盡皆拒絕了。余有勝父子也覺得張小幺開的空頭支票不靠譜，也拒絕了，但經(jīng)不住張小幺三番五次軟磨硬泡，答應(yīng)繼續(xù)留在張小幺的公司。

　　云冰覺得之前的工作收益不好，與丈夫一起找了個房屋中介公司，做銷售工作，夫妻倆信心滿滿，仿佛看見了希望。

　　不料，縣城房價過高，令人望洋興嘆，銷售的業(yè)績自然而然的很差。老家還有個長輩要照顧，張?zhí)煅自票蚱奘杖氲臀?，入不敷出，外面還欠著一屁股債，就要揭不開鍋。張?zhí)煅谉o奈，向張小幺討要工資，每次張小幺都推說資金緊張，暫時拿不出來，每次都只給幾百就把張?zhí)煅状虬l(fā)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云琴積勞成疾，病得很重。云琴怕兩個孩子擔心，一直都在忍著病痛。這天張祥龍來看云琴，談著話的時候，云琴突然昏迷，張祥龍立刻通知了張?zhí)煅住執(zhí)煅缀驮票⒖陶埣仝s回家里，包了個車，連夜把云琴送到縣人民醫(yī)院。

　　縣人民醫(yī)院住院部感染科病房內(nèi)，云琴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她的額頭冒出，臉上皮膚呈現(xiàn)異常的黃色。張?zhí)煅鬃诓〈睬埃恐〈菜?，近兩天的時間，他都沒合過眼，此刻一坐下來，睡意襲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云冰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下午，主治醫(yī)師終于出現(xiàn)了，醫(yī)生告訴張?zhí)煅缀驮票?，云琴的病無法根治，只能靠藥物控制，病情控制下來后就可以出院，但出院后可能要一輩子吃藥維持正常狀態(tài)。要先做個小手術(shù)，讓兩人準備三萬塊錢。

　　張?zhí)煅琢⒖腾s到張小幺的辦公室，向張小幺尋求幫助，希望能拿到工資，再借點錢，先把手術(shù)安排下來。

　　張小幺把張?zhí)煅椎墓べY結(jié)清，拿出一個筆記本，叫張?zhí)煅讓憘€結(jié)算證明，并按上手印。手續(xù)辦妥后，張小幺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吸著，道：“你們家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忙，但是你在公司這么久，肯定清楚公司資金緊張，你們先把手術(shù)安排下來，到時候沒錢我來想辦法。”

　　夜幕降臨，張?zhí)煅椎挠白颖换椟S的街燈拉長，將前路隱藏起來。張?zhí)煅啄弥@辛苦得來的兩萬塊錢，來余駿家，姐姐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要湊夠手術(shù)費，及早將手術(shù)安排下來。張?zhí)旆f聽到云琴病倒，立刻就要去醫(yī)院，張?zhí)煅踪M了半天唇舌，都無法使張?zhí)旆f安定下來。張?zhí)旆f道：“弟弟，云姨就像我們的媽媽一樣，她生病你不先告訴我就算了，現(xiàn)在我想去看看她都不行嗎？”

　　張?zhí)煅谉o奈，將云琴的情況和盤托出。張?zhí)旆f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張?zhí)煅祝嬖V張?zhí)煅酌艽a，就拉著丈夫去看云琴。

　　張?zhí)煅装呀憬憬惴驇У皆魄俚牟》浚票又?，他就拿著姐姐的銀行卡去找主治醫(yī)生。醫(yī)生安排好手術(shù)時間，開了一張藥物清單，交代了用法用量，讓張?zhí)煅椎酵饷嫠幏咳ベI藥，并表示此后云琴都要靠這些藥物支撐。

　　張?zhí)煅准泵I了藥趕回病房。云琴半臥在病床上，眼珠也是異常的黃色，和張?zhí)旆f相互出言安慰著。張?zhí)煅椎沽藷崴?，把藥給云琴服下。張?zhí)旆f見云琴精神不好，交代云琴趕緊好好休息，和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夜深了，其他的病人都相繼睡下，云冰讓丈夫回去休息，自己在病房守著母親，讓丈夫明早來換她。

　　次日天還未亮，張?zhí)煅踪I了兩份清淡的早餐往病房走。張?zhí)旆f給他的銀行卡里有一萬五千多塊錢，是張?zhí)旆f這些年悄悄存下來應(yīng)急的。他自己身上兩萬塊錢，加上張?zhí)旆f給的一萬五塊，手術(shù)費花去三萬，住院費交了五千，買藥又花了幾百，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只剩幾十塊錢。張?zhí)煅籽柿丝诳谒?，買了兩份早餐去病房接妻子的班。

　　云琴沒有胃口，不想吃，讓女兒和女婿吃。張?zhí)煅准傺宰约撼赃^了，和云冰一起勉強讓云琴吃點。云琴吃了幾口就覺得非常難受，讓女兒吃了，又讓女婿把另一份吃了。

　　云冰看著母親把藥吃了以后，在醫(yī)生查房之后，確認母親的狀態(tài)尚好之后，跟母親和丈夫道別，回去休息去了。

　　自從母親病倒之后，云冰內(nèi)心一直非常焦急，在丈夫把手續(xù)盡皆辦妥，醫(yī)生把手術(shù)安排下來，確定母親沒大礙之后，她才放下心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回走。走著走著，她眼睛一花，腳下踏空，栽倒在地上。